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安娜,你讓我理一下——你是說,你和那個小可在酒店約會,就只是抱了一整個晚上,然後並沒有那啥?”說話間我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個逗逼的畫面,坦白講我對安娜的講述是抱懷疑態度的,理論上說不太符合常理。
“哥,我真的沒有騙你,小可說了他有一個英國的女朋友——”直到安娜又補充了這樣一個細節,我才勉強能夠接受故事的真實性。
“那你幹嘛不跟小諾解釋清楚呢?!”我能想象得到,付小諾絕望的底線,是有沒有事實上的“出軌”,他之所以要再確認那三個問題,其實是有些不甘心的,如果有這樣的隱情,似乎還有迴旋的餘地。
“可是小諾都不給我解釋的機會啊,我能怎麼辦——”安娜說着又抽泣起來,我留意到只是發出聲響,並沒有太多的眼淚,或許是淚腺已經乾枯。
對於那時的狀況,我只能嘆息,毫無疑問,作爲一個局外人,我能做的很有限。
“哥,你一定知道小諾的下落吧,求你告訴我,好不好?我向他道歉,我以後改了我的壞脾氣,做一個通情達理的女朋友,做一個賢惠的妻子,好好愛她,好不好?”安娜說話的時候把我的胳膊掐得生疼,但我實在無能爲力。
“安娜,我真的不知道小諾去了哪裡——現在這個情況,你還是先照顧好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優秀,等小諾回來!”我這話說得貌似很勵志,但連我自己都知道全是些廢話。
眼看着安娜失魂落魄地上樓,我只有默默地祝福她,祝福她經過以往經歷的磨練,變得成熟起來,能夠清楚是非對錯,懂得生活的真諦和意義。
下午的時候,我去了公司,對於這樣逗逼的決定,唯一的解釋是“頭被門夾了”。除了回到工作崗位上裝筆,我突然發現找不到別的,足夠說服我去做的事。
小紅師傅“誇”我敬業的時候,我衝她擠出了類似笑的表情,意外的是,少婦郭竟然跑來問了我病情,而不是衝我大喊大叫。
工作到一半的時候,有人從背後拍了我,還說我“搶”了他的位置。一邊的小紅師傅已經叫出了聲,原來是之前聽說過的“凱子哥”。
那天下班凱子哥執意要請吃飯,說是慶祝我們初次見面,這樣一個理由竟然讓我無力反駁。爲了避免冷場,凱子哥還請了小紅師傅作陪,有免費的飯可以蹭,對方自然很是歡喜。
凱子哥其實同樣是80後,比我和小紅師傅也大不了幾歲。有着我怎麼也學不來的上等口才,就像我有引以爲傲的文字表達能力一樣,大概每個人都有其擅長的領域。
凱子哥說以後有什麼事情儘管找他,在這小城的一畝三分地,沒有他擺不平的事,像極了在外混得很好得大哥。爲了表示感謝,我託大端起酒杯和對方幹了一杯。
整個過程小紅師傅完全是個“外人”,被凱子哥點了她愛吃的菜打發了。二兩酒下肚已經有了醉意,凱子哥也已經變了語調,開始和我講他以前的經歷,對我來說完全是不同的世界。
雖然凱子哥描繪的世界我並不會嚮往,也不認爲有很高的境界和深度,但那一晚真的很放鬆,酒也喝得很盡興,而我雖然有醉意,但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腸胃難受得死去活來。
臨走的時候我說要付賬,馬上被凱子哥攔住了,甚至於說我如果再堅持,就是瞧不起他。一旁的小紅師傅很是淡定,也不勸架,得意地說她已經買了單,自然被凱子哥訓斥了一頓,罵她不懂事,警告說“下不爲例”。
這之後的一週時間很平淡,我竟然適應了到點上下班的生活,下班之後就直接回到小窩碼字,再然後就睡覺,不讓自己停下來,像通了電的馬達。
內心深處我其實清楚自己在有意逃避一些事情。
沈雅彤依舊沒有音訊,甚至於一向幽靈一樣的張娟也沒有出現。在一次和呂肖他們出去嗨皮,喝了酒之後,我猶豫再三撥了沈雅彤的電話,竟然還是關機。沈雅彤肯定知道,我會聯繫她,這樣的狀況讓我很失落。
這一段白開水般的時光,唯一值得記敘的,是呂肖有一天很鄭重地找到我,首先向我確認是不是“寫小說的”。我下意識地四下張望了一番,像一個有着特異功能的人要大隱於市。
緊接着呂肖說自己有一段像夢一樣的經歷,很文藝,說不定能激發我的靈感。光天化日之下見呂肖這麼鄭重其事,我差點懷疑對方是發了燒,或者別的原因腦袋壞掉了。
呂肖見我猶豫,便用請客吃飯賄賂我,迫於無奈,我只好配合聽一聽他的故事。具體的年月已經模糊了,或者說無關緊要。大約是在冬季。
有一次夜晚呂肖騎着單車,因爲跑了神兒,沒怎麼關注路況,差點撞到人。一個急剎車之後,呂肖長舒了一口氣,有些惱火,“拜託——沒聲沒響地擋在路中間,不怕撞啊!”
“你不會的——”呂肖聽到一個好聽的女聲。
冷靜下來,呂肖爲之前過激的反應感到抱歉,不夠紳士。呂肖打量了眼前的女孩,烏黑的長髮,路燈下有些模糊的面孔,白色的圍巾,白色的羽絨服,白色的鞋子,是他喜歡的女生形象。
女孩突然說:“送我一程。”呂肖沒有說話,女孩也不說,他們默默對視了片刻。呂肖自己也不知道被什麼理由說服了,同意對方上車。
女孩安靜地坐在單車上的時候,呂肖很努力地騎着車,什麼也不想,似乎倦怠了思考。
女孩打破沉寂,問:“你的單車有名字——”
“嗯,快驢。”呂肖其實是隨意瞎編的。
“很好,我喜歡。”
又是片刻的沉默,女孩又說:“我喜歡一首歌,叫《珊瑚海》。”
“周杰倫的歌我都喜歡。”呂肖覺得女孩的話前後沒有邏輯。
女孩又說:“今天很冷,心都凍涼了。”呂肖拭了一下額頭的汗,說道:“冷——天氣預報說明天有雪。”
女孩淡淡地說:“香飄飄——”
“什麼?”
“我說剛纔路邊有一家香飄飄的奶茶店。”呂肖“噢”了一聲。
呂肖突然折回來的時候女孩有些詫異,呂肖說:“我的心也凍涼了,要喝杯奶茶暖一暖。”
呂肖把奶茶捧給女孩的時候女孩沒有接,“你確定要送給我嗎——冰冷的冬天裡——熱氣騰騰的奶茶?”呂肖習慣了女孩的沒有邏輯,“怎麼?不願意?”
“嗯——願意。”女孩喝了一口收了起來,呂肖問的時候,女孩說留着喝。
又走了一程,女孩突然要求停下來,“停驢,我要下車。”呂肖詫異地環顧四周,沒有見到居民區,只有黑暗。
女孩又自說自話,“來無影,去無蹤,像風——”
女孩說:“我叫蘇米——”
女孩轉身要走得時候,呂肖下意識地問:“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蘇米沒有回答能不能再見的話題,一邊走遠一邊連着說了一串數字,呂肖就那麼記下了,大概是扣扣號。
再次見到蘇米的時候,呂肖很意外,而且是在自己校外出租屋的衚衕口。
“那個,蘇米,你怎麼會在這裡?”
“不行嗎?”叫蘇米的女孩依舊思緒跳躍。
“當然不是——我只是想不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去你家可以嗎?”呂肖一邊回憶起來之前有在扣扣裡聊過幾句,只是兩個人上線的時間總是趕不到一起。
“你是專門到這邊來,還是路過?”因爲不是很熟悉,呂肖絞盡腦汁在找話題。
“這很重要嗎?”當然是無關緊要的。整個對話過程蘇米的表情淡淡的,這讓呂肖越發好奇她在想些什麼。
開了房門,呂肖環視了一下屋子,舒了口氣,還好,還算整潔。
蘇米參觀了一圈,評價說:“房間挺整潔——不過,換下的衣服要儘早洗。”呂肖記起了門口涼曬衣物,其中還包括內衣和臭襪子,暗自叫苦,其實是昨晚剛換下的,只是因爲工作的原因還沒來得及洗。
接下來的氣氛有些尷尬,呂肖絞盡腦汁想起一個話題,總不能聊過三句。直到蘇米突然走到門口看向外面,悠悠地說“真的下雪了。”
呂肖也走到門口,腦袋裡有些空,下意識地重複了蘇米的話,“下雪了。”
蘇米淡淡地說:“呂肖,陪我看雪。”呂肖回答說:“好。”出門的時候蘇米說要帶上快驢,呂肖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反對。
大雪紛紛揚揚,已經積了挺厚的一層,踩在上面,“嘎吱嘎吱”響。蘇米走在前面,呂肖跟在後面。
不知不覺到了一處拆遷區,蘇米說累了,呂肖把快驢停住,陪蘇米站着,看遠處的風景,滿目的白色。蘇米指着遠處裹着積雪的孤樓說:“看,城堡。”呂肖想到了“炮樓”,覺得,煞風景。
故事講到這裡,被我藉口打斷了,都是些什麼鬼,剛好到了上班時間,我抓緊溜之大吉。
“等有時間,我把後面的故事都講給你聽。”呂肖說這話的時候我已經走出去十幾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