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叔還在那裡震撼已經消失在時間長河裡的古棋跨過時代，在現代圍棋規則裡展現自己的恐怖，就聽見旁邊的孔芮說道，“趙傑他們昨晚研究了一晚上，覺得這個圍棋貴公子的下法，雖然脫胎於古棋，但在各個方面，卻要比古棋強許多。更準確的來說，如果我們現在還是用古棋的規則下棋的話，那麼在這麼多代人努力下，下法也差不多就這樣了。”
“所以才說這個賬號有可能是第三代阿爾法狗。”另一邊的棋手補充道，“因爲當我們選擇了現代圍棋的時候，古棋的路就斷了。而只有電腦程序，纔有能力將原本不完善的古棋推演到現在這種程度。”
“不，不是電腦，也不是阿爾法狗。”李師叔果斷搖頭說道，“是一個天才，是一個天生的棋聖。”
“什麼？”孔芮沒搞明白李師叔說的意思。
“如果有一個和吳清源大師，或者說比吳清源大師還要厲害的棋聖，他是否能憑藉一己之力，將古棋推演到這種程度？！”
“不會。”孔芮果斷的搖頭說道，“即便是吳清源大師，也只不過是橫壓一個時代。但是真正將現代圍棋推演到如今高度的，還是依靠華夏，霓虹，南棒三國無數的圍棋愛好者。那些定式，下法，單憑一個人是無法創造出來的。”
“在阿爾法狗出現之前，我們也認爲電腦是沒有辦法在圍棋上戰勝人類的。”李師叔拿起了電話，一邊撥打號碼，一邊對孔芮說道，“如果不是昨天，在這個賬號出現之前，我和一個會相同下法的少年下了一盤棋，我也會這樣認爲。”
嘟，電話接通了。
“小王，你把昨天和在大廳下指導棋的錄像找出來，以最快的速度拿到討論室來。”
李師叔打完了電話，看着一衆正在激烈討論，學習的棋手們，自言自語道，“你們即將見證一個棋聖的誕生。”
“什麼棋聖不棋聖的。”李師叔話音剛落下，就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腦門。
猶如見到真神降臨的信徒般狂熱的李師叔，轉頭一看來人，立馬就萎了。
“院長。”
“坐下，你也三十好幾的人了。怎麼一點禮貌都不懂，大家都在認真討論呢，你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坐下說話。”
棋院的院長是一個老資歷的國手了，他在世界賽上取得的榮譽並不多，但是他門下的弟子卻都是屬於圍棋界最頂尖的那一批人。
老人家因爲年齡的關係，棋力雖然比不過在場的任何一個職業棋手，但是眼光還在的。
“不是，院長你聽我說啊，孔芮他們認爲在網上下棋的那位棋手是電腦，但是我卻親眼見過別人用這種下法下棋。”
“你親眼見過？”院長盯着李師叔說道，“你確定是一模一樣的棋路。”
“確定。”李師叔說道，“風格是一模一樣的。”
院長還沒有再提問，又一個聲音傳了過來，“院長，我也認爲有可能不是阿爾法狗三代。”
李師叔轉頭向着說話的來源瞧去，然後就看見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走了過來。
是趙哲九段，當今華夏棋壇第一人，全球排名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一直保持着第一。
“理由？”院長問。
“我和阿爾法狗二代下過棋，不論是網上還是面對面，阿爾法狗的最大特點就是運算能力強大，基本不會犯錯誤，並且能找到棋盤上的任何一個機會。但是這並不能代表阿爾法狗能自主推演出一種全新的圍棋下法。”趙哲侃侃而談道，“不論怎麼說，阿爾法狗的基礎就是最開始輸入進它系統內的數千種現代圍棋的基礎下法，它憑是借自身強大的運算能力自我對弈，不斷的積累經驗，纔會變得那麼強大。”
“但是阿爾法狗的經驗不論如何積累，他還是以現代圍棋爲基礎的，而華夏古代圍棋就連我們自己都很少研究了，更別說是有足夠的基礎來讓阿爾法狗完成自我對弈進化了。所以我才認爲，這個在網絡上突然出現，使用了一種全新下法的棋手，並不是阿爾法狗。”
“可是，即便不是阿爾法狗，那單憑一個人，也不可能將圍棋推演到這種地步了吧，這已經不能算是棋聖的範疇之內了，就算叫他棋神也不爲過。”
“這也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趙哲無奈的攤手說道。
院長和趙哲一直在對話，讓李師叔沒有機會說出這個下棋的人有可能是昨天自己見到的一個少年。不過好在這個時候，一個青年闖進了討論室，直奔他而來，“師叔，監控導出來了。”
“什麼監控？”院長以爲李師叔又在搞什麼幺蛾子，向着他看去。
“我放給您看您就知道了。”李師叔覺得一句話兩句話的也說不清楚，索性就拿着u盤，來到討論室連接大屏幕的電腦前面，然後將昨天他和江流兒比賽的錄像放了出來。
大家本來正坐在一起正看昨天一晚上，圍棋貴公子和其他職業棋手的對弈覆盤，李師叔一換視頻，大家都有點不樂意了。
不過還沒等到其他人站起來說話，李師叔就將視頻進度調到了中間，也就是他和江流兒短兵相接，搏殺的階段。
“這，這是。”
“這是古棋下法，和那個圍棋貴公子一模一樣！”
所有棋手們立刻震驚了起來。
也就是說，那個拿出來古棋下法，虐了一大票職業棋手的賬號，背後操控他的並不是阿爾法狗，而是一個少年！
孔芮和院長瞬間就明白了之前李師叔所說的棋聖是什麼意思了！
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少年，一個人將古法圍棋下法推演成熟，那麼稱呼他爲棋聖的確不爲過。
“我想，我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想錯了。”趙哲突然心情愉快的笑着說道，“我們這麼長世間一來，被阿爾法狗弄得有點杯弓蛇影了。”
“什麼意思？”院長問。
“我們這麼多人，之所以會被一晚上全部驚動起來。並不是因爲這個圍棋貴公子的棋力有多麼強大，在棋盤上的統治力和阿爾法狗一樣恐怖，而是因爲這個賬號使用了一種完全不同於現代圍棋的全新打法。”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人，其實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麼厲害，僅僅是是下法特殊？”孔芮若有所思的問道。
“對。”趙哲打了個響指說道，“這個賬號出現在我們所有人的眼前，也僅僅只不過是一個晚上的時間。他戰勝的職業棋手雖然多，但是我們可以根據他和孔傑九段對戰的視頻看出，他贏孔傑九段，贏的原因是他使用的全新打法，而不是他機械一般的計算能力。”
“如果這樣說的話，倒也是可以理解的。”院長說道，“有可能，這個少年，或者說這個少年的師父什麼人。獨自一人將古棋推演到了成熟階段。然後在網絡上使用這種下法來下棋。我們輸是因爲不瞭解他的下法，就像許多另闢蹊蹺的定式一樣，當我們熟悉它以後，就沒有那麼可怕了。”
“對，我也是這樣想的。”趙哲自信的說道，“這個少年既然在棋院出現過，那麼我們就能找到他。我想當面和他下一盤，說不定我並不會輸，因爲這段世間已經足夠我吃透他的古棋下法了。”
趙哲的話着實讓棋院的衆人精神提升不少。
畢竟在得知了那個圍棋賬號背後的操控者，並不是那隻可惡的狗，而是一個人。那麼就代表了，這個人是可以戰勝的。
就算是近代的棋聖吳清源，輸過的棋也並不少。
就在衆人準備詢問李師叔是怎麼和這個少年下棋的時候，在場的一個職業棋手突然拿出手機叫了起來。
”怎麼了？“院長看到有一個棋手和李師叔一樣遇到事情就容易激動，剛準備教訓兩句，就聽到這個棋手大喊道，“絕藝，絕藝輸了，絕藝輸給了圍棋貴公子！”
“絕藝輸了？！”正信心滿滿的準備挑戰用那個用古棋棋法下棋的趙哲，驟然聽到這個消息，之前的信心頓時不翼而飛。
絕藝。
一個和圍棋界大部分國手都下過棋，並且勝率一直維持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在網絡中擁有圍棋十段賬號的棋手。
一個同樣可以碾壓自認爲圍棋第一人趙哲的棋手。
嗯，準確的說絕藝並不是棋手。
用接地氣的說法，應該叫它國產狗。
雖然很多人叫它二狗子，而他在ai中的排名也的確只比阿爾法狗低一點。但是作爲鵝廠的當家ai，絕藝要比高冷的阿爾法狗親民多了，每天基本上都趴在網絡裡和各路棋手下圍棋，實力也是吊打其他ai，僅僅比大狗阿爾法差一點。
當然大家都知道，鵝廠的絕技就是山寨逼死正版。絕藝雖然是山寨狗，但是進步飛速，更是在俗稱電聖戰的計算機圍棋大賽uec上成功斬落了霓虹狗DeepZenGo，奪得了冠軍。
在阿爾法狗二代重新出山以前，絕藝就是網絡圍棋界的絕對統治者，和趙哲的對戰記錄更是已經打到了十三連勝。
大多數職業棋手和絕藝比賽，基本上都是在找虐的過程中提升自己的棋力。
所以圍棋貴公子在網絡上擊敗了絕藝，纔會讓職業棋手們大吃一驚。
原本他們以爲圍棋貴公子就是這個小孩，只不過是因爲下法特殊，所以才能贏這麼多的職業棋手。但是現在看來，這個圍棋貴公子背後的控制者，到底是ai還是真人，是真的說不準了。
“圍棋貴公子是利用bug贏的絕藝，還是正面下贏了絕藝。”趙哲長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問。
“是堂堂正正下贏的，絕藝沒有犯任何錯誤，但還是輸了。”
堂堂正正下贏的。
在坐的棋手們心中一寒，剛剛纔消失的，被人工智能統治的恐懼又重新回來了。
絕藝之所以在網絡上的勝率不是百分之百而是百分之九十幾，就是因爲絕藝有時候會產生一些bug，導致下棋失誤，被職業棋手們一波帶走。
但是如果絕藝沒有任何失誤，卻輸了。
這種棋力，難道真的是狗三代？
“你去找昨天和你下棋的這個少年，我們在這裡研究一下圍棋貴公子和絕藝的覆盤。”院長囑咐完李師叔，就坐在了討論室的椅子上，和各個職業棋手一起看向了大屏幕。
不管是ai還是真人，先搞懂圍棋貴公子的下法，纔是最重要的。
“老何的那個徒弟昨天好像是和下古棋的那個少年坐在一起。”李師叔一拍大腿，想了起來自己昨天是爲什麼把那個少年叫上去的了，立刻急匆匆的出門打電話找人了。
與此同時，鬧出了這麼大動靜的江流兒，卻正準備和方澤出門。
“方哥，你們這裡的高手好多啊，剛纔有一盤差點兒就輸了。”江流兒一邊穿鞋一邊對方澤說。
“嗯？還有能把你逼到快輸地步的棋手？”方澤有點不敢相信。
畢竟江流兒不僅是一個棋聖，他的圍棋的下法也是華夏其他棋手聞所未聞的。
在沒有對應的破解方法出來之前，方澤不認爲有誰可以下過江流兒。
“是啊，他的名字好像是叫絕藝。我不會用鍵盤打字，不然可以給他發消息，約他多下幾盤。”
“沒事兒。”方澤說道，“你贏的越多，賬號段位就會越高，到時候能匹配的，也就只有那麼幾個頂尖的高手了。”
方澤說完，就和江流兒一起出門了。
之所以將江流兒這個恨不得一分一秒也不浪費的趴在電腦前下棋的人拉出來，是因爲老熬約方澤出來吃飯。
之前答應了老熬要等到他來帝都的時候請他吃好吃的，現在卻被人家主動約了，實在是不好意思拒絕，所以只能拉着江流兒一起去赴約了。
坐了出租車，到了之前約定好的地方，老熬還沒有來。發了條消息說是堵車怕是要晚點了，方澤表示理解。
在帝都，堵車是正常的，不堵車纔是不正常的。
花費在路上的時間，是絕對要比真正玩的時間多的。
方澤領着江流兒進了附近的一家奶茶店一邊喝飲品一邊等，剛坐下沒多久，就聽見一個用霓虹語打招呼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