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石看了看神情比較糾結的許文升，許文升心虛的躲閃着方石如刀一樣的目光，事情到了這一步，許文升就算心裡再怎麼後悔埋怨也沒用了，他還不知道，蔣院士的舉動已經是救了他一命，不，應該是救了他們兩個一命纔對。
他不知道，方石的身上聚焦着首長們的目光，這兩人一旦起了貪念，撤職查辦是小事，身敗名裂乃至於蹲大獄也是可能的，蔣院士的懸崖勒馬絕對是最正確的選擇。
蔣院士自然很在意方石的態度，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許文升，蔣院士嘆了口氣道：“方師傅，這製劑的背後可是帶着無法想像的利益和榮譽，難免讓人心志動搖啊。”
方石轉過視線，笑着點頭：“蔣所長，你說的這些都是細枝末節。”
蔣院士慚愧的點了點頭道：“我也知道這些是末節，能給整個人類帶來福祉纔是根本所在，只是，這裡並非我一個人，還有數千勤勤懇懇的同事，我不得不替他們考慮，我老了，幹不了幾年了，現在還有些不好的風聲，算了，不說了。”
方石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衆人各有所思的聽着兩人有些不着邊際的對話，都默契的沒有出聲，不過心裡各有各的想法和感觸，尤其是袁院士，愣怔了一會也長嘆了一聲，一臉的無奈和糾結。
方石從桌面上拿起那份實驗報告，轉手遞給了身邊的夏雨瑤，他則看着蔣院士道：“蔣所長，我一時半會也看不明白，麻煩你給我總結一下吧。”
蔣院士整頓精神，喝了口茶水正色道：“我們合成的這份製劑與理論值的吻合率大概有95%以上，除了進行毒副作用測試外，還進行了細胞培植實驗，選用的是小鼠胚胎幹細胞，實驗結果剛纔也大致說明了，不過這個實驗結果使用在人體細胞上會有什麼結果目前還在進行。另外，小鼠胚胎幹細胞的培養實驗也還沒有完全結束，這個報告其實是一箇中間報告，所以最後的結果或許會有差異。”
方石點頭表示明白：“蔣所長，這個實驗還請你們繼續進行下去，你按照一個完整的實驗流程進行吧，這份資料我就不再找別人進行實驗了，你們實驗的結果可以直接向上級彙報，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這個事情關係重大，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萬一出現泄密的情況，這個責任恐怕不是你們能夠承擔的起的。”
說着，方石看了許文升一眼，蔣所長聞言一臉的驚喜，卻不得不壓抑住心裡的狂喜，凝重的回道：“我明白。”
一旁的林少校也插嘴道：“方師傅放心，這裡的保密工作一向很嚴密，從現在開始，我們進入最高等級的保密狀態，取消相關人員的休假安排。”
蔣所長見方石不再說話，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方師傅，你的意思是這個項目將不會有別的實驗室再進行相關的研究了？”
“暫時是的，將來這個項目的安排會有國家來進行，我需要知道的只是你們取得的進展，另外，如果有必要，我會向你們索取成品製劑。”
蔣所長興奮地滿臉通紅，他當然知道方石這些話代表着什麼，這將代表着這個劃時代的生物學發現，將會最終在自己的研究所、自己的手裡完成，自己處心積慮想要得到的東西，在自己已經決定放棄的時候，卻又輕輕的落進了自己的手裡，那種失而復得的狂喜，讓蔣所長渾身都抑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許文升也吃驚的看着方石，他實在不明白，方石怎麼會作出這樣的決定，難道方石其實也是體制中人？又或者，他還有什麼要求沒有提出來。
方石看了看激動的蔣院士，又看了一眼一臉狐疑的許文升，扯了扯嘴角繼續道：“蔣所長，這事未必會一帆風順的。”
蔣院士一怔：“方師傅是什麼意思？莫非這裡面還有什麼問題？是關於樣本的？”
方石搖了搖頭：“樣本你就不要想了，我想說的是這製劑未必有你想像的那麼好，這裡面還有很多問題的。”
“問題？。。。”
蔣院士狐疑的看着方石，皺着眉頭思考着方石的話，夏雨瑤從實驗報告上擡起頭，插嘴道：“蔣所長，在中醫理論中，補益的藥品不一定都是好事，特別是使用的時機，比如病毒感冒的時候不能服用補品，還有癌症患者也不能亂吃補品。如今這個製劑對於細胞來說就是個大補之物，可大補之物未必就是人人能用的。”
蔣院士腦中靈光一閃，臉色頓時一變：“癌症？癌細胞。。。細胞促進劑。。。我知道了！果然，果然啊！”
袁院士好奇的看向臉色大變的蔣院士：“老蔣，你知道什麼了？”
蔣院士想了好一會，才搖頭道：“老袁，我們高興得太早了，夏姑娘說得很對，這個製劑真的不敢亂用。”
“什麼意思啊？如果有效，又沒有毒副作用，爲什麼不能用呢？”
蔣院士苦笑：“問題就在於毒副作用啊！在每一個人的身體中，其實都存在着癌細胞，只是這些癌細胞的數量和生長速度不快，可是一旦使用這種細胞促進劑，恐怕先受益的不是普通的人體細胞，而是這些癌細胞！還有病毒和病菌，這些都比普通細胞有更高的繁殖效率。”
袁院士吃驚的瞪大了眼睛：“這就像是給長了野草的田地施肥，最後長得快的反而是野草？”
蔣院士點頭，忽然，蔣院士想到一個更重要的問題，驚訝的看向方石：“方師傅，你能預見到製劑有這種嚴重的副作用，難道你之前就知道這製劑的效用麼？”
“當然是猜測的，這個副作用也是猜測，或許這製劑是智能的，只會增益正常細胞呢。”
方石的玩笑沒有人相信，這種製劑再怎麼想也不可能有這種智能。
蔣院士搖頭苦笑：“方師傅說笑了，製劑是不可能有這種靶向功能的，就算有，人體內的癌細胞種類繁多，這製劑也不可能通配，看來這個製劑想要完善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只要先除草再施肥就行，再怎麼樣也掩蓋不了這製劑的重大意義。”
蔣院士點頭，袁院士這點倒是沒有說錯的，這份製劑的出現絕對是劃時代的，至於要怎麼完善，這是需要時間的，雖然繞開癌細胞這一關並不好過，但是並不代表就過不去，辦法總是能想出來的。
“這點我絕對贊同，只是這份製劑想要真正的應用，還需要下大力氣才行。”
方石笑了笑，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方石沒說，那就是普通細胞在這種製劑的刺激下會不會變成癌細胞的問題，不過，問題多了人不愁，一樣一樣的解決就是了：“所以我纔將這些資料送到你這裡來的。”
蔣院士也笑了：“我們一定不甘辜負方師傅的重託。”
方石點了點頭：“那好，我在這裡再多留幾天，看看有沒有能幫到你的地方。”
蔣院士感激的看了方石一眼，起身道：“既然如此，我趕緊將事情安排下去，特別是針對癌細胞和病毒、病菌的實驗。”
蔣院士說完就要走，袁院士大聲道：“你還是先休息一下吧，身體垮了可是什麼都做不成了。”
蔣院士回身笑了笑道：“我知道，我還想再活五百年呢。”
。。。。。。
蔣院士很快就將事情安排了下去，自己抓緊時間休息了幾個小時，等到他從值班室裡出來，幾個小組的領頭人已經在小會議室等着他了，看他們的神色蔣院士就明白了，恐怕方石預測的那些問題真的出現了。
“怎麼都在這裡，出什麼事了。”
蔣院士接過小姑娘遞過來的一杯茶喝了一口，這才擡頭問道。
一個四十來歲帶着眼睛的男子嘆了口氣道：“所長，我們已經完成了第二個配方製劑的合成。”
“那是好事啊，怎麼樣，效果如何？”
“從小鼠胚胎幹細胞的培養上看，比第一個配方的製劑還要好一些，大概提升了14%左右，如果繼續提純這個配方，效果應該還能進一步提高。”
“很好。”蔣院士誇了一句：“那就繼續提純，同時進一步驗證更微量的有機物成分和無機物成分帶來的影響，還有添加別的成分會造成什麼影響。”
“明白了，可是所長，樑組長他們的實驗效果更好。”
看着這個苦笑的男子，蔣院士點了點頭，他當然只樑組長是負責什麼的，坐在另一側的那位姓樑的消瘦男子面無表情的看着手裡的報告說道：“所長，我們現在進行的各種病毒、病菌和癌細胞的培養表明，這種製劑對這些培養對象的效果比普通的細胞要強得多，能夠大大的加速這些樣本的繁殖分裂，跟對比組比較，速度提高了將近五十倍。”
蔣院長一怔，雖然有些心理準備，但是這副作用大的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按照這個實驗結果，如果正常人使用了這個製劑最可能的結果就是很快就會死於感染或者癌症，這個能讓人多活五百年的製劑，更像是一劑劇毒。
蔣院士掃了一眼有些垂頭喪氣的組長們，笑了笑道：“那各位覺得這個製劑還有必要研究麼？”
蔣院士的話音才落，所有人的目光都吃驚的看向蔣院士，這話說得，當然要研究了，難道因爲有強烈的副作用就要將這種關係到人類的未來的東西棄如敝履？
蔣院士看着衆人的眼神，慢慢的翹起了嘴角：“既然大家都明白了，那就不要被眼前的困難嚇倒，沒困難還要我們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