繫好安全帶,於威發動引擎,很快涌進了城市的車流中,霓紅燈是城市夜晚最炫麗的色彩。車上於威打開空調,內外的溫差讓於綿綿禁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而且打完之後明顯感覺到鼻子不透氣,堵了,絕對是給凍感冒了。
“爲什麼不跟我說,而自己跑到那裡去排一天隊?”於威低沉的聲音中夾雜着怒氣。“我就這麼不招你待見?”
“不是!我……”又是一個噴嚏,綿綿繼續揉鼻子,“我,……”
“我什麼我?”於威沒好氣的看一眼她的動作,“你使多大勁兒能把它給揉通了?”
“我,……”綿綿用眼角的餘光偷掃他的表情,滿臉的不耐煩,最終決定還是什麼也不說了。
……
沉默。
十分鐘以後,車已經進了市區,“怎麼不說話了?”於威眼睛盯着前方,似乎此時已經沒有剛纔的火氣。
“不知道說什麼!”綿綿一時木木地說着,就像大學時陳翔開着家裡的車帶她出去玩兒,一路上她興奮地東瞧西看,陳翔叫着“小綿羊,怎麼不說話?”當時她的回答也是“不知道說什麼!”
“吱吱吱!”轉個彎後於威猛踩剎車,熄火,“我想和你談談!”他表情嚴肅不容拒絕,“可以嗎?”多餘一問。
“嗯!”綿綿的表情依舊木吶地應着,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爲什麼在丁麗已經跟你說了只要給我打個電話就可以非常輕鬆地買到票,你卻偏要自己去排隊?”還是那個問題,他的眼睛像兒狼一樣盯着前方,探究着什麼,儘管前方除了昏暗的路燈在冬日的夜霧中散發着柔和的光並沒有什麼好看的,這算詩情畫意嗎?倒!
“我,我不太想麻煩你!”綿綿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但她也實在找出一個恰當的理由,算了,就實話實說。
“爲什麼?”於威讓後背靠在椅子上,仰着頭,閉上眼睛,“就算是個普通的同學都可以幫忙的事兒,你的意思是我們連普通同學都作不成是嗎?”
“不是!真的不是!”於綿綿側過頭看他,隨即又低下頭,“我只是覺得並不是你可以直接辦,而是你要去求別人,不知道會不會方便?”
“這有什麼不方便的?只是打個電話的事兒!我做的事兒他們有人在裡面投了點兒錢,有分紅的,所以很熟!”於威一着急,把實底就交了出來,綿綿心裡想着也許他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那如果以後我再有買票的事兒就找你好了!你會嫌煩就行!啊,啊,……”綿綿掏出手帕不好意思的捂到嘴上。
“你不要這樣捂着,如果經常這樣的話,受傷害的是大腦知道嗎?知道這是多少邁的速度?”於威打一下她捂在鼻子上的手。
“嗯?”綿綿的噴嚏剛纔已經在捂着時候打過了,大腦確實也有點麻。
“先去看醫生吧!”於威說着不管她是否同意已發動車子,很快來到一個便民醫院。
……
“打瓶點滴吧!”戴着厚瓶底的老醫生歪着頭對着燈光瞅溫度計,“現在不光是感冒,有點兒發燒!點滴好的快!”
“不,不,不,不用……”於綿綿說着又用手去捂鼻子,卻被於威打斷,他不看她,“不什麼不,就輸液吧!”
天!要輸液啊!至於嗎?只是一個小小的感冒而矣,以前都是吃點兒什麼藥,蒙上被子睡一覺完事兒,現在居然光是看了一眼體溫計就讓她輸液。她從小長這麼大就沒有輸過液,今天將是第一次,而且只是爲了自己從來不拿着當回事兒的感冒,可是真的有那麼嚴重嗎?醫生一般都會說得你的病如何嚴重,以此在顯示他的醫術多麼高明。再說輸液也是要票票滴,難道他會給你白輸?
“我不同意!這樣會降低我自身的免疫力!”很沒有說服力的理由。
“你要是真那麼有免疫力又怎麼會生病?”於威氣得白了她一眼,示意醫生開藥。
“我自己的事兒,你讓我自己作主好不好?”於綿綿看着他揉鼻子,唉,怎麼又開始癢了,真是不爭氣。
“就你這樣兒還想要吃個藥回去?”於威投來不屑的一瞥。
“我這樣怎麼了?本來每次感冒都是雷聲大雨點兒小,睡一覺就沒事兒,現在非讓輸液這事兒攤上誰都會抗議!”綿綿看一眼正在開藥的醫生,“我家裡還有感冒膠囊,回去吃兩粒就沒事兒了,不煩您累心了!”
醫生擡頭看她一眼,歪嘴笑笑繼續寫,“小情侶鬧個情緒是常有的事兒,要是自虐的太厲只怕再生出別的病來就不好了!”
什麼?這老人家居然說他們是情侶?像嗎?於綿綿驚詫地看了一眼於威,卻見他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兒。
“您,……”“搞錯了!”幾個字還沒有來得及出口就被於威打斷,“綿綿你一會兒是想躺着還是坐着?你今天也累了一天啦!我覺得還是躺着更舒服些!”衝老醫生感謝地笑笑,便拉她一把拐進病房,話還沒完就已幫她把被子攤開,枕頭放好,一副體貼小樣兒。
病房裡只有一對老夫妻好像是剛輸完液正相互攙扶着準備往外走,看見他們一個笑臉一個撅嘴的樣子幸福地笑笑,“老頭子,慢點!”老婆婆的聲音。
“哎!沒事兒!你看天都黑了,怕兒媳婦這會兒都做好飯啦!”老大爺笑着扶在的老伴的手上出門去。
於威看着他們的身影笑笑,想到自己也是奔三十的人啦!心裡一酸,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將來可以和自己多年後可以相濡以沫的人會不會是眼前這個倔強的丫頭?
“我想還是坐着好!”她看一眼他的表情,心裡說着:看憑什麼要聽你的?我躺着作什麼?你想扮紳士啊!
不過,說句心裡話,於威其實夠紳士的,包括在上學的時候,他一直都做的非常好,每次放假、開學的時候只要碰到有氣力小的同學需要幫着提行李,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他從來沒有說過半個不字。心裡直到最大的遺憾就是:當時自己的父母在黃土地裡刨食,而於綿綿的父母卻是國家公職人員。另外,自己的形象和陳翔相比也不佳,即便於綿綿不是班裡最漂亮的女生,卻也是人見人愛的小綿羊兒,極度的不平衡讓他產生很大自卑。直到後來陳翔和於綿綿手牽手走到衆人面前,更讓他望塵莫及,人家陳翔的長相對男生而言簡直可以用“禍國殃民”這個詞來形容,再加上地產商的獨生子的身分,自己拿什麼跟人家比?也正因爲如此他才奮發圖強,還沒有大學畢業就開始自己辦公司,爲的就是將來能跟陳翔有一拼。終於他在陳翔的眼神中看到了慌恐。以前他們的關係本來是可以的,可到最後陳翔臨走前的請客都不喊上他,當他看着陳翔的遠去雖然表面高興的想拍手稱快,可是心裡也有失落,他更希望的是自己能夠通過面對面的公正競爭來獲勝,也一直認爲自己是個君子,絕不會乘人之危。
“小姐,您是坐着還是躺下?”護士小姐對好了針站在一旁,看着這對人兒真是少見,別的女生生病的時候要是有男朋友陪着都會撒個嬌兒,要點平常想要又得不到的東西兒,可眼前這位倒是好,噴嚏一個接一個地打,臉憋得剛蒸熟的蟹子似的,就差冒熱氣兒了,卻還是這般死鴨子----嘴硬。
“還是坐着吧!”於綿綿並不理會於威的好心,而是坐在他剛平整過的牀邊,一副不聽指揮的樣,在小護士看來就更像是情侶在鬧彆扭了。
“我建議您還是躺着更舒服些!”幫她紮上繃帶,敲敲血管,片刻,白嫩的手臂上只留下片兒紅印,哪裡看得清血管?“您這血管這麼細,不太好扎,如果輸胳膊的話還是躺着更舒服些,而且一會兒也更方便放暖瓶!”
“還是聽話吧!”於威看她一眼,得意地笑,“不然給你多扎幾個針眼兒可是有可能的!”
“算你狠!”於綿綿終於順坐地躺下,任小護士幫她蓋好被子,很快把針刺入她的皮膚,輕輕一癢就只剩涼涼的感覺了。
小護士調了一下速度很快拿來熱水瓶並笑着退出去。
“疼嗎?”於威眼裡滿是憐惜,淡淡憂傷地注視片刻她白晰的臉龐。
“不疼!”於綿綿衝他笑笑,再次強調,“其實真的不必輸液!”
“你怕疼?還是怕花錢?”於威副看透她肚子裡的蛔蟲的樣兒,點上一根菸,目光遊離到窗外,很享受地吸上一口。
一個人的時候他就喜歡吸菸,好像這種行爲最能解脫他內心的牽掛,在煙霧繚繞中,他似乎可以產生幻覺,也不用再去理會關於生意上的不順或是情感看似不空虛的寄託。
“幹嗎這樣看着我?”綿綿看着他的頭轉向自己,皺下眉頭,看人吸菸的時候總是感覺特別扭,雖然他的煙現在抽的是玉溪,但她還是不喜歡這煙氣嫋嫋的境界。
“病房裡應該不讓抽菸!”於威瞟一眼她的表情,笑着掐掉抽了不到一半的煙丟到門後的垃圾筒裡,“扔啦!”
“打點滴要多少錢?”於綿綿還是決定要問一下, 總不能由他替自己付吧!
“五百多吧!”於威歪歪嘴,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你準備清帳?”
“當然啦!怎麼也不能讓你幫我墊錢吧?”綿綿看着他似笑非笑表情,又要打噴嚏,用手再次狠命地揉着鼻子,大腦飛速旋轉,打一次點滴就要五百,你做的生意是搶錢啊!
“那我的專職司機費怎麼算?”於威一臉認真。
“這個不能算,這個是你自願的!”綿綿一着急,臉微微發紅,“就當你是學雷鋒了!”
“可是我不想學雷鋒!還有我現在陪牀要多少錢?我的時間可是應該以秒來計算的!”於威皺下眉頭,“你算一下一共應該是多少?”
“我很認真的!誰和你玩兒笑啦?”綿綿白了他一眼。
“算了吧!也沒有多少!哪天你請我吃飯就行了!”於威習慣性的把手伸到褲兜裡,“你不會捨不得一頓飯錢吧!”
“好!那等我回來以後,到時候多叫上幾個人一起去,好好熱鬧一下!”綿綿心裡盤算着今年能收多少壓歲錢。請客----在她腦海中是一個死角兒,從陳翔家出事兒以後她就沒有主動要求過請客,今天怎麼就會爽快地答應了於威,萬一到時候去的人多了,自己豈不會難堪?
“沒問題!我一定隨叫隨到!”於威笑着說完換成嚴肅的表情,默默地走到窗前注視着夜色,“綿綿,跟你說點兒事兒!我知道你可能不會接受我!因爲在我之前你早就有了陳翔!不過你一定要答應我一件事兒:別什麼事兒都自己抗,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根本不用逃避,大大方方地說一聲真的沒什麼,就當普通同學之間的幫忙,那樣多自然!現在這樣才更可能讓別人想些別的!放心,我是正人君子,現在陳翔不在,我也絕對不會乘人之危的!你只當我是哥們就行!”
“你真的沒有別的企圖?”於綿綿一副懷疑的眼光,撇撇嘴,“有點兒不敢相信!”
“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像你所想的那樣無賴地纏着你!”他的表情深沉,深不可測。
“OK!”綿綿點點頭,用自由的手掏出手機,看上面的信息,打個哈欠居然就這樣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