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十三、攻破維縣



我軍膠濟鐵路西段首戰告捷,敵人大驚,急忙收縮兵力加強膠濟路中段和濟南地區防禦力量,我所奉命轉出所有傷病人員,加強戰備,不久奉命向維縣以北地區集結,於48年4月初到達集結地域,此時我軍主力出其不意揮師東進緊緊包圍着維縣,攻打維縣也在我們的預料之中的事。維縣地處膠濟路中段,是昌維平原中心是膠東渤海魯南的重要連接樞紐,聯繫着四面八方,敵人建立有三道防線,城牆高大寬闊堅固,據說城牆上能並開數輛汽車,碉堡林立佈雷區滿布地雷,火力交叉,在歷代及日本蔣軍建築設防下堅不可摧,固若金湯,號稱魯中堡壘,據縣誌記載,歷史上雖是兵家必爭之地,但從來沒有被攻破過,名爲攻不破的縣城,敵人認爲 ,憑着我軍現有兵器想攻破維縣比上天還難,維縣守敵除敵45師正規部隊外加6個保安團還有被我軍殲滅漏網的周圍數十縣土頑還鄉團反動武裝,他們的頑固程度,仇恨人民,以人民爲敵劣性可想而知,不會比萊陽城之敵遜色,我們都知道即將開始的戰鬥是一次硬仗,但我們有信心吃掉它打垮它摧毀它,上級要求不但要摧毀城池痛殲頑敵,而部隊要光榮的進去,乾乾淨淨的出來,嚴格城市紀律做到軍政雙豐收,要獲全勝。

維縣戰役自4月2日發起,各部隊先後攻佔二十里堡大龍山,鳳凰山,控制了飛機場,切斷守敵與濟南青島的聯繫,緊接着我軍又佔領了坊子,後部隊進行土工作業隱蔽接近敵人,敵人爲破壞我軍攻城派大量 飛機輪番轟炸掃射,企圖將我軍主力消耗在外圍,我軍人馬由於隱蔽在交通壕的蓋內而減少了不少傷亡。但給我們後送傷員增加了不少困難,在後送的途中我們不但要躲避敵機投下的炸彈打的槍彈還得防備敵人打的冷槍冷炮,我們只能利用房屋小溝土坎,火速將傷員運下火線,爲了傷員安全我們不得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彈片和子彈,一次次後送,一次次返回火線,穿梭在火網和彈雨之中,但我們都已經鍛鍊成有實戰搶救,經驗豐富的老兵,不但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更知道如何把傷員運下火線。

4月14日我軍相繼攻佔北關南關,後即停止攻擊,實施近迫作業,爲直接攻城作準備。爲了麻痹敵人部隊受命向後方收縮,敵人果然中計,以爲我軍連續攻擊疲憊不堪,無力攻城,並興高采烈的如召開所謂的慶祝勝利大會,正在醉夢在勝利幻想之中。23日我軍在各種火炮的猛轟掩護下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西城發起強大的攻擊,瞬間西城城牆橫飛,煙火土泥石塊瓦片斷木瀰漫,乘敵人被炸的暈頭轉向不知所措之際,我軍突擊隊員躍出戰壕手端鋼槍,如猛虎捕食之姿發起猛攻,零晨1時,我軍主力第九縱隊首先從北面攻上城頭,敵人組織殘餘力量拼命反撲,我軍戰士英勇攻擊,連續打退敵人10餘次反衝鋒,子彈打光了用刺刀鐵鍬鐵鎬與敵人頑強拼殺,我軍戰士像鐵塔似的站立在陣地上,牢牢地控制住了已奪取的突破口上,不後退一步。我正在搜索傷員突然在我前方,一位比我年齡還小的戰士,突然倒下鮮血染紅了他的軍褲,我急忙前去解開他的軍褲檢查負傷的位置進行包紮處理,發現他的陽具從龜頭處被子彈切除掉了,由於皮膚的收縮露出了血紅的肌健,當時沒有辦法只能包紮,包紮後他自己認爲是輕傷要求繼續戰鬥,他哪裡知道痛苦將伴隨着他終生,我知道雖然說傷情並不算重,若不及時處理不但影響他的一生就近而言此處血管豐富引起大出血尿道腫脹無法小便,不但很痛苦還會危及他人生命,我毫不猶豫強制性把他扶下火線交給戰場救護所及時處理。

24日13時30分我軍冒着敵人瘋狂火力,一鼓作氣發起衝鋒,當天強攻登城獲得成功,戰士們紛紛從陡坡上縱身往地下跳,奮勇爭先投入縱深與敵人開展巷戰,敵人爲了挽救失敗被殲的命運,拼死抗抵,三挺重機槍猛烈的火力企圖阻擋我軍的衝擊,一批批戰士倒在敵人的火力下,一時攻擊受阻,團長立即調來一挺重機關槍,這是一位了不起的射手雖然被俘經過教育參加我軍不久,但射擊技術是第一流的,雖不能說百米穿楊但在有效射程內,命中率很高,他在蔣軍中就已經是特等射手,對日作戰殺的日本鬼子人仰馬翻死傷無數,當然不少我軍戰士曾也死傷在他的槍口下,他自己也不否認,他來我軍後時間雖然不長政治覺悟還不算很高,但打仗非常勇敢,這次團長調他來一線陣地後,架好重機槍,觀察目標上陣猛烈準確的射擊,將敵人三挺重機槍的兩挺打啞了,使敵方正副射手腦袋開火身中數彈送上西天,正在他調轉槍口瞄準第三

個敵人重機關槍陣地時,敵人射手也射來一串串子彈,他頭部負傷倒在重機槍上,但同時對方敵人射手也被擊中,敵重機槍再也沒有發出可惡的子彈,在他的掩護下戰士們勇敢的一涌而上,南北兩路配合,協同作戰,直插敵指揮機關.

經過一天一夜的激戰,西城被我軍佔領,可喜的是,敵人用的九二式日本造重機關槍,用的是6.5口徑槍彈殺傷力非常輕,子彈雖已從這位射手左眼下方緊靠鼻子穿進從後腦左則穿出沒有擊中大腦的要害,所以子彈雖然擊中頭部,但6.5子彈殺傷力小,沒有造成重傷,等我們給他包紮時,團長親臨陣地看望他一再囑咐我們送去野戰醫院不能向後方轉,爭取早日治療重返回團隊,戰士需要他,團裡需要他,他是全團的寶貝,抵上成排成連的戰士,戰鬥中他能獨擋一面,維縣戰鬥結束後,團長政委騎馬到醫院特爲探望他並給他帶來很多戰利品慰問他,團長政委這麼遠道來探望一名戰士,使他非常感動,由於傷口沒有感染子彈沒有爆炸,傷口很小,院方受作戰團長的委託精心治療,一個多星期後就痊癒出院回到團隊,這也算是一件奇蹟吧。

西城佔領後,部隊再接再勵,直逼東城,炮火狂風暴雨般猛烈砸向東城,把敵人打的昏頭轉向驚恐萬狀,蜂涌擁向東門企圖向青島逃竄,被我預伏在東郊的主力聚殲。4月27日維縣這座歷史上從來沒有被攻破的城池,被我軍攻破,維縣全部解放共殲敵人46000餘人。

萊陽城戰役之後部隊在掖縣2個多月的練兵和昌邑縣三查三整新式練兵無疑使我軍的戰鬥力和組織紀律性都有大幅度的提高,僅用20多天就能攻破這樣堅固設防中等城市,足以證明兩次練兵成果。我軍在維縣攻城戰鬥中模範的遵守了城市紀律和政策,我們在戰鬥中無數次搶救負傷的羣衆,有的戰士衝進火海里搶救羣衆的生命財產,有的戰士爲此而獻出年青的生命,我們把自己僅有的一點軍糧救濟飢餓的羣衆。當部隊攻入市區後,滿街被炮火炸彈摧毀的商店、貨鋪,炸飛的百貨衣物香菸罐頭餅乾滿街都是,戰士們寧願自己餓着肚子戰鬥,誰也沒有拾起一點物品吃,寧願赤腳衝鋒不在街上撿一雙鞋子穿在腳上。在外圍戰鬥前一名連長隨手撥了身邊老鄉地裡一棵大蔥,就着玉米麪餅子吃,不但受得連隊革命軍人委員的批評,(革命軍人委員會是連隊的羣衆民主組織,它在軍事民主政治民主中發揮了重大作用。是指戰員自己管自己民主組織,它除管理連隊伙食外,對幹部戰士起到監督作用),也受到了上級嚴肅的批評,用他的實例教育每一位攻城戰鬥中的指戰員,當然也有的由於無知犯下小的過錯,我在一次返回戰地,路過市區被我軍佔領的一個敵人軍需庫時,發現一位小戰士在守衛時拿着像鉛筆一樣東西一邊削一邊摔,我好奇的前去觀看,發現他正把美國造的體溫汁當成當時纔開始流行的圓珠筆,劃一劃因爲沒有水就丟掉了,我馬上制止了他,我說你怎麼這樣幹,他說這些圓珠筆很好玩,但不知怎麼不出水,他已經摔了兩三支了,我說你快停止,你知道你這是犯罪行爲嗎?這不是圓珠筆是給病人治病用的體溫汁,我們軍隊自己還不能製造,像槍一樣都得從敵人那裡繳獲,像這樣美國製造的更是精品,我們一個醫療隊全隊共計纔有二至三支,好傢伙你一人就摔了我們一個隊的裝備,你說你的罪有多大,他看我揹着救急包知道我是一名衛生員,對我說報告軍醫實在不知道它這麼重要,我說快把它保管好,不準任何人亂動,報告連隊要作深刻檢討,當然我也非常喜歡想自己能擁有一隻體溫汁,但那是公物沒有想動用它的念頭,繼續向火線衝去,所以說維縣戰鬥是軍政雙豐收。

戰鬥結束不久,醫院領導根據我們作戰表現以班隊爲單位組織人員參觀解放後的維縣,這是山東我軍解放的第一座中等以上的城市。戰鬥中雖然往返護送傷員多次,誰有時間精力去看看它到底是啥樣,上級戰後讓我們參觀正合我們的願望,我們班在王醫助的帶領下,一行10多人男女大兵急行10裡來到維縣城下,首先觀看市區戰後的街道,雖然經過整修但殘牆短壁歷歷皆是,被炮火洗禮過的公園,滿目戰傷。沒有錢我們什麼也不能買,滿街溜達,市民們向我們發出友好的目光,特別對女兵更加佩服,女人能像男人一樣拼殺打仗,古今中外少有,最後我們建議醫助帶我們看看火車到底是啥模樣,傳說中它力大無比,我們真不知它怎麼會跑在路上,那樣大的鐵傢伙土泥怎麼會經得起它的壓,要知道我們這些鄉下大兵誰也沒有真正看到過火車

。王醫助帶領我們來到火車站後鐵路交叉,火車一列列排列整齊,橫躺在鐵路上,此時站內正好有一列客車,停在站內,因當時剛纔解放制度不嚴加之我們又都是解放軍,未受干涉的都上了車箱參觀,後發現有人拿着小綠旗用勁搖擺,火車發出吱吱的聲音,火車立即開動我們立即下車,唯有王醫助還未下車,並在火車上大聲叫我們抱住電線杆子,我們不知他是何意,因爲他是首長只得服從,幾個人一組一組的緊抱着身邊的電線杆子並大聲對着王醫助高喊趕快下來不然會把你帶的很遠地,他說沒有關係到時叫他停下來,他還認爲象汽車愛停就停呢,誰知火車越開越快,他叫火車停沒有人睬他,只好在火車還沒有出站,速度並不十分快時乘着還未關車門硬着頭皮跳下來,還好由於他身強力壯,又有扒汽車跳汽車的經驗,纔沒有被跌傷,後我們詢問醫助,他競說,沒聽說火車開的時候吸引力很大,從十幾米外都能把人吸入火車底下,爲了不使你們發生危險就得采取那種辦法,我們說醫助那麼爲什麼你跳火車時沒被吸進去?他想那是怎麼會事呢?我們說那你自己明知火車有那麼大的吸引力,你自己怎麼還往下跳呢?他說他也是急中生智,冒着生命危險採取的果斷措施,不然不知被它拉到何方,失掉聯繫再怎麼能找着你們,悼隊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維縣解放後,我們醫院沒繼續跟隨主力部隊轉戰,而留在當地治療從維縣戰役負傷下來的傷員,醫院留治傷員後,生活雖然穩定,因長時期不行軍作戰一下子還難以習慣。下班後看看業務書再沒事可幹,護理工作也叫人心煩,當護士打針換藥測體溫量血壓,還得給傷員喂水餵飯,擔尿擔糞,擦澡灌腸什麼都幹,但這不應該是我們男子漢所幹的事,爲了革命爲了傷員,雖然自己心裡多麼不情願,也要把工作幹好,勤勤懇懇不能講任何價錢,只盼趕快打仗,重返火線,搶救傷員纔像一個男子漢,就是戰死也非常的情願。維縣戰役結束後,各地羣衆團體組織慰問傷員演戲跳舞唱歌,駐地經常來劇團,每次演戲前我們都從老鄉家借好板凳,安放在戲臺前,除重危傷員不能搬動外,我們都把傷員揹着擡着搬到以臺前讓他們觀看,看後又揹着回病房,不怕麻煩,我們的工作努力也感動了傷員,醫、傷關係融洽、團結互助、友愛,像親人一樣。環境穩定雖然不太習慣但生活大有改善,經常能吃到魚肉雞鴨,除仍大部分還吃粗糧外,細糧白麪也比以前多見,長時間和傷員相處感情加深,一批批傷員治療後重返前線,不斷給我捎來書信,感謝我們挽救了他們的生命,並能使他們重返前線作戰,多殺敵人報答我們的精力治療和護理。

維縣戰役結束後,由於繳獲了不少現代化的醫療設備藥品,補充我院使我院的技術裝備和藥品也大有改觀,我們每一位醫療救護隊,不但裝備了顯微鏡,醫助以上醫務人員每人發了一副美國造的聽診器,聽說價格在當時相當的貴,注射器體溫汁特效藥如青梅素(那時稱番尼西林)鏈梅素磺胺嘧啶補充的也不少,特別注射器體溫計發給了各隊不少,以上兩種醫療用品由於我軍還不能自己製造沒有進行大規模的攻城戰鬥時,繳獲的很少,大都通過地下工作者用高價索取的,它們不但需要金錢有時還得生命,全隊僅能裝備1-2支體溫汁各種注射器1-2付,特別珍貴,我們特別愛惜它,值班時特別怕不小心損壞它,不但要受處分更重要無法補充,影響傷員的治療,記得萊陽城戰役之前,在膠東收治傷員時一位我們隊裡女護士沒有注意,被重傷員打碎了一支體溫汁,嚇得當時都昏了過去,並心痛了好幾天連飯都不吃,雖然她寫了檢討也無法補充,無疑增加了同志們工作困難,總覺得自己內疚,說戰士把武器當成自己生命,我們對注射器體溫汁比生命還貴重,武器不管好壞每一個戰士都能裝備着,戰場繳獲,我軍自己製造還能搞到。像這種貴重醫療器材很難搞到,這次大量補充,我們還像愛護眼睛一樣愛護它,但不用再那麼提心吊膽了,所裡也裝備了一臺小型X光機並配套一具小型汽油發電機,駐防安在民房裡行軍配有專門汽車運送非常方便,不但方便了醫生診斷,對骨折病員的治療也大爲有利,以前骨折復位只憑經驗,現有了X光機復位好壞一目瞭然,減少很多傷員不應有殘疾,特效藥抗生素的補充,增加了抗炎殺菌的手段,那些長期發炎化膿的傷員,使用後明顯看效,不但減輕傷員的痛苦,也縮短療程,當然數量有限,只能用於特別重危傷員,但只是這樣我們也看到了現代化醫療技術的曙光和枝術裝備的重要作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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