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雲沒吭聲，手指依舊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任由那二人站在旁邊擔驚受怕。
他在思考着。
顯然，那邊並未警告過蘇文三人。
他們或許有他們的考慮，應該說他們想的纔是正確的——別說這三張嘴了，就是他們把那天的事錄成視頻發在網上也掀不起什麼波瀾，最多收穫一堆666。
但是……自己是真的很沒面子啊！
這方的氣氛似乎凝固了。
蘇文和蘇柔像是等待審判的罪人，同時竭力思考着脫身之計；
萱萱則不斷的打量着程雲，那目光同時帶着畏懼與試探，像是深知鬼屋恐懼卻正是爲此而前往的膽大少女；
小法師依舊默默觀察着現場狀況，但身體卻比之前放鬆了不少，大概是知道這形勢是打不起來了；
而小蘿莉則依舊張牙舞爪。
旁邊座的人默默打量着這邊，就連服務員也猶豫着是否要過來詢問一下情況。
許久，程雲才冷冷道：“離開這裡！”
兩姐弟頓時長呼了一口氣，如蒙大赦，轉身便一步一步的離開了。
看他們那樣子，似乎已經腿軟得走不動路了。
程雲卻又皺起了眉。
這兩個似乎……忘了稱謝了。
而且他們也忘了把他們的朋友帶走。
程雲轉頭看了眼萱萱：“你還不走嗎？”
萱萱沒有動，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起碼過了十秒，才憋出一句：“那是真的嗎？這世界上真的有神秘力量？”
她依舊很不敢置信，尤其是看着眼前這位。
如果不是剛纔自己那兩個好友過來，她完全看不出這位和普通人有什麼區別——他就和普通人一樣，在一家咖啡店裡喝着咖啡、聽着音樂，和女朋友打發着美好的下午時光，甚至他還宅宅的養了只漂亮的貓，自己還和他搭了幾句話！所以那些神秘力量就存在於我們身邊麼？
程雲聞言又扭頭看了她一眼，但他卻並未從這女孩子的眼睛中看到畏怯，而是濃濃的興奮、驚訝、好奇甚至還有恐懼混雜在一起，這些情緒讓她的眼睛像是在發光。
“麻煩了！”他心想。
恐懼讓人望而卻步，但這世間從來不缺乏明知山有虎卻偏向虎山行的人。好奇心能害死人，但也有很多人心甘情願爲了滿足好奇而作死。
“離開這裡！”他說。
“我就想要一個答案，你告訴我我就走！”萱萱眼裡有害怕，但害怕只佔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離開這裡！”程雲繼續說，“有時候好奇心會害死你！”
“我……”萱萱猶豫了。
這時小蘿莉忍不住了，扭頭看了眼程雲，又繼續回頭盯着萱萱，眼睛幽光一閃。
萱萱頓時一個機靈，竟是立馬轉身離開了。
程雲一愣，低頭看向小蘿莉：“你剛纔是做了什麼嗎？”
小蘿莉懵逼的看向他——
本王不是問過你了嗎？
程雲又皺了皺眉：“這是什麼表情？裝傻不承認嗎？”
小蘿莉更懵逼了——
本王哪有裝傻！
這時，小法師又重新端起了咖啡，說：“那應該是一種心理暗示。”
“心理暗示？”
“嗯。”小法師點了點頭，呼嚕一下呷了口咖啡，然後並未將杯子放下，而是籍此從杯沿上方看向他，“看起來你遇上了麻煩的事。”
“一個好奇的女孩子而已。”程雲沉聲說，“嚇嚇她就好了。”
“好奇心使文明進步！”小法師倒是抿嘴一笑，竟似對那女孩子有些肯定，“準備的說，智慧生物正是因好奇心才得以不斷髮展，從第一次接觸危險的、可怕的、其他所有生物都不敢觸碰的火焰開始，這難道不是一種好奇嗎？”
“不要把這件事說的那麼危險。”程雲看了他一眼，“在智慧生物接觸火焰的時候，他們已經具備了和我們相差不多的智商，而那些你所謂的不敢接觸火的生物，他們只是沒那麼高的智慧而已。”
“是的。”小法師聳聳肩，“這恰好證明了智慧生物更加好奇。”
“是智慧生物更能判定危險與安全！”
“無所謂。”小法師笑笑，“但我猜那個女孩子不會放棄的。”
“你怎麼知道？”
“因爲好奇。”小法師篤定的說，“在歷史中，有很多人爲了探尋未知、解開奧秘而不惜一切，也正是他們促進了我們文明的進程。對他們而言，危險雖然值得畏懼，卻只值得他們更加謹慎。爲了知道真相，他們是完全可以在得知真相後慷慨赴死的。”
“我的偶像之一，馬汀賢者就是其中一位，他爲了解開禁錮我們文明發展的生命枷鎖，用自身做實驗，最終不幸隕落。”
“我在那個女孩子眼中看到了好奇，十分濃厚的好奇。”小法師說，“在過去的幾十年中，她一直在這個世界生活，可現在她看到了還有另一個世界，你猜她會怎麼想？”
“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什麼纔是真相？她賴以生存的世界是真實的嗎？是否有一層薄紗阻擋了她的眼睛？”小法師眯起了眼睛，“我猜她會勇敢的揭開這層薄紗，因爲她並不知道下面是什麼，而無論下面是什麼她都必須得揭開它，她纔會知道。”
“聽起來好棘手。”程雲說，“所以生命枷鎖是什麼東西？”
“……”小法師似乎有點跟不上他跳脫的思維，頓了頓，才說，“從理論上來說，只要文明不斷髮展，文明內的生物就可以無限延長生命，甚至永生。這在技術上並不困難。但到實際操作的時候我們才發現，無論是大幅度延長壽命還是永生都幾乎是不可能的，這就是造物主給智慧生物們設定的瓶頸，它是生命的枷鎖，是文明的桎梏。”
“理論上完全可行的東西到最終卻會獲得阻擋麼……”程雲皺起了眉。
“唉。”小法師長長嘆了口氣，又將話題扯了回來，“所以你打算怎麼應付這個麻煩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程雲皺眉道，他一直是個很怕麻煩的人。
“走一步看一步？”
“嗯。”
“那行吧。”小法師有些失望的喝下了最後一口咖啡，說，“快點喝完出去繼續逛街吧！我已經有些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