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滿地的狼藉，感受着傷口的細小疼痛，衆臣才真正意識到君狂怒了。
“君上往常是這個脾氣嗎？”鬚髮皆白的老臣哆哆嗦嗦地問董仁笙，看來是心有餘悸。
“往常按照君上的性子，那是隨意的很，如果覺得麻煩，肯定會隨便把秦家女兒丟給我。”董仁笙狠狠地皺着眉，“怎麼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下官也這麼覺得。”立即有人出來附和。
就有人看着附和的人不順眼了：“這會兒能說了，剛纔董大人勸諫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出來講兩句？”
“我這不是還在醞釀麼。”那人忙不迭地解釋，討好地笑着看向董仁笙。
董仁笙擡眼看了看君狂離開的方向：“物極必有妖，君上性格有變，八成跟秦家的女兒有關係。”他目光從衆臣面上掃過，“往後我們小心着些，我看讓君上選妃這事暫時是不成了，先看看情況。各自散了吧……”
君狂離開議政殿，卻不代表他聽不見這些人的議論。他嗤笑一聲，揮退尾隨而來的宮侍、宮女，信步往長廊上走。
長廊盡頭轉角處，秦筱正站在牆邊，探出半個腦袋看着他。
“我看看還燒不燒？”君狂立即就換上笑臉，擡手去摸秦筱的額頭，“怎麼就跑過來了？這病纔好一點，就又跑出來吹風。”
“霍大哥說小孩子跑跑跳跳才健康。”秦筱一張小臉紅撲撲的，拉住君狂的袖子。
君狂被秦筱拉着走了一段，就見霍九劍風風火火地走過來，而且面色不善。前一瞬人還在百米之外，下一瞬就已經到了他眼前。
“你有病是不是！”霍九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惡狠狠地瞪着君狂，“議政殿不是你家的啊？在那個不懂人生的傢伙那兒受了氣，拿自己的東西遷怒撒氣，你腦子出坑了是不是？要不要我幫你鑿開，看看裡面裝了多少水。”
“……你吃炸藥了？”君狂覺得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摯友，而是一桶火藥。
“你才炸藥！你回頭看看議政殿！”霍九劍伸出食指，狠狠地戳着君狂的胸口。
君狂回頭，正巧看到議政殿在霍九劍的怒吼中坍塌：“……那、什麼……修理很貴吧？”
“錢根本不是問題，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如果議政殿當場坍塌，那些大臣怎麼自救？宮侍、宮女難道不是人命？”霍九劍冷哼一聲。
“那時候我一定會保護他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君狂賠着笑，“現在還能補救嗎？”
“我已經讓議政殿的人都撤出來了，一個人也沒留。”霍九劍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不是我說你，只是你爲君者，當以天下爲重，強權鎮壓不見得有什麼好結果。”
聞言，君狂聳了聳肩：“他們編排我妹……怪我咯？”
“不怪你。”霍九劍老遠的也聽見了議政殿內的談話，也正因如此才知道君狂爲何動怒。作爲好友他就差當場給君狂點讚了，不過文書官可不是那樣的角色。
“議政殿的事情，我自己搞定。”君狂屏息閉上眼睛，很快他再度睜開，已經心下了然。他擡手，虛空一託，整個議政殿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拼接回原樣，甚至連一點受過傷的痕跡都沒有。
霍九劍驚訝地瞪大眼睛看着君狂：“你用了什麼妖術？”
“……神通而已，時光回溯的另外一種用法。”君狂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你去檢閱一下吧，我要跟我們家小郡主一起玩兒去了。”
“我餓了。”秦筱在長廊邊上坐下來。
“八寶粥可以嗎？”君狂果然不理霍九劍，就算對方用要噴火的目光看着他，也是一樣。
他心想秦筱人小，飯量不可能很大，君狂尋思着一罐就夠了，見秦筱將空罐遞給他又伸出小手，以爲她沒有吃飽。他順手就把空罐塞到霍九劍懷裡，滿眼寵溺地看着小蘿莉：“少吃一點，晚上要吃大餐。”
秦筱擡頭，氣鼓鼓地看着君狂：“手。”要牽着。
“來，我抱你。”君狂一把將秦筱舉起來，讓秦筱可以跨坐在他脖子上，“騎大馬！”當初父母剛剛再婚，君狂和秦筱剛生活在一起的時候秦筱很木訥，君狂就經常讓她騎在脖子上出去玩，每次有人放煙火，圍觀人羣中總能看見兄妹倆的身影。
不，也許是兄妹三人，只是有一個總是遠遠地落在後面。
“這裙子好礙事。”秦筱不滿地拉扯着輕薄的布料。布料雖然薄，整套衣衫用料卻很多，難免有些不方便。
君狂擡手，隨手一扯就將裙子拉開一個大口子，正開到秦筱膝蓋上。他才懶得管什麼理法體制，總歸他是爲了秦筱來的，他妹高興就行。
“等你冊封大典那天，我讓宮裡放煙火好不好？”君狂笑眯眯地問。
“好啊、好啊！”
“你有什麼喜歡吃的東西，都可以給你準備，不過你想要什麼，需要提前告訴我。”君狂又說。
“這是肯定的。”
“剛纔你探頭，是在看我嗎？”君狂簡直是沒話找話說。
秦筱想了想，就說：“我聽見挺大的聲音，然後出來看看，見你好像不是很開心，怕你生氣。”
“我生氣會怎麼樣？”君狂笑問。
“你爲大帝，生殺予奪，萬一我腦袋跟脖子分家了怎麼辦。”秦筱穩坐在君狂肩膀上，“你即是王道又是天道，惹不起。”
君狂聞言，笑得更開了：“你訛我的時候，膽兒可肥着呢。”
“那不一樣，此一時彼一時。”秦筱勾起嘴角，笑得很甜，蘋果肌鼓鼓的，“我想學爲王之道。”
“所謂王道，就是看你不爽，碾壓之。”君狂半開玩笑地說，擡手捏了捏秦筱的臉頰。
“那霸道呢？”
“不管爽不爽，都碾壓……”
“孔孟之道，就是碾壓之前先裝個逼咯？”秦筱又問。
君狂腳步頓了頓：“裝逼？”他並不意外從秦筱嘴裡蹦出個新興詞彙，“孔孟之道是先通知對方會被碾壓，然後等對方做點準備再正面槓。”
頓了頓，他又說，“裝逼這事兒，裝完就要趕在對方識破之前開溜，不能強行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