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安靜

DM腦科醫學治療機研究中心的會議室,由幾名專家正在討論泰勒大夫寫的裔蕾的病情報告。中心負責人蒙特福特聽完這些專家的報告後,他擡起頭看着泰勒大夫,微笑了。

“祝賀你。”他說:“這些報告都是肯定的,你的治療非常有效果。”

“她是個出色的病人,我很高興,她將重新擁有她的生活。”泰勒大夫說。

“她同意安排她離開之後接受門診預約治療嗎?”

“她絕對同意。”

福特先生點點頭,“很好,泰勒大夫,你把裔蕾的出院資料準備好。”他轉向其他的醫生,“謝謝你們,先生們,我感謝你們的參與,散會吧。”

兩天之後,裔蕾被醫護人員帶到泰勒大夫的辦公室。

泰勒大夫說,“呃,今天真是個好日子。你高興嗎,裔蕾?”

裔蕾緊張的說:“我很激動,我也很害怕,我…我不知道。我感覺就好像要飛出鳥籠的小鳥,重獲自由,”她的臉容光煥發。

“我很高興你要走了,可是我…我會想念你的。”泰勒大夫說。

裔蕾伸出手,握住了泰勒大夫的手,溫柔的說:“我也會想念你...我...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感謝你。”她的眼睛溼潤了:“謝謝你,泰勒大夫。是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龐瑞德把裔蕾接回了他的別墅。雖然裔蕾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精神已經恢復了,她顯得很安靜。哈利太太正站在門口等着他們。龐瑞德一路上一直握着她的手,一刻也不肯分開。裔蕾看到哈利太太,心裡就明白了,她一定是龐瑞德找來的。裔蕾還是對哈利太太展露了笑臉,她現在對於龐瑞德不再做任何無謂的抗拒,接受了他對她的任何安排,她變的很有耐心。龐瑞德總陪伴在裔蕾身邊,除非萬不得已時,他也會再三關照哈利太太需要注意些什麼。哈利太太處事謹慎得體,從不礙手礙腳:“請您放心,龐先生。我一定會照顧好裔蕾小姐。”

“多謝你,哈利太太。”

一天早上,裔蕾對龐瑞德說:“你不用一直陪着我,我不會再逃走。”

龐瑞德搖搖頭,“我喜歡陪着你。”他看看裔蕾,“我曾經放過手,但我後來非常後悔。”

“別那麼說。”裔蕾蹙起眉頭,“都怪我自己。”

龐瑞德苦笑道:“好啦,我們不用互相自責。我知道你心裡最期待的是什麼…我會盡量替你做到。”

裔蕾安靜的看着他,沒說什麼。

龐瑞德走到她的身邊,一把摟住她,溫柔的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知道。”

裔蕾和龐瑞德幾乎每天都一起用晚餐,然後一起看看書,聊聊天,隨後各自回房間睡覺。龐瑞德告訴裔蕾,他不會再強迫她做任何事情,他會等到她願意的那一天。有幾個夜晚,他也會坐在牀邊,看着裔蕾入睡,心潮澎湃。我錯了…裔蕾…我不該那樣對待你,我要設法彌補。我要幫你找回艾洛斯,這樣你就能夠再愛我了。

夜晚只有一抹月牙形的銀光隱遁在一朵雲絮後方,暗夜的空氣顯得溼重,未被雲層遮掩的幾顆星辰看起來非常遙遠、寒亮。龐瑞德站在裔蕾的房間裡,替她拉好了窗簾,輕吻了她的額頭,回自己的房間了。

裔蕾又做夢了,四周的黑暗似乎無定形、無止境,她盲目地跑到馬路中央,卻分辨不清附近的街道和商店。一時驚慌失措,回身尋找剛剛纔離開的別墅,誰知仍舊烏漆一片,看不出形狀。沒有一絲光線,彷彿置身在荒涼、死寂、未知的混飩之中,迷失方向。甚至連一片樹葉、鳥羽都毫無動靜。她原已緊張的神經,嚇得更緊張了,她想要逃走,但是往哪裡逃呢?到處都是烏漆麻黑,令人感到生疏。在夢中,裔蕾咬緊牙關,暗罵自己真蠢!既然都回到家了,等太陽升起,黑暗、寒冷就都一掃而空了。她勉強哈哈一笑,笑聲突兀得把自己驚醒了。

裔蕾睜開眼睛,眼球轉動了一下,房間裡很安靜,牀頭的燈亮着,她赤腳下牀,緩緩的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的一角。裔蕾曾聽人說黎明前的天色總是最黑,她心想,果然一點不錯,黎明在哪裡?她的手指擦過冷冰冰的玻璃窗,黑夜裡,她擡頭,想要尋找任何一絲光線,但是天空漆黑一片,連遙遠的星辰都消失了。片刻間她真想哭,真想尖叫,但她不能把房子裡的人吵醒。別再想了!她警告自己趕快別再想了,她嚥了一下口水,喉嚨裡卻發出窒息般的怪聲。放下窗簾,她又爬上了牀。拉上了被子。我再也不能情緒沮喪,不管遇到任何困難,我決不再讓它發生。我不能把生活搞得一團糟,我還有重要的事沒完成。艾洛斯。她嘴裡輕聲唸叨。這是她最重要的事。

早上,龐瑞德下樓來到廚房,哈利太太已經煮好了咖啡,正在準備早餐。剛纔路過裔蕾的房間,他進去看了一下,裔蕾睡得很安穩。他在壁爐前彎下身子,往裡添加了木材,裔蕾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毛衣外套,下樓來了。裔蕾的頭髮披散在肩上,她的臉頰還泛着從夢裡剛醒來的紅暈。

“早安,龐。”她溜過他的身邊,直徑去了廚房。“早安,哈利太太。”

“早安。要喝柳橙汁嗎?”哈利太太遞給她一杯新鮮的果汁。

“謝謝你。”

龐瑞德走過來,坐到她面前,“昨晚睡得好嗎?”

裔蕾垂眼看着手裡的杯子,“不太好...我又做夢了...”她的臉紅紅的,龐瑞德才明白她臉上的表情是緊張。他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手臂環繞着她的腰,他感覺她在顫抖。

“好冷。”她說。

龐瑞德面對她,“別喝冷的果汁了,我給你熱一杯牛奶。”

他張開了手臂,裔蕾卻反身抱住了他,依偎在他的懷裡,她閉上眼睛靠着他,“我想...我現在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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