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局長早就見過方石,不過是從相片和資料中見過,但嚴局長覺得自己很瞭解方石,見到方石的時候,一點陌生感都沒有,就像看到一個老朋友一樣,甚至有種親切的感覺,見多識廣的嚴局長知道,這就是方石的勢,一種真正的大宗師的勢。
嚴局長將見面的地點選在街邊,這也是一種姿態,一種放低身段的姿態,這不僅僅是因爲方石是一個玄門大宗師,也不僅僅是因爲方石將邪王令聞達乘交給安全局的人情,更是因爲嚴局長現在是有求於人的。
“你就是徐科長的上司?”
“對,敝姓嚴,現在是南方局局長。”
“你是個術士。”
“對,家傳的二流術士,愧對先祖。”
“你氣運不好,可能要倒黴了。”
“呃...真的麼?”
方石笑眯眯的指了指地上的布招:“一百元,要看看氣運麼?”
嚴局長翹了翹嘴角,從口袋裡翻出一張皺皺巴巴的一百元大鈔。
方石接了過去,對着陽光看了看,展平皺褶的紙幣,對摺了一下放進口袋,然後正色看着嚴局長道:“嚴局長,你的氣運不好,大概會體現在工作上,似乎要高升了,但很可能,你即將面對一個大麻煩,而這個麻煩,甚至可能是要命的。”
嚴局長嘆了口氣:“方師傅果然是高人,那麼我該如何應對呢?”
“俗話說得好,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則生逆之則亡,嚴局長只要順勢而爲就行了。”
“這個是俗話麼?”
“這個重要麼?”
嚴局長又翹了翹嘴角,似乎心情挺好的:“那麼怎麼個順勢而爲呢?”
“這個就要問你自己了,最瞭解自己處境的人。無疑就是你自己。”
嚴局長又看了一眼趴在方石膝頭的小黑,想了想道:“方師傅,我是南方局的局長。”
“我知道,你介紹過自己了。”
“還有個北方局。”
“嗯。可以想象到。”
“北方局一向比南方局更重要。”
“那又如何呢?”
“從南方局調到北方局。一般同等職務會被認爲是升遷。”
“那恭喜嚴局長高升了。”
“你覺得我會升遷了?”
“對啊,升遷之後麻煩估計就來了。”
嚴局長嘆了口氣道:“沒錯。我要調任北方局局長了,可是我根本就不想去。”
“你能拒絕麼?”
“不能。”
方石笑了笑不說話,手指無意識的在小黑的頸背上撫弄着,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嚴局長再嘆了口氣道:“你知道北方局的位置是怎麼空出來的麼?”
“既然你即將接任都已經顯示出氣運大衰的跡象。那麼你的前任估計是暴死。”
嚴局長眼神一凜,點了點頭道:“果然是大師,一語中的,方師傅能猜出他是因何而死的麼?”
方石點了點頭道:“這有何難,嚴局長身爲南方局局長來找我,那麼北方局局長該找誰?終南山領導保守派逆潮流而動,當受因果報應。李長空爲一,你那前任就是二,而嚴局長你,想必是要去做第三。呵呵...”
“方師傅笑什麼?”
“第三,小三啊!哈哈...”
“呃...可是我不想做小三,沒人喜歡做小三。”
方石玩味的看着嚴局長道:“那麼,嚴局長想要怎麼做呢?”
嚴局長話鋒忽然一轉:“我昨天去李長空了,他雖然遭受重創,但是卻意外的達到了踐虛元靈的層次,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方石眼睛轉了轉問道:“他給了你什麼建議?”
嚴局長深深得看了方石一眼,在方石面前,即使是老奸巨猾的嚴局長也有種被人看穿了的感覺,這種感覺即使在見當代張天師和白雲觀的掌門方丈時也不會有,可是在方石這個年輕人面前,嚴局長就有種心虛的感覺。
“他說‘解鈴還需繫鈴人’,我琢磨着,這個繫鈴人說的大概就是方師傅你吧?”
“哦,你爲什麼會認爲是我呢?這個事情不是終南山挑起的麼?終南山背後又是誰,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再怎麼看,這個繫鈴人也輪不到我來做吧?”
嚴局長搖了搖頭:“我也是個術士,對道藏也有些研究和認識,因果報應極爲玄妙飄渺,可是這次的因果報應卻如頭懸利劍,見之在上,頃刻奪命,這太誇張了,我不信這是自然的因果,更願意相信這是有人在背後推動因果。”
“你是陰謀論者。”
“毫無疑問,我是的。那麼,方師傅認爲我的猜測有沒有道理呢?”
“推動一個這麼巨大的因果,你認爲人力能做到麼?還有,你的前任身負國家之託,其身上的因果之重可想而知,誰能輕易的扭動他身上的因果報應?你覺得這可能麼?”
嚴局長輕輕的搖頭:“的確不可能!這種想法是極爲荒謬的,但是我更相信一個道理,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後,剩下的就算再難以置信,那也是真相。”
嚴局長鋒利的眼神看着方石,方石撇了撇嘴,一臉的風輕雲淡,甚至還有些不屑。
“如果真相是這麼簡單就好了,因果既世界,蝴蝶與風暴理論或許是正確的,但是想要找到那隻蝴蝶,並且重複這個風暴,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如果方師傅就是那隻蝴蝶,那麼方師傅一定知道風暴會發生在哪裡,因爲方師傅是玄門大-宗-師!”
方石笑眯眯的看着嚴局長,嚴局長堅定的與之對視。
“嚴局長,你跑題了。”
“方師傅,你收了錢,當爲我解惑啊!”
“當然,我幫你解惑了。順勢而爲,大禍可解。”
“那麼,何爲勢?”
“人心所向即爲勢。”
“可是人心自利,而且善變。不應該善加引導麼?”
“如果你這麼想也行。但是引導本身就是一種扭動因果的行爲,這種行爲遭到因果的反噬是很正常的。既然做了,那就承擔因果,如此而已。”
嚴局長恍然:“方師傅是說要因勢利導?”
“爲上者不都是因勢利導麼?有例外的麼?當然,暴死的不要說了。”
“方師傅所言甚是。可是,我並非是決策者,只是一個執行者。”
“那就沒辦法了,命運不在自己手裡,何談因勢利導?”
“那就沒有辦法了麼?方師傅,我覺得我不做小三對大家都是有好處的。”
“什麼好處?”方石笑得很開心。
“徐立權是我的手下,他跟我是直屬關係。就算我到北方局,他依然會跟着我的關係轉移,這是安全局特事局的慣例。”
“然後呢?”
“邪王令,對我們很重要。或者應該說,只有我們能對付邪王令,所以,我們對方師傅很重要,不是麼?”
“這算是威脅?”
“這是合作的基礎,只有互相制衡互相助益,纔是一個良好的合作關係,否則,就變成了從屬關係了,方師傅深明因果要義,自然知道我說的是否合理了。”
方石的眼神縮了縮,隨後嘆了口氣,頗有些讚賞的看了嚴局長一眼:“嚴局長,我剛纔還有句話沒有說完,嚴局長雖然氣運當衰,但是卻有一線生機不絕,將來更是貴不可言,唯有一點需要注意。”
“什麼?”
“人無信則不立!”
嚴局長咧了咧嘴,他是真的在笑,不過似乎常年不笑的緣故,這一笑倒是顯得非常的猙獰。
“承方師傅吉言,我記住了。”
“嗯,嚴局長運在二十年之後。”
“嘶~”
嚴局長心下大駭,再也難以壓制住心裡的吃驚,他確實有一個相當長的計劃,不過這個想法他也就是稍微跟徐立權透露了一下,方石竟然就直接看了出來,這傢伙真是妖孽啊!自己還覺得抓住了他的把柄,貌似,並不是這麼回事。
嚴局長心思電轉,誠懇的說道:“我一直認爲穩定的局面是最重要的,在穩定的局面下推進改革更有利,方師傅是華夏僅有的大宗師,華夏的玄門何去何從跟方師傅密不可分,甚至,整個華夏都會因此而改變,我的想法只是希望這種改變更順利,帶來的負面影響更小,這是我的真心話。”
方石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嚴局長儘管去吧,我沒有你想得那麼複雜,你只要朝簡單的方向想就對了,徐科長曾經問過我將來想要做什麼,我告訴他,我就是想要安安靜靜的過日子,開開心心的研究道術而已。至於嚴局長說的大勢、大事,其實跟我沒啥關係,至少現在沒啥關係。”
“我明白了,那麼我告辭了,今後請多關照。”
“慢走,不送!”
嚴局長鬆了口氣,神色輕鬆了許多,撐着雙膝站了起來,然後忽然指着小黑道:“方師傅,寵物可以出售麼?”
方石呵呵一笑:“嚴局長,這事還早着呢,而且,我們青城山並不打算經營這個,你應該去找天台山。”
嚴局長了然的點頭:“謝謝,告辭,有機會再請方師傅吃飯。”
方石點了點頭,目送嚴局長遠去,陳必信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有些不爽的哼了一聲:“什麼人啊,架子倒不小。”
“徐立權的頂頭上司,據說又要升官了。”
“切!還不是佔着我們的功勞往上爬。”
方石似笑非笑的看了陳必信一眼:“要不,你去檢舉他冒功?”
“呃...他到底來幹什麼?”
“談判,或者說,合作。”
方石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