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我,不務正業,反正小孩子只要小時候不好好學習,都會被認爲是不務正業。
我呢,專門喜歡一些民間的東西。
爲什麼喜歡民間的東西呢,現在說起來有些無趣,因爲當時有“城裡人”和“鄉下人”之分。我是農村的,小小年紀的我,開始尋找農村可以讓城裡人大跌眼鏡的事物。
如今想想,當年真是幼稚,其實城市和鄉下各有千秋。但是爲此不好好學習,直到今天,我也不後悔,因爲我是一名出靈師。
剛剛說到我是從十八歲開始步入這一行的,其實也不是很準確,在我十五歲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除黑兒必須要做什麼。
這一切要得益於我的姥爺,間接的說,我姥爺也可以看成是我的恩師。只是年幼的我一直沒有實踐,只是滿腦子的理論而已。
從小到大,我沒得過大病,沒掛過吊瓶,連感冒發燒都沒有。姥爺說我命硬,適合幹這個,所以偷摸揹着家裡人,慢慢教我除黑兒的方法。
後來我覺得除黑兒不好聽,所以就改了稱法,叫:出靈師。
第一次的經歷總是讓人難忘的,我的第一次也不例外.
當時的我沒有錢,小屁孩一個,跟別人身後混噠,像個跟屁蟲一樣。後來把人家跟煩了,給我揍了,我一氣之下,畫了一張符,貼在了他的身上。
結果這小子回到家就臥牀不起了,後來請了巫婆看,巫婆說是他兒子太壞,他家人太損,缺德缺大了,所以才讓他兒子受着苦。
其實我知道,是巫婆故意沒說破,沒有說是有人貼符,給他的魂兒打丟了一個。因爲這個巫婆,也就是出馬弟子,是我的二姑。
這家人說我二姑說話損,把我二姑趕了出去。又請來好多先生什麼的,結果也沒看好。我出於內疚,便在夜晚偷偷寫了聚魂碼在他家燒了,結果那小子第二天就好了。
都說不信邪,但事情有時候你真解釋不通.自此事以後,我便不在弄這些東西,想把這些東西從腦袋裡擠出去,但是越想忘掉,這些東西卻越深深印在腦海裡。
直到後來這件事情的發生,使我的人生天平,開始向做出靈師而傾斜。
十八歲,通常這個年紀都要讀高中了,但是我因爲學習成績過於優異,既不喜歡文科,也不喜歡理科,偏偏喜歡和老師死磕,所以我永久性的畢業了。
沒有那輝煌的,催人淚下的演講:我被一所學校畢業.
畢業了,就失業了。就在準備面朝黃土背朝天干幾年,然後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教我數學的老師,居然上吊死了。
這件事情可謂驚動了四鄰八鄉,我處於某些原因,也去看了看。他們家請的陰陽先生是王二歪。
這個王二歪腦袋有點歪,腿有些不直,都是小時候沒睡好落下的毛病,當時我姥爺已經不出山了,要不這活也輪不到他。
我去的時候,靈棚都已經搭好了,這王二歪雖說是半吊子,但也知道這靈棚不能對着窗戶、門、還有井。
按照禮數,我去磕了頭,燒了燒紙,孝子跟我還了禮。
至於王老師爲什麼上吊,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衆說紛紜,有的說是因爲工作壓力大,還有的說是犯黃皮子了,總之說什麼的都有。
其實這些也不過都是人們的妄加猜測罷了。
數學老師姓商,五十多歲,教學還可以。出於好奇,我去了一下商老師吊死的地方,商老師是在倉房吊死的,我看見地上有一個小土包,正對着吊死的地方。
這是用來對付吊死鬼的辦法,是鎮煞用的。裡面埋着符咒、硃砂、還有其他一些東西。
倉房裡一個人沒有,光線不是很足,爲了不讓其他人發現,我還特意把門關上,這使得裡面更黑了。
這個倉房本身不大,東西全都搬了出去,估計這回這裡是不打算用了。
沒有什麼其他好看的,我轉身打算出去,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兩聲輕輕的咳嗽聲,聲音是在倉房的樑上傳來的。
我頓時感到汗毛倒立,陣陣陰風從身邊掠過,脊背頓時被涼汗打透了……
難不成這王二歪子,辦的不利索,沒鎮住這鬼?這大白天的,多兇的鬼能敢出來?
就在我想的時候,一陣風在地在倉房掀起,四面透風的牆壁,使得風把地上的黃紙和灰塵以及垃圾颳得捲起了小旋風。
門就在我的面前,我是出去呢?還是出去呢?還是出去呢?他妹的,我還是出去吧.我邁步向外邊走去,猛然間轉過身,剛回過頭,一個黑影便竄到了我面前。
沒等我看清楚對面到底是個什麼,黑影又瞬間從我的側身掠過,就是這一瞬間,倉房門開了,那個黑影竄了出去.
我惟一看得比較清楚的,是他的懷裡抱着的東西,四四方方的。
我也跟着走了出去,還好沒人注意到我這邊,但是那個黑影卻不見了,他從我身邊過去的時候,我很明顯的聞到了一股死人味兒。
我注視着本來不多的人羣,突然看見一個人舉止有些不大正常,我悄悄地靠近他,他似乎早就覺察到了我,開始慢慢的離開人羣。
隨後迅速的離開了,我想追也追不上他了。算了,他愛偷得什麼偷得什麼,反正也不是我家的,只是他身上怎麼會有一股死人味兒呢?
我看向靈棚,圍上去好多人估計現在是在開光了,說到開光,這也是有講究的,不是隨隨便便拿棉花棍子沾酒瞎捅咕。
開光時需要念“開光咒”,我稱之爲“開光歌”,它是開光時必須說的。可是這王二歪子明顯什麼都沒說,拿個棍子在那瞎捅一氣。
隨後孝子們大喊了一聲:“躲釘!”
大紅色的棺材蓋兒被蓋上了,壽釘釘了上去。王二歪子大喊:“起靈!”隨後棺材便慢慢的擡上了車。
這期間,他沒有念釘壽釘的歌,也沒有念起靈文。就這麼着,大下午的天兒,靈柩便擡好了準備上山安葬。
我實在看不慣這王二歪子的做法,雖然說死人錢好賺,但是也沒有這麼賺的啊,這明擺着糊弄人嘛。
再說了,根本就沒有下午起靈的。我無奈的嘆了嘆氣,往自己家裡走去。
在路上稍稍有些口渴,就想去買瓶水喝,把手伸進兜裡掏錢,卻發現兜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裝了一個繩子。
我掏出來一看,嚇得立刻把那繩子扔到了地上,那繩子的粗細,和死屍脖子上勒痕正好吻合,這根便是商老師用來上吊的那根繩子。
它怎麼會在我的兜裡?難道……在倉房裡出來的那個人,是被商老師的鬼魂附身了?所以不但行動詭異,就連身上都有一股死人味兒?
我不便多想,也不覺得口渴了,只想多長几條腿,好能快點的回家去。
我們的村子是在山溝裡,東、北、西三面環山。南、西、北三面環水,是個不錯的好地方。村子因爲地形等原因,程長條形分佈。
使得本來沒有多少人的村子,路上每天也碰不到幾個人,我慌忙的往家走,越走越感覺身後有什麼東西跟着。
回頭看看,卻什麼都沒有。我住在二分場,我們這裡一共分十個分場。原本這裡打算髮展畜牧業,但是沒發展起來。
每個分場都隔得很遠,最近的是一分場和二分場,他們兩個挨着。但是其他的分場,最近的也得十里地左右。
我爲了省錢,也沒坐車。商老師家在三分廠,我回家會路過四分場。好不容易進了四分場,我趕緊找了一個熟人家鑽了進去,看到活人,我這砰砰跳的心事終於落地了。
我來到的人家是我爸認識的,按村裡論的備份,我得管他叫大爺。這個人是我們這裡管林業的,喜歡喝酒,逢酒必喝,每喝必多。
今天看樣子自己也沒少喝,我去的時候一身的酒氣,正躺着呢,跟我說了兩句話,又倒頭睡去了。
他是自己一個人,沒兒沒女,書面語叫光棍,老百姓說白了管他叫跑腿子。這跑腿子的意思就是一個人,想去哪去哪,去哪那就吃哪。反正這倆詞都是一個意思.
就這麼呆着,我思量着今天發生的事情,怎麼想也想不通,索性我也拽了一個枕頭,倒在炕上睡了起來,反正爸媽不在家,我也剛畢業,想怎麼混就怎麼混。
一覺醒來,已經是九點多了,酒蒙子已經不知去向,剩下我自己在屋裡。怎麼也不能在他家過夜啊,雖然那年頭還不留行搞基。
起身在外邊也沒看見他,於是自己開始往家走。四分場到我們二分場大概是八里到九里的路,剛出屋的時候,我便打了一個冷戰。
四分場通二分場的路是砂石路,兩邊長着許多楊樹,出了屯子沒有一戶人家。今天晚上風稍稍有些大,吹得楊樹葉子互相摩擦,發出沙沙的響聲。
我走着,不讓自己的腦袋多想,但是越不想想,卻越想的讓自己害怕。路過最密實的楊樹林的時候,我藉着暗淡的月光,恍惚看見楊樹梢上有一個黑影。
看上去像一個人形,但是當我再看的時候,卻什麼都沒看見,只聽見楊樹葉互相摩擦的聲音。
我加快了腳步,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快點回家。
頭些年車很少,我們村子一共就兩臺麪包車,車少,所以就貴。我也坐不起,只好走着。
我越走越感覺不對勁, 總感覺身後有什麼東西,我猛然轉身,看見原來我身後不遠的地方,一個黑影再次閃過,那速度,簡直太快了。
果然有東西跟着我,難道是我今天犯呼了?
所謂犯呼,說的通俗一點,就是人死了以後,想把你帶走。犯呼,有裡呼和外呼之分,裡呼是呼自己家人,外呼是除了自己家以外的人。
犯呼的人數,裡外,由死者的生辰,和死的時間所決定。因此呼什麼人並不確定,相對應的破法也不一樣。
可是犯呼沒有這麼快的啊,而且跟在我後面的怎麼覺得也是一個人,但是這個人怎麼缺又不像人呢?
難道真的是其他人衝到了什麼?可憐我沒有把東西帶來,情急之下,只好咬破中指,撩起衣服,在胸前畫了一個大大的天師護身符。
就在我剛畫好符的一剎那,一個老頭的咳嗽聲傳來,迴盪在密實的楊樹林中.
“呵~~~~咳咳~~~呵~~~~咳咳~~~~”像得了哮喘一般,這下子,我真的嚇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