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算命行當中隱藏周易玄機

一、軍統追殺1943年,四大堂口在重慶開大堂會,那次祖爺帶上了“風子手”。百度搜索若看小說結果因爲之前西派掌門人秦百川沒有處理好跟當地軍閥的關係,差點被人家一鍋端。老謀深算的祖爺,也差點趁機借刀殺人,滅了秦百川。秦百川是四川的“大神仙”劉從雲的得意弟子,劉從云何許人?西派“龍鬚芽”堂口的第022章會,所以對方只知道秦百川在這裡,並不知道其他人是幹什麼的,第022章骨眼上,所有人都在看着秦百川,秦百川已經騎虎難下了!祖爺夠毒。

爲兄弟生,爲兄弟死,這是堂口領導人經常嘮叨的一句話,到真事上了,秦百川作爲大師爸,捅了這麼大婁子,本來就應該自己站出來去解決,現在卻要等到人家提醒,實在是太不妥了!秦百川恨死祖爺了!但鴨子在架上,幹烤沒辦法,秦百川必須做出高姿態:“祖爺說的這是哪般話!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秦百川加入堂口那天起,就看淡了生死!祖爺剛纔這番話提醒了我,你們趕快把我綁起來,送給他們,如果我有不測,‘龍鬚芽’就交給我的大弟子方化天!請祖爺和各位師爸盡心輔佐,不要讓‘龍鬚芽’的基業毀於一旦!”秦百川也夠陰,當着東南西北四大堂口的兄弟,慷慨陳詞,而且把後事都交代清楚了,意思是說,即便我死了,你祖爺也別想干涉西派堂口的事,今天老的少的都在這呢,日後你要是有所圖,那就真是背信棄義了!幾個小腳把秦百川綁了起來,祖爺對外喊話:“各位長官,我們把秦百川抓住了,交給你們!請放我們一條生路!”外面的人一聽,馬上回話:“你們把槍都扔出來!”祖爺對大家使了眼色,大家把幾隻槍都扔了出去。

外面的人又喊:“把秦百川給我押出來!”兩個小腳押着秦百川走在前面,其餘人舉着手跟在後面。走到一個領頭的跟前,祖爺堆着笑臉說:“長官!秦百川被我們抓到了!我們早就不想跟他幹了!正好今天有這個機會!求長官放小的們一條生路!我們家中都是上有老母,下有妻兒,求……”還沒等祖爺把話說完,那個小子上來就扇了祖爺一個嘴巴子,“去你媽那個剷剷!哪他媽這麼多廢話!”然後衝着手下一揮手,“都給我帶回去!”“風子手”急了,想弄死他,祖爺一把將他抓住。

祖爺在思考,什麼時機逃脫最恰當,之前在屋裡大家商量了,如果對方能把大家放了,那最好,如果不放,則在押解的路上,走到山勢隱蔽、地形有利的地方,趁對方不注意,尋機逃跑。祖爺告訴大家,逃跑時,誰也不要管誰,各跑各的,化整爲零,這樣既能分散對方的注意力,又不至於小的爲了救老的而喪命,突出重圍後,大家在約定的地點見面。逃跑時,聽祖爺口令,祖爺咳嗽一聲,然後和“風子手”同時發鏢,堂口的兄弟都知道,這兩人的飛釘技術很厲害,槍雖然繳了,但口袋裡有釘子,等祖爺和“風子手”打出飛釘後,對方勢必一片大亂,所有人才有機會逃跑。

祖爺看了“風子手”一眼,“風子手”的左胳膊還在滴血,祖爺衝他點點頭,他也衝祖爺點點頭;祖爺又看了江飛燕一眼,江飛燕沒說話,祖爺也沒說話。這是生死未卜的時刻,待會兒一旦開戰,槍子不長眼,誰死誰活不一定。命運的拐點似乎總是那麼神奇,祖爺正邊走邊觀察周圍的地形,突然天空中傳來嗚嗚的聲響,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大家對這個聲音很敏感,空襲!1938年開始,日本對重慶進行了爲期五年的狂轟濫炸,妄圖摧毀國民黨的陪都。

其實對重慶,日本除了轟炸,別無辦法,重慶地勢得天獨厚,既有長江天險爲溝塹,又得羣山環抱爲屏障,終日濃霧繚繞,易守難攻,堅不可摧。於是日本人就開始推行喪心病狂的“無區別轟炸”模式,取消了前線與後方、交戰人員與平民百姓的界線,每次空投之後,彈片紛飛,重慶一片火海,無數的老百姓被炸死,街道上、小巷裡,轟炸過後,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此刻,飛機已近頭頂,對方領頭的那個小子,大喊一聲:“快臥倒!”二十幾個兵蛋子嘩啦一下全抱着頭趴下了。

祖爺一看時機來了,一擺手:“逃!”所有阿寶四散而逃,那些當兵的趴在地上向阿寶們射擊,剛打了幾槍,頭上的炸彈就扔下來了,一顆正好落在路中間,轟的一聲,塵土飛揚,大樹摧倒,江飛燕和幾個女阿寶正好離這顆炸彈不遠,強大的衝擊波把她們掀翻,已經跑到遠處的祖爺看到這一幕,又冒着彈火衝了回來,江飛燕已經被震暈了,祖爺抱起她,往林中跑去,又是一顆炸彈落地,彈火壓得那二十幾個軍人不敢擡頭,“風子手”緊隨祖爺,很快消失在蒼茫的大山中。

二更時分,大家在後山匯合了。各個堂口清點了一下人數,共少了7個人,包括秦百川,不知是他自己溜號了,還是慌亂中被打死了。江飛燕已漸漸甦醒,一塊彈片打入她的左肩,祖爺把自己的長衫撕了一圈,給她包紮了止血。祖爺對大家說:“燕姐和小六子都受傷了,得趕快找個大夫!”二壩頭說:“還是先回秦爺的堂口吧,沒準秦爺也在那裡,到了那裡再找大夫!”江相派有個規矩,凡是開大堂會,爲了掩人耳目,都不會在堂口開,都是找一個安靜陌生的地方,以防人家把老窩端了,而且開會的地點,除參會人員外,其他人絕對搞不清。

大堂會彙集的都是各個堂口的大師爸以及每個堂口的部分精英,一旦出問題,就關係到江相派的生死存亡,所以這是最高機密!此次開會的地方,距“龍鬚芽”堂口約有20裡,是秦百川精心挑選的地方。祖爺看了二壩頭一眼,搖了搖頭說:“秦爺的堂口很可能已經被端掉了。”衆人一聽,一片驚呼。一直沉默的錢躍霖說話了:“祖爺分析得在理!人家既然能包圍我們,說明已經對我們的行蹤有所掌控,既然敢活捉秦爺,那他的堂口多半已被摧毀了!”此時,“龍鬚芽”堂口的一個小腳說:“祖爺,這樣的話,城裡的大夫不敢找了,我們一露面肯定就被抓,翻過這座山,有個寨子,那裡有個土郎中,小的經常請他給家裡人看病,讓他看看有沒有救!”三壩頭當時也在場,一聽這話,馬上說:“此山二脈遊走,山勢陡峭,黑夜翻山,恐有危險。

”祖爺沒搭理他,對錢躍霖說:“錢爺,我看這樣,我帶着幾個人去找大夫,其餘的人由錢爺帶領,摸黑下山,下山後化裝隱藏起來,伺機打聽秦爺的下落……”說到一半,祖爺把嘴貼在錢躍霖耳邊,密語了幾句,錢躍霖不停地點頭。於是,兵分兩路,跟祖爺走的有二壩頭、三壩頭、“風子手”,還有南派“越海棠”的幾個女阿寶和“龍鬚芽”帶路的那個小腳,他們輪流替換祖爺,幫忙揹着江飛燕。使用若看小說閱讀器看千萬本小說,完全無廣告!五更時分,終於到了那個小腳說的地方。

祖爺一看,是個苗家寨子。那小腳叩開郎中的大門,郎中披着衣服走出來,一開門,見門前站着十來個人,嚇了一跳。那小腳趕忙施禮,說:“打擾老先生了,我這幾位朋友是做騾馬生意的,白天過山時,不巧遇到鬼子轟炸,又被土匪追擊,結果有兩人受傷,請老先生救命!”那郎中說:“快進屋!”進屋後,昏暗的燈光下,祖爺纔看清,這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鬚髯飄飄,恍若神仙。老郎中仔細觀察了江飛燕和“風子手”的傷勢,然後走進裡屋,拿出一個箱子。

打開後,衆人一看,有刀子、鉗子、鑷子、銀針,還有一堆瓶瓶罐罐裝着藥水。那老郎中要給江飛燕和“風子手”做外科手術,對於中醫來講,外科手術有一套很嚴謹的程序。江飛燕傷勢較重,老郎中先給她做。老郎中先取出一包藥面,放在砂鍋中,加水後又放入幾根藥草,熬了一會兒,倒在碗裡,讓祖爺扶着江飛燕,慢慢給她灌下去。“睡聖散,喝下去,感覺不到疼痛。”老郎中像是自言自語。祖爺一聽就知道了,“睡聖散”在多部醫書中都有記載,開刀前,喝下去,人就全麻了。

老郎中看江飛燕喝完,便取出尖刀,將尖刀在炭火上燒烤,這是高溫消毒,邊燒邊對祖爺說:“將她平臥在牀上,解開上衣。”祖爺一愣,趕忙伸手招呼站在旁邊的女阿寶,“你們過來幫老先生打下手。”然後又對其他人說,“你們跟我出去等候。”江飛燕喝下藥後,已有些昏迷,但內心還保留最後的一絲清醒,她使勁拉了一下祖爺的手,意思不讓祖爺離開,祖爺慢慢拿開她的手,輕聲地說:“燕姐,我們都在外邊守候,很快就會好。”約摸一炷香的時間,老郎中走出來,邊擦手邊對祖爺說:“彈片取出來了。

傷口敷了藥也縫合好了,還需內服幾天湯藥,靜養一週,即可痊癒。”祖爺走進去,看到江飛燕還在沉睡,忙施禮對老郎中說:“多謝老先生!”老郎中沒說話,又開始熬“睡聖散”,“風子手”一看,笑了,說:“老人家,我就不用了,我能忍住,我這槍傷不深,您儘快取出子彈即可。”老郎中好像沒聽到“風子手”的話,熬了一會兒,將湯藥倒在碗裡,遞給“風子手”。“風子手”無奈地看了看祖爺,一揚脖,一口喝了下去。老郎中這才說話:“這睡聖散裡,我加了止血蓮,不僅起到麻醉作用,更有止血的效果。

”祖爺一聽,點了點頭。不一會兒,“風子手”就睏倦了,躺在了一張牀上。老郎中同樣操刀,以炭火消毒,而後割開傷口,傷口開放的時間太久了,裡面的淤血已經發黑。老郎中小心翼翼地剖開層層皮肉,慢慢用鑷子將子彈夾出,而後在傷口裡敷上一團黃色的藥膏,最後用一個小夾子,從一個小瓶中夾出一團絲線,穿入針中,一針針將傷口縫合。這種絲線,祖爺見過。當年大壩頭和黑幫火併受傷時,也是用這種線縫合的,這叫“桑皮線”,就是取桑樹的根皮,剝去外層粗皮,慢慢撕下內層筋紋,然後再把一根根的筋紋包裹在外皮中,盤抹幾次,再取出來,那根根筋紋就變成光亮柔軟的絲線了,將這些絲線放入裝有藥水的小瓶中保持溼軟,用的時候取出,穿入細針,就可以縫合傷口了。

“桑皮線”最大的優點是無需拆線,這種細絲會隨着傷口的癒合而長在肉中,與人肉融爲一體。天亮後,江飛燕和“風子手”都醒來了,祖爺欣慰地說:“總算醒了,燕姐和小六子在這裡安心靜養幾天,我帶其他兄弟回城探探風。”江飛燕因失血過多,還很虛弱,輕聲地說:“多謝祖爺冒死把我救回來。”祖爺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燕姐安心養傷吧。”“風子手”坐了起來,伸伸胳膊,笑着說:“我沒事了,祖爺,我和你一起回城。”祖爺一擺手,“不可。我讓你留下來是爲了保護你身邊的大師爸燕姐。

”江飛燕一聽,眼圈一紅,將頭偏向一旁。二、國民黨最高層的殲滅指示祖爺喬裝打扮後,帶着其他幾個阿寶下山了。繞來繞去,祖爺竟帶着大家向昨天開大堂會的地方走去。二壩頭一看,懵了,忙問:“祖爺,怎麼我們又回來了,昨天剛在這出的事。”祖爺笑了笑說:“你說現在哪裡最安全?”二壩頭說:“回家。回到咱們自己的堂口。”祖爺說:“錯!這裡最安全!”二壩頭一頭霧水。三壩頭領悟到了,說:“祖爺說得對!我們昨天就是在這裡被抓的,那些人做夢都想不到我們還敢回來!”祖爺接着說:“這次正規軍出動圍剿秦爺,總感覺後面有大人物,對方什麼情況,我們完全不知,一切小心爲妙!”說着,祖爺讓大家散開走,自己撐起一個藥幡,宛然一副江湖郎中的樣子,一邊走,一邊喊:“妙手回春,專治跌打損傷!豆兒芽兒出,老空老寬無。

”這是暗號,一般堂口“跳場”後,如果重出江湖,就會在阿寶聚集地喊出這樣的口號,這裡面有幾個黑話,豆兒指姑娘,女阿寶;芽兒指小夥子,男阿寶;老空和老寬都指對手。這句話重點在後半句,意思是告訴大家,風聲過了,阿寶們可以重新開張了。不一會兒,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就迎着祖爺走了過來:“先生可是祖傳秘方?”祖爺笑着說:“祖上一道**,萬世有福享。”那老頭一笑:“先生跟我來,看看我家小兒的腿。”祖爺便跟那老頭拐入巷子,其餘阿寶也依次尾隨而來。

那個老頭,就是錢躍霖,化了裝,整得七老八十的樣子。昨晚,祖爺在他耳邊密語的那幾句,就是告訴他,帶着兄弟們可以先回事發地,那裡暫時最安全,然後大家以暗語會合。爲什麼要密語,因爲祖爺不知道當時在場的小腳裡有沒有內鬼,祖爺還告訴錢躍霖,看住每一個小腳,不準任何人四處走動。進了一個隱蔽的屋子,祖爺一看,所有人都在,唯獨沒有秦百川,祖爺不禁皺了眉頭:“秦爺還沒消息?”衆人搖搖頭。祖爺倒不是怕他死,而是怕他被國民黨抓去,因爲現在還弄不清對方到底想幹什麼,萬一是想摧毀整個“江相派”,那麼抓了秦百川,必會一通毒打,到時候老虎凳、辣椒水一起上,秦百川一旦頂不住,全招了,四大堂口全他媽完蛋了!祖爺更希望秦百川在混亂中被槍打死。

這些年,祖爺一直擔心的就是西派秦百川執掌的“龍鬚芽”堂口。秦百川步子邁得太大,有膽,夠狠,也夠聰明,能和西部各路軍閥及政府要員打成一片,這是好事,也是壞事!祖爺一直不主張“江相派”和國民黨走得太近,雖然利益均沾,但總有起衝突的時候,人家對你瞭如指掌了,想滅你太容易了。私下裡,祖爺也提醒過秦百川,但秦百川聽不進去,反而有些看不起祖爺。他不是沒想到祖爺擔心的這些事,他只是太自信了,他說:“我已經將自己漂白了!幾乎沒人認爲我是假的!”這句話不假。

秦百川擅長出千,做局做得完美,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最後達到以假亂真,以至於很多國民黨政要都認爲他有真本事,一個鮮明的例證就是,當他師父劉從雲被劉湘識破後遭追殺,他不但沒跟着跳場,反而把堂口撐起來了,原因就是很多軍統的人在保他。他能把劉從雲遭追殺這件事,說成是***,言外之意就是不是劉從雲算得不準,而是太準了,劉從雲一直是劉湘的左膀右臂,有人嫉妒了,想把劉從雲從劉湘身邊挖走,劉湘恐留不住劉從雲,所以才動了殺念。

除了堂口少數幾個老阿寶知道秦百川的發家史,其他人都被假象矇蔽了,都認爲他是繼劉從雲之後又一個真正的大仙,一個真正懂得周易的人。但假的終歸是假的,還是祖爺那句話:“人在做,天在看。”秦百川終於被軍統局盯上了。整個事情的原委,後來還是江飛燕搞清楚的。那天祖爺和錢躍霖商議後,決定:鑑於目前這種撲朔迷離的狀況,四大堂口集體跳場!沒有命令,誰也不準打場子!一個月後,祖爺陪同江飛燕回到了南粵。祖爺明白,江飛燕和軍統的幾個人關係密切,要想知道秦百川究竟捅了什麼婁子,只有江飛燕能夠打聽到消息。

江飛燕多年經營的關係,在這一刻發揮了威力。幾天後,軍統的一位少將傳來消息。這個消息不聽則罷,一聽把祖爺和江飛燕都嚇出一身冷汗。祖爺當初的判斷沒錯!那天正規軍活捉秦百川,並不是當年劉從雲騙錢那件事那麼簡單,這是國民黨最高層直接發出的殲滅指示!整個事件,源於一批軍餉。抗戰打到相持階段,國民黨財政已經捉襟見肘,再加上貪污**與通貨膨脹,搞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國民黨戰時最高金融機構“四聯總處”,巧立名目,搞了一堆搜刮民脂民膏的制度和政策,結果弄得國民經濟幾近崩潰。

1943年春,好不容易籌來一筆錢,充作軍餉,結果有人舉報,這筆款無緣無故損失了一大筆。老蔣震怒了,要求徹查此事!後來軍統局有人提供線索,讓老蔣大跌眼鏡,原來是某個負責財政的高官,將這筆款項用於給自家調風水、改大運了,那個調風水的大師叫秦百川。老蔣也是深愛國學之人,一聽這事,還以爲是哪個高人神仙呢,再細問,才知道這個秦百川竟是當年詐騙劉湘的騙子劉從雲的徒弟!直到這時,軍統的某些人還在爲秦百川說話:“這個人不同於劉從雲,他有真本事。

”老蔣一聽氣得直拍桌子:“娘希匹!你們豬腦子啊!上樑不正下樑歪,一個騙子的徒弟能是好人?嚴查此事,務必順藤摸瓜,將他們一網打盡!”老蔣震怒了,軍統老實了。但秦百川多年編制的關係網錯綜複雜,軍統局裡幫派林立,負責查此事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他們原本想派一個間諜打入秦百川的內部,但秦百川對新人入會盯得比較緊,一時間根本進不去。於是軍統局就派人盯梢,時刻跟蹤秦百川,結果那段時間秦百川正好去了新疆,一連幾個月連人影都找不着。

軍統的人還以爲秦百川手眼通天、神機妙算,自己躲起來了呢。後來盯梢的人再次見到秦百川時,正巧趕上四大堂口開大堂會,盯梢的人看到秦百川走入了一處民宅,就趕緊把消息傳給了軍統局。軍統局摸不清秦百川去那裡幹什麼,也不知道那裡還有哪些人,但覺得這個機會不能錯過了,於是決定收網,就派了一個連的士兵過去,要求活捉秦百川,準備抓住後嚴刑拷打,問出是否還有同黨,然後一網打盡。軍統局做夢也沒想到,那天參會的人都是“江相派”的核心人物,全國的騙子頭頭都彙集在那裡。

他們要是知道要找的人全在這裡,絕對不會搞什麼“活捉秦百川”了,早就架上幾門大炮,轟它個稀巴爛!軍統局錯過了一個結束“江相派”命運的絕佳機會!後來,日本飛機轟炸,抓到的人全跑了,軍統局的人只好趕到“龍鬚芽”堂口,抓走了看家的壩頭和小腳,嚴刑拷打後,才知道自己錯過了絕佳的機會,悔之晚矣!更讓老蔣惱怒的是,秦百川竟也跑了,而且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秦百川到底去哪裡了呢?半年後,祖爺終於再次找到了秦百川,確切地說,是秦百川找到了祖爺。

四大堂口跳場後,大家都退到鄉下,祖爺也回到老家,輕易不再露面,偶爾上街,也是提前化裝。有一天,祖爺正和“風子手”在街頭觀風,突然後面來了一個人,拍了一下祖爺的肩膀:“祖爺!”祖爺嚇了一跳,定眼一看,儘管對方化了裝,還是立即看出是秦百川!“秦爺!”祖爺四下看了一下,低聲說:“此處不宜說話,跟我來。”到了祖爺的私密地點後,祖爺高興地說:“秦爺,你到底去哪了?讓兄弟們這等擔心!”原來那天敵機轟炸時,秦百川拼了命地往山裡跑,他體格壯,跑得快,不一會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當時他的手被反綁着,人被綁着手,重心就不平衡,跑得越快,越容易摔倒,結果光顧着跑了,一不留神滑下一個山溝,大概有十幾米深,要不是中間被一些藤蔓擋了幾下,就摔死了。即便這樣也摔暈了,在山溝裡昏迷了兩天,後來一場大雨把他澆醒,他定了定神,才明白自己這是在哪兒,又找到一個突起的石頭棱兒,把綁手的繩子磨斷,費了好大勁兒才從山溝裡爬出來。爬出來,也清醒了,仔細回想整個事情的經過,終於發現不對頭了,那個獨立團的團長索要被騙的錢的事,可能和抓自己這個事沒關係,只不過這兩件事湊巧碰一塊了,因爲他知道,憑藉自己在四川的威望,一個團長還不敢動他。

秦百川很聰明,他先找了個農家,吃飽了肚子,然後又用銀子換了幾套舊衣服,化了化裝,夜裡貓到自家堂口附近觀察,發現堂口已經被封了,他覺得事情嚴重了,這是上面有人要整自己!當時祖爺他們已經走了,他找不到任何人,就挖出了一些在城外林子裡自己私藏的銀兩,連夜趕到鄉下隱藏了。半年後,風聲不緊了,他東下江淮來找祖爺了,發現祖爺的堂口也不在了,他感覺事情非常不妙!以前各個堂口也有跳場的經歷,他知道祖爺跳場後一般會回鄉下,祖爺老家的具體位置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是某個鎮,即便是這條信息,也是大師爸級別的人物才能知道的,至於壩頭和小腳,根本沒有資格接觸這樣的信息。

當時也是沒有其他辦法,他只好在祖爺老家附近的街上溜達,希望能見到祖爺,結果溜達了一週,終於碰到祖爺了。祖爺把江飛燕那邊得到的信息告訴秦百川后,秦百川也是一身冷汗,最後低着頭說:“祖爺,是我連累了大家。”祖爺說:“秦爺言重了!一家人不談這些見外的話!你我兄弟重逢,就是最大的快事!秦爺暫且在我這住下,我們把酒言歡!”1945年,日本戰敗投降了,解放戰爭開始打響,國民黨民心大失,節節敗退。軍統局(後改組爲保密局)再也沒有精力追查“江相派”的事了。

祖爺看到時機成熟了,和其他三個大師爸商議後,宣佈“江相派”重出江湖!於是四大堂口招兵買馬,日子又重新紅火起來。這次與軍統的衝突,可謂有驚無險。“風子手”也更加領略了祖爺的智慧。愚蠢的人看錶象,聰明的人看實質,21歲的“風子手”就是聰明人,他看出了祖爺要把秦百川置於死地的念頭。看出這個玄機的還有秦百川自己,從此秦百川心底埋下了復仇的種子。三、30年後的周震龍老前輩而今,“風子手”已近而立之年,他再也不是那個衝動懵懂的愣小子了。

他知道祖爺要一統天下,在這內憂外患、危急四伏的時候,他寸步不離祖爺。就連我,這個加入堂口不久的生性愚鈍之人都能感覺到氣氛的緊張。全國解放在即,四大堂口分崩離析,內部兄弟們軍心渙散、矛盾加劇,北派錢躍霖突然到訪,西派秦百川故作矜持,這一切都不知是福還是禍!但祖爺,還是異常地平靜。1949年初,三大戰役結束時,國民黨已經是苟延殘喘。蘇聯和美國出於自身利益的考慮,都要求國共雙方“劃江而治”,其實就是想分裂中國。國民黨趁機大搞虛假宣傳,恐嚇老百姓,說解放區如何如何恐怖。

就連從解放區跑過來的大師爸錢躍霖都說在解放區的日子不好過。祖爺是何等智慧的人,他心裡明白,“江相派”是騙子團伙,騙子不好過的地方,必然是老百姓安居樂業的地方。那段時間,很多人被國民黨的反面宣傳所誤導,拼了命地往臺灣跑,往香港跑。南派“越海棠”的掌門人江飛燕也頻頻往返於廣東和香港之間。有一天,祖爺對我說:“大頭,我帶你去見個人。”我問:“誰啊?”祖爺說:“到了你就知道了。”“風子手”還是左右不離祖爺,祖爺託人弄了三張火車票,我們三個去了蘇州。

這是我從孃胎裡出來第一次坐火車,感到很新奇,火車裡竟然有桌子,有椅子,還有電燈,就像祖爺的客廳一樣,最讓我納悶的是,這個東西這麼長,是什麼拉着它往前跑的。一路上我都興奮不已,不停地透過窗子看外面的風景。“風子手”告訴我,“這是豪華列車,第一次就坐豪華車,你命真好!”那一刻,我多麼希望列車不要停下來,就這樣拉着一直跑下去。下午3點,火車靠站了。穿過熙熙攘攘的大廳,一出站門,就有人接應,三架黃包車轉來轉去,將我們帶到一個山腳下的地方。

我一看,是一處寺院。看門的小僧一看我們來了,就將我們領了進去,轉過幾處佛堂,往左走,到了一個禪房。小僧通稟後,說:“三位施主請進吧。”我和“風子手”跟着祖爺走了進去。一進屋,看到一個老和尚正在打坐,樣子有**十歲。祖爺雙手合十,輕聲說:“清風法師別來無恙。”老和尚回禮:“阿彌陀佛,祖爺一行旅途勞頓。荀竹,看茶。”那個小僧答道:“是,師父。”轉身去倒茶了。我一聽,敢情這位高僧認識祖爺啊,祖爺這人脈也太廣了!祖爺說:“多謝法師!我這次前來,帶來了一位深諳茶道的小徒弟。

”說着對我一擺手:“大頭,你去幫小師父沏茶。”我說:“是。”趕忙走到裡屋,接過茶具。不一會兒,我把一壺碧螺春沏好了,端上來,給各位倒上。祖爺說:“法師請。”清風法師接過茶杯一品,慈祥地一笑:“清新淡雅,施主果真好善根啊!”我沒太聽明白老和尚的話,模模糊糊中感覺是在誇我。祖爺一笑,說:“法師身體一向可好?”清風法師說:“謝祖爺掛念,一切都好。”祖爺說:“三十年前,有緣與法師相見,實乃我之萬幸!多年來,每每窮思糾結,必得法師點化,法師對我恩重如山。

”清風法師說:“祖爺言重了。祖爺善根未泯,自會有福報的!”祖爺說:“法師,此次我前來,有三件事請法師開示。”我一聽這話,好懸沒暈過去,祖爺還需要別人開示?我回頭看了看“風子手”,“風子手”無奈地笑了笑,沒說話。清風法師說:“祖爺,娑婆世界,萬相皆空,你若放不下,則就看不透。”祖爺說:“這第一件事是,我該走,還是該留?”這第一個問題就讓我和“風子手”聽蒙圈了,什麼意思?什麼該走該留的,往哪走?清風法師說:“‘江相派’延續了這麼多年,做過善事,也做過惡事,惡事比善事要多,尤其到了清末民國,更是惡事連連,罪惡滔天,祖爺走不走不重要,‘江相派’的去留才重要。

”老和尚這番話說得我身子一震,他也知道“江相派”的內幕?堂口有規矩,知道“江相派”內幕的人,如果不是兄弟,就是仇人,就必須切了,祖爺非但沒切他,反而敬着他,他到底是什麼人?祖爺聽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過了好一陣,才說:“法師,第二件事是,你看我這兩位徒弟,有何歸宿?”我和“風子手”互相看了看,不明白,什麼叫“有何歸宿?”祖爺今天這是怎麼了,總說些模模糊糊的話。清風法師指着我說:“這位施主,面相憨厚莊嚴,六根清淨,早年雖克傷雙親,中年以後,必有福報,兒女雙全,壽終正寢。

”祖爺會心地嘆了口氣,說:“看來我沒看錯人。”我徹底被弄糊塗了,這老和尚說的話,怎麼這麼像我們給傻狍子算命時說的話,難道祖爺中“千”了?我吧嗒吧嗒嘴,疑惑地看着祖爺。我這絲憂慮竟沒逃過清風法師的眼睛,清風法師笑了笑對我說:“施主,你已經把自己搞糊塗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江相派’做了兩個最大的孽,其一,就是騙財騙色,濫殺無辜;其二,就是把周易的名聲給玷污了,《易經》乃陰陽之道,古人常說,不爲良相,當爲醫卜,術數乃《易經》之精髓,當用來趨吉避凶,造福百姓。

‘江相派’根本不懂《易經》,卻假借《易經》之名,招搖行騙,使民衆對《易經》多存懷疑,中華術數之名譽毀於一旦!”這段話,我聽得似懂非懂,大概意思就是說我們在做壞事,我不敢言語了。多年以後,我真正學了周易後,才明白清風法師所言不虛,易與天地準,能彌綸天地之道,易經之道,就是做人之道。清風法師又指着“風子手”說:“這位施主,羊目凸起,雖肝膽仁義,但殺心太重,日久必招災禍,宜早日收斂!”我斜了斜眼,看了看“風子手”,甭管這老和尚是真懂假懂,反正這一通話讓誰聽了都堵心。

“風子手”抿抿嘴,說:“多謝法師指點,自從入堂口那天開始,我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風子手”所言不假,他真的不怕死,每次堂口與外人起衝突,他都第一個衝在前面。祖爺呵呵一笑,指了指“風子手”,對清風法師說:“這是我從九爺的堂口挖來的小六子,若是從九爺和張師爺那裡論,他該叫法師一聲師兄。”我和“風子手”徹底懵了,難道清風法師和王亞樵也有關係?怎麼這麼多年都沒聽祖爺提及過呢?我和“風子手”瞪着大眼,疑惑地看着祖爺。

祖爺接着說:“法師,我能否將這層關係說透?”清風法師說:“阿彌陀佛,都是過往雲煙了。出家人講究隨喜,隨祖爺和二位施主之喜,不要讓他們矇在鼓裡。”我們一聽法師答應了,都迫不及待地看着祖爺。祖爺說:“你們兩人都知道我的舊事,還記得我曾經給你們講過的周老前輩嗎?”我的記性不好,大腦急速運轉,周老前輩?哪個周老前輩?“風子手”很快反應過來了:“原來是當年的周震龍老前輩!失敬,失敬!請受小的一拜!”我這才恍然大悟,祖爺當年爲給弟弟妹妹報仇,不小心救了兩個人,一個是張丹成,另一個是周震龍,從此捲入“江相派”的恩恩怨怨,而後張丹成欲將掌門人大位傳給祖爺,周震龍和塗一鳴都是張丹成的託孤之人,張丹成要求他倆盡心輔佐祖爺。

後來,張丹成死後,周震龍看破紅塵,將自己的金銀財寶散與窮人後,一個人離開堂口,從此杳無音信,原來在這裡出家了!三十年!風月輪迴,彈指一揮間!祖爺說:“周老前輩離開堂口後,我一直很掛念,十年後,收到一封信,才知道老前輩已許身佛門,法號清風。”清風法師一聲長嘆:“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貧僧也希望各位施主早早回頭。”祖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我從未看到祖爺如此謙遜過,感覺他像換了一個人。清風法師說:“施主剛纔說三件事,還有一件……”祖爺嘆了口氣,“法師,第三件事,我已經有答案了。

”清風法師說:“善哉,善哉。天色已晚,貧僧沒有什麼招待大家的,我讓徒兒準備了素齋,三位施主請用膳。”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吃素齋,雖沒有葷腥,但格外爽口,一連吃了五碗米飯和兩大盤白菜燉粉條,吃得“風子手”一直愣愣地對我笑。我們一共在那個廟裡住了兩晚,而後返回堂口。回來的路上,我問祖爺:“周老前輩真懂《易經》?何時學的?”祖爺說:“佛法通,萬法通。他怎麼懂的,我不知道,但那纔是真本事。但他從不給外人看,如果不是我親自去問,他不會看。

用他的話講,就是看不看均可,《易經》上不是有一句話嗎,‘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你把握住了善與惡,也就把握住了命運的本質。”那一刻,我感覺祖爺和周老前輩都好高深啊。我心裡想,他們究竟見過幾次面?祖爺曾經和他談過什麼?祖爺這次爲什麼要帶我和“風子手”來?還有,祖爺要問的第三個問題是什麼?這一切就像一個謎,一個解不開的謎。4、“風子手”慘遭毒手回到堂口後不久,1949年4月21日,渡江戰役爆發,**大手一揮:“打過長江去,解放全中國!”頓時,美蘇分裂中國的陰謀一下子就破產了,蔣介石“拖延時間,重整軍力”的計劃也灰飛煙滅了。

人民解放軍百萬大軍揮師南下,以東、中、西三個突擊集團爲先鋒,二野、三野、四野遙相呼應,以摧枯拉朽之勢,一舉殲滅了國民黨十一個軍、四十六個師,殲敵四十三萬餘人,解放了南京、上海、武漢等大城市,以及江蘇、安徽兩省全境和浙江省大部地區及江西、湖北、福建等省的部分地區。情急之下,祖爺思考再三,帶着堂口的衆兄弟,南下廣州了,與“越海棠”堂口匯合,但兩個堂口是合而不混,江飛燕還是江飛燕,祖爺還是祖爺,東派還是東派,南派還是南派。

堂口遷到廣州剛穩定下來不久,5月份,六爺“風子手”突然患病,早晨起來練武時,不停地咳嗽,後來開始咳血,找了幾個郎中都說脈象虛弱,可能是勞累所致,開了幾劑補血補氣的藥吃下去,病情有所轉好,可沒出幾日又開始掉頭髮,最後連眉毛也開始脫落,渾身無力,臉色蠟黃,整個人瘦得不成樣兒。祖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祖爺讓江飛燕給他請了當地最好的醫生,醫生看完後說:“五臟六腑皆衰竭,原因不明。”祖爺問:“是不是中毒?”醫生說:“體內無毒。

”祖爺問:“還有救嗎?”醫生搖搖頭。祖爺一籌莫展,心疼得要命,不僅僅是祖爺,就連各個壩頭也都是心急如焚。二壩頭那些日子天天喝酒,還總是拉上我,有一次喝了好多酒,迷迷糊糊地說:“老六的身子骨是最硬的,這他媽是怎麼回事?”我說:“二爺,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說完,發現語失,但悔之已晚,二壩頭上來就扇了我一個嘴巴子,“你他媽說什麼!”我捂着臉說:“二爺,我錯了,我錯了!”二壩頭說:“大頭,別怪二爺打你,你知道嗎?我和六爺處十多年,六爺來堂口那會兒,還是個小孩,我是看着他一天天長大,他對祖爺和兄弟們絕無二心。

這些年,風風雨雨,道上事都是他去擺平,每次做局踩點,他第一個衝在前面,那年和青龍幫火併,小六子替我挨一刀,就砍在胸口,肉往外翻着,我問他疼嗎,他笑着說,二爺,不疼……”說到這兒,二壩頭哭,那一刻,我真真切切體味到“兄弟”二字含義。在我記憶中,這是二壩頭第一次爲兄弟之間事打我,打完後,二壩頭又喝好多酒,喝到爛醉如泥。說到這兒,二壩頭哭了,那一刻,我真真切切地體味到了“兄弟”二字的含義。在我記憶中,這是二壩頭第一次爲兄弟之間的事打我,打完後,二壩頭又喝了好多酒,喝到爛醉如泥。

一個月後,“風子手”奄奄一息,死前,祖爺在牀頭抱着他,他努力睜開眼睛,虛弱地說:“祖爺,小六子跟隨您十四年,您待我不薄……小六子打心眼裡佩服您,願意跟着您,當初在九爺堂口您把我收下時,我那時不懂事,還頂撞您……祖爺,小六子不能陪您走下去了,您要照顧好自己,清風法師不是說過嗎,說我殺心太重,我確實殺了很多人,現在我要死了,死了就不會再殺人了……祖爺,這輩子跟你,我不後悔,下輩子我還當您的小六子……祖爺,我死後,你要多替我燒點紙錢,不是我用,是給那些被我殺死的冤鬼,黃泉路上,我拿這些錢打發他們,別讓他們纏着我,我好投胎,再回來服侍祖爺……”祖爺的眼淚嘩嘩流了下來,落在“風子手”的臉上,我也忍不住哭了,二壩頭更是趴在牀頭,號啕大哭:“六子啊,二哥捨不得你!”“風子手”終於把眼閉上了,祖爺緊緊把他抱在懷裡,那一幕,我感覺不像堂口的老大抱着手下,更像是一個哥哥抱着弟弟。

六爺“風子手”出殯那天,黑白兩道的人全到了,二壩頭跪在靈前哭得泣不成聲,尤其下葬時,二壩頭哭瘋了,扯開墳坑周圍負責埋土的小腳,趴在棺材上不讓埋,最後還是祖爺讓幾個小腳硬生生地把他擡走了。這是我跟二壩頭以來,第一次見他這麼傷心。其他幾個壩頭也是傷心欲絕,三壩頭穿着孝服,跪在棺材前,一邊哭一邊念他自己寫的悼詞:“嗚呼吾弟,痛哉吾弟!汝與吾兄弟十幾載,汝卻於吾先逝,自此天人永隔,讓愚兄情何以堪!吾下有胞弟一人,不幸幼年罹難,自汝入祖爺麾下,吾視汝如親弟,弟武藝超羣,重情重義,老天無眼,痛殺英才,痛殺吾心啊……”聽着這些悼詞,大家哭得更兇了。

每個壩頭都在哭,每個小腳也都在哭,但祖爺心裡有數,有些人是真哭,有些人是假哭。祖爺深諳歷史,當年孔明哭周郎,也是感天動地,但哭的背後是笑。對於“風子手”的病,祖爺一直感覺不對勁,但始終查不出是哪裡出了問題。一開始,祖爺也認爲是勞累過度所致,後來病情加重後,祖爺認爲有人下毒,結果查了個底兒朝上,也沒發現問題。“風子手”本身也是聰明睿智之人,又加上這些年祖爺言傳身教,他更是聰明絕頂,對飲食起居很小心,甚至祖爺想不到的他都能想到,四壩頭研製的測毒的各種銀針,他都隨身帶着,每到一處陌生地方吃飯,他都先測一遍,然後自己品嚐後,再讓祖爺吃。

所以,要想在他飯菜中下毒毒死他,根本不可能。而且醫生也檢查過了,體內無毒。祖爺雖起了疑心,但始終找不出什麼線索。那段時間,祖爺總是板着臉,夜裡不停地喝茶,我小心翼翼地陪在旁邊,有時看他望着天上的月亮發愣,我知道他又想起了“風子手”,我不敢說話,就這樣靜靜地陪着他。有天深夜,祖爺突然跟我說:“陪我去走走。”我不敢問去哪兒,乖乖地跟在後面。祖爺竟向“風子手”生前住的宅子走去,那宅子自從“風子手”死後,祖爺就叫人鎖了,祖爺拿出鑰匙,把門打開,裡面一片漆黑,祖爺讓我拿出火石,點着油燈。

我摸了好一陣纔在竈臺上摸到一盞油燈,點着端過來,祖爺說:“去後廚。”我不知道祖爺什麼意思,乖乖地舉着燈,隨祖爺來到後廚。祖爺認真地打量着廚房的每一個角落,一遍又一遍,生怕自己漏掉什麼。突然,祖爺眼睛盯在了牆壁上,對我說:“把燈拿過來!”我把燈舉過頭頂,祖爺把油燈貼近牆壁,我也看到了,上面貼着一張薰得發黃的紙,紙上寫着“六爺季春食譜”,下面是密密麻麻的蒼頭小字,都是記載的每日應給“風子手”所做的飯菜及做法,每七日一個輪迴。

“風子手”愛美食,這堂口的人都知道,他練武,體能消耗大,食量也大,愛吃肉,總是喜歡換着樣兒地吃,吃得滿面紅光,打起拳來虎虎生威。爲此,他還專門從小腳當中找了一個會做飯的,專門負責他的膳食。祖爺小心翼翼地將這張食譜揭下來,回到祖爺家,祖爺把這篇食譜仔細研讀:丙寅日混沌開元豬肉陰陽大菱角老壇雞絲黃瓜九陰醉花生丁卯日三陽開泰狗雙色秘製豆千窟兔肉老鬼芹菜戊辰日秘製鹹鯽魚走馬油麥地龍煎鵝肝鳳舞蛋花……祖爺看了很長時間,沒發現什麼不妥。

最後,拿着這張紙,躺在椅子上睏倦地睡去。我爲祖爺蓋上一件毯子,剛要出門回住處,祖爺竟說話了:“大頭,今晚睡這吧,東廂房沒人住,裡面有被褥。”我才知道祖爺沒睡着,他在苦苦思索,看他這個樣子,我心裡一陣發痛。第二天,天剛矇矇亮,祖爺就叫我:“大頭,傳我的令,就說今晚‘食祿’,讓錢爺、燕姐及各個壩頭都來。”我一聽,有點懵,前兩天不是剛食過祿嗎?最近堂口的錢也很緊,祖爺這是怎麼了?況且今天是“風子手”的五七,本應去掃墓祭奠的。

我不敢問,陸續通知各個壩頭和師爸。晚上祖爺擺了兩大桌,祖爺、江飛燕、錢躍霖、大壩頭、二壩頭、三壩頭、四壩頭、五壩頭、七壩頭一桌;其他壩頭和出色的小腳一桌。祖爺讓我和他一桌,斟酒倒茶。開席時,下人們把飯菜往上一端,我驚了,這些菜都是從“風子手”廚房裡拿的那張菜譜上的飯菜。三壩頭眉頭一皺,看了看錢躍霖,錢躍霖不動聲色。祖爺舉起杯,說:“錢爺,燕姐,各位兄弟,‘江相派’發展至今,已逾三百年,當年洪門五祖之一方照輿祖師爺創立‘江相派’,反清復明,除惡揚善,靠的就是兄弟們的團結,各位兄弟對內同心同德,對外鬥智鬥勇,才使得‘江相派’不斷髮揚光大,團結,是我們經久不衰的法寶,這第一杯酒,爲了兄弟們相互團結的手足之情,乾杯!”衆人一同舉杯:“兄弟同心同德,‘江相派’發揚光大!”大家一飲而盡。

祖爺又舉起第二杯酒:“多年來,‘江相派’歷經風風雨雨,很多兄弟爲了堂口的利益丟了性命,自鄙人執掌‘木子蓮’以來,堂口已有十二位兄弟先後離去,僅今年開春以來,就折了四位兄弟,今後還有兄弟會死,我也可能會死,這第二杯酒,敬那些世世代代爲了堂口死去的兄弟!”衆人感覺祖爺話裡有話,相互望了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祖爺再次舉起酒杯:“第三杯,敬錢爺和燕姐。錢爺不遠千里來到‘木子蓮’,令堂口蓬蓽生輝,幾個月來,錢爺坐鎮堂口,出謀劃策,爲我分憂解愁,我甚是感動;近期時局劇變,我率衆兄弟來到南粵貴地,燕姐出城二十里相迎,待我‘木子蓮’堂口兄弟恩重如山。

錢爺,燕姐,鄙人敬您二位!”錢躍霖慌忙起身,滿臉堆着笑說:“祖爺客氣了,愚兄無能,蒙祖爺不棄,已是萬分感激,是我應該敬祖爺!”說罷,一飲而盡。江飛燕沒說話,對祖爺微微一笑。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江飛燕笑,47歲的人了,看起來還像三十多的,保養得很好,風韻猶存,春情四溢。最令我不解的是,她竟沒有一根白頭髮,後來二壩頭告訴我,她每年都會託軍統的人從西洋購買一種藥水,塗在頭髮上,白髮就變成黑髮了。多年以後,我才知道那叫染髮劑,二十世紀初,由一個法國人發明的。

祖爺說:“燕姐請。”江飛燕說:“祖爺請。”兩人一同喝下。祖爺接着說:“今天是小六子的五七,六子生前是個愛吃的人,前天打掃他屋子時,下人們發現了他的一張食譜,我一看,果真是好飯菜,他走了,我借他這張菜譜,款待大家,也算是祭奠六子在天之靈了,大家請!”衆人起身,紛紛說:“祖爺,節哀。”祖爺又舉起酒杯,對着天空大聲說:“六子,五七是回魂的日子,你在天有靈,回頭看看兄弟們,看看兄弟們多團結,你沒走完的路,兄弟們替你走,你可以安息了!”話音未落,“呯”的一聲,衆人循聲望去,原來是二壩頭不小心把酒杯打翻了。

祖爺看了二壩頭一眼,而後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說:“大家動筷吧,什麼得味就吃什麼,吃得多,六子在天之靈才高興。”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開始吃起來。我悄悄地看祖爺,祖爺邊吃邊用眼睛的餘光掃視着桌子上的每個人。我默默地吃着,飯菜真的很好吃,我把這些美食吃了一個遍,心想六爺生前可真有口福。“食祿”持續了兩個時辰,搞到亥時才結束。夜深了,祖爺還是讓我給他沏茶喝,沏茶時,我突然覺得肚子疼,跑到茅房一通拉稀,我懷疑是自己吃多了,剛提上褲子,又是一陣疼痛,一連折騰了三次,纔算收住。

祖爺邊喝茶邊說:“大頭,明天通知本堂口的各個壩頭,還有錢爺,就說繼續食祿。”“啊?”我以爲自己聽錯了。“啊什麼?”祖爺說,“明天繼續食祿!你也參加,記住,別滿桌子菜通吃,你只吃一道菜。”我不解,“哪道菜?”祖爺一笑:“隨你口味,哪道都行,別混着吃就行。”我糊塗了,也不敢多問,只得回答:“祖爺,我記下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通知各位壩頭,走到三壩頭的府上時,竟發現五壩頭、七壩頭都在那裡,我說:“三爺,五爺,七爺,祖爺說了,今日繼續食祿。

”我永遠記得當時那三位爺的臉色,都綠了,眼睛裡透出一絲驚愕和不解。這次“食祿”沒有江飛燕和其他小腳了,就是祖爺、錢爺,各位壩頭,還有我。我一看飯菜,還是“風子手”那道食譜裡的,我隱隱約約感覺這裡面有事。錢躍霖笑着說:“祖爺,昨天不是剛吃過嗎?最近堂口的銀子緊缺,還是留着用於其他……”他還沒說完,祖爺就打斷了他:“不差這一點,呵呵,各位壩頭跟我這麼久了,難得清閒,最近生意不好,正好把酒言歡。”大壩頭哈哈大笑,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裡,“吃吧,吃吧,昨晚我拉肚子,正好補補。

”二壩頭說:“大哥,你也拉了?”沒等大壩頭說話,我竟忍不住摻了一句:“小的,也拉了。”祖爺大笑:“都補補,這段時間,堂口搬家,車馬勞頓,你們都累壞了,從今日起,連續食祿一個月!”三壩頭憂傷地說:“六子剛剛去世,我……吃不下……”祖爺神色凝重地說:“生死由命,大家不要太悲傷了。”祖爺接着說:“老六走了,堂口的生意還要繼續,一個蘿蔔一個坑,他那些人得有人帶,你們推薦一個。”二壩頭一聽,忙擡起頭:“祖爺,我推薦小海子。

”小海子是二壩頭手下的腳,真名叫趙定海,擅長扎飛,膽子也大,排面也好。祖爺搖搖頭:“老六手下的那些腳可不好帶,個個都是高手,沒有點功夫,很難帶。”祖爺轉頭對三壩頭說:“老三,你有合適的人嗎?”三壩頭看看錢躍霖,錢躍霖笑着說:“這事別看我,這可是你們堂口內部的事,我就不參與了。”三壩頭說:“祖爺,我確實有一個人選,向您推薦,就是老六的手下,樊一飛。”三壩頭說的這個樊一飛是“風子手”的得力助手,輕功和“風子手”有一拼,1942年加入堂口,外號“小時遷”,意思是說他像梁山好漢時遷一樣,靈活異常,輕功無敵。

祖爺聽罷,一拍桌子:“好!正合我意!”二壩頭滿嘴塞着肉,愣愣地看着祖爺:“祖爺……還是慎重考慮……”祖爺一擺手:“堂口不能一日無壩頭,這幾天我一直在考慮這個人,和老三想到一塊了,就這麼定了,明天堂會就把這事定下來!”三壩頭趕忙說:“祖爺英明!”第二天,當着堂口近百號兄弟,在一片慶賀聲中,“小時遷”坐上了第六把交椅。當天晚上,依舊食祿,我依舊按祖爺的吩咐,只吃一道菜,吃了一會兒,我驚訝地發現,原來桌上所有人都是隻吃一道菜,什麼情況?快吃完時,祖爺當着大家的面,對我說:“這些天太累了,六子的死,讓我心力交瘁,大頭,你看看,這兩天搞幾張戲票,大家一起去看戲吧。

”大壩頭和二壩頭一同說:“好啊,廣東大戲我還沒聽過。”第二天,我定了十幾張票,祖爺一看,說:“好,通知各位壩頭,明天一同看大戲!”當晚,我依舊給祖爺沏茶。祖爺坐在搖椅上,邊喝邊說:“大頭,跟了我多久了?”我仔細算了一下,“祖爺,一年零三個月。”祖爺一聲嘆息:“嗯,時間過得真快。大頭,你覺得祖爺我這人怎麼樣?”我不知道祖爺問這個是什麼意思,平心而論,我挺羨慕祖爺的,同樣是男人,怎麼人家就長得這麼好,有智慧,又有手段,再看看咱自己,醜得像個面瓜,又呆又傻,我曾無數次發願,下輩子變人,一定要變祖爺這樣的!心下雖滿是感慨,無奈我嘴笨,不會用詞,結果說了一句:“祖爺,你挺厲害的。

”祖爺問:“哪厲害?”我說:“哪都厲害!”祖爺豁然大笑,笑了好一陣,而後說:“大頭,還記得嗎?當初收你時,我曾問過你,你有沒想過自己將來也當爺。”我說:“記得,我當時說我命賤,當不了爺,您還罵了我。”祖爺說:“是啊。做好當爺的準備吧,你快要當爺了。”我一聽差點把茶壺扔在地上,“呃……祖爺……”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祖爺擡起頭,雙眼放出兩道寒光,嚇了我一跳。我不由自主地問了一聲:“誰敲門?”清廷食殺秘方祖爺沒應聲,對管家說:“去開門。

”管家應諾,打着燈籠去開門了。我不知道咋回事,愣愣地看着祖爺,又回頭看了看院子裡,突然呼呼幾聲響,好多人從房頂躍下,我一看是大壩頭,還有很多堂口武藝高強的小腳,每個人都端着一把盒子炮。我知道堂口共有幾十把盒子炮,平時都是鎖在祖爺的府內,對外有任務,纔會根據出動的人數拿出若干把,任務執行完後,再回收入庫,祖爺不允許任何壩頭和小腳私自帶槍,這次這麼多人都發了槍,我的心一下提起來:堂口要出大事了!祖爺一擺手,大壩頭迅速躲進祖爺身後的屏風裡,其餘小腳也都躲進黑暗裡。

大壩頭探出頭,悄悄地發出一聲:“祖爺,房上還有二十個兄弟,二壩頭那邊也準備好了,外圍燕娘(江飛燕)已經佈置妥當,各個要道都是我們的兄弟。”祖爺點了點頭。不一會兒,管家領着一個人進來了,我一看,是七壩頭,王家賢。七壩頭進屋後,什麼都沒說,撲通跪下了:“祖爺!小的前來認罪!”然後梆梆磕頭,“祖爺,我錯了!祖爺,饒命!”祖爺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說吧。”七壩頭邊哭邊說,我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好大的一個陰謀!原來錢躍霖這個老狐狸和西派的秦百川勾結已久了,他們早就準備搞掉祖爺!祖爺是個梟雄,誰都看出來了,祖爺21歲執掌“木子蓮”,當初從張丹成手裡接過堂口時,堂口裡老的少的全算上才二十幾號人,家底薄得要命,人財兩缺,二十幾年後,祖爺已將堂口經營到上百人,銀子賺得數以百萬計!幾百年來四大堂口平分秋色,實力都差不多,大家相互制衡,誰也不能威脅到誰,結果歷史走到民國,橫空出世了個祖爺,“木子蓮”被他經營得紅紅火火,一枝獨秀,出盡風頭,這一下打破了幾百年四大堂口的均衡態勢,這是大忌!祖爺何嘗不明白這裡面的道理,前些年,儘管堂口實力不斷在增強,他都不露聲色,對各個大師爸也是畢恭畢敬,直到1945年後,他對自己的實力絕對有把握時,纔開始大打攻心戰。

近幾年,他不斷散發大把的銀子給其他堂口收買人心,表面上看這是好事,各大師爸也千恩萬謝,但實際除了江飛燕,其他兩大堂口的掌門人是心存忌憚的,人心都被你祖爺買走了,這還了得!再加上1943年,四大堂口在重慶被軍統局包圍時,祖爺把秦百川架在火上烤,置他生死於不顧,秦百川更是懷恨在心。另外,錢躍霖從抗戰開始,就在北方越混越慘,解放戰爭打響後,他基本混不下去了,他想南遷,又怕與祖爺的堂口起衝突,其實他已暗地裡幾次南下搶生意了,祖爺知道,但礙於大局,未曾追究。

後來,錢躍霖又帶着一羣阿寶跑到南粵,打起南部四省的主意,也被江飛燕打了回來,他心裡恨啊。江淮多富庶,南粵少戰火,誰都知道這是兩塊肥肉,錢躍霖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但祖爺和江飛燕實力都很強,他乾着急沒辦法,又不願意屈尊投靠祖爺,於是,便和秦百川勾結了。勾結,其實是虛弱的表現,他們私下合計過,如果再不聯合對付祖爺,幾年後,“江相派”恐就真的要統一在祖爺的麾下了!秦百川和錢躍霖商量,無論如何都要做掉祖爺,做掉祖爺後,江飛燕就好辦了,到時候重新劃分勢力範圍,秦百川依舊執掌西派,然後把南方四省收歸自己的麾下,錢躍霖執掌東派,接管祖爺的所有地盤。

這兩人還商量着將江飛燕手下的女阿寶瓜分掉,江飛燕同意則罷,不同意就滅掉!最後兩人決定,讓錢躍霖假裝投靠祖爺,只有接近祖爺,才能摸清祖爺堂口的底細,看看能不能策反幾個壩頭,來個裡應外合,將東派徹底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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