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法家的人離開了，但商家作爲旺賓樓的主人不可能離開。
所以這也導致了莫世峰這位剛剛發表了狂言的耿直老哥，周邊再也沒有賓客敢過於靠近。
李開泰在一衆詫異目光的注視下，端着酒壺一屁股坐在了莫世峰旁邊。
“老哥，性情中人啊，佩服！”
李開泰一上來便在拉近雙方的關係，所謂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嘛。
“過獎……”
莫世峰依舊喝着自己的酒，餘光稍稍審視了一番李開泰後，便不再多言。
“我認爲老哥你說得對，北方蠻夷侵犯邊境，各家各派都應該站出來，俗話說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嘛！”
李開泰聲音不小，這也算是爲了引起酒樓管事的注意。
果然回到櫃檯後的管事在聽到這話之後眉頭微皺，對於突然出現的這個黑臉漢子第一印象降到了極點。
“小兄弟不怕某些人聽見？”
莫世峰這時候才轉過身來正臉面對，顯然他也意外竟然有人會在這種場合仗義執言。
“不怕老哥笑話，我雖是儒家學院的一名雜工，但平常有幸能聽到講師們授課，所以漸漸對一些事兒也有了自己的看法。”
李開泰光明正大的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言語間更是襯托了一番儒家學院。
果然聽到這番話後，周圍人更是將目光都投了過來。
儒家一直在民間的聲望就不低，各家各派也隱隱與之有香火之情。
數百年前先聖與亞聖前後開創的時代與理念，一直到今天都還被人謹記。
雖然此時李開泰的身份不是真正的儒家門生，但正因如此，莫世峰會更加高看他一眼。
學院一雜工，都敢直言，儒家，未來可期。
“小兄弟，今日莫某能講出那番話，就不怕法家和商家報復，正如你所說，如今我朝已現疲態，法家一羣禿鷲只知謀權奪利，商家爲謀財無所不用其極，於國於民根本毫無貢獻可言！”
莫世峰說到情急之處，接過了李開泰遞來的酒壺倒在了自己的杯中。
李開泰見狀心裡明白，順毛捋的做法已經成功了。
“可知剛纔那人，”幾杯下肚莫世峰的眼神有些迷離，“原本我倆當初都是有抱負有理想的讀書人，可那廝竟然最後加入了法家……”
原來還是好兄弟？
李開泰這下覺得計劃的可行度變得更高了。
此時此地發生的事情，絕對會在短時間之內傳到那名中年官吏的耳朵裡，自己到時候大概率有機會接觸到他。
而自己儒家學院雜工的身份更是對方在意的點。
可能是因爲傷感曾經的好友最終分道揚鑣，所以莫世峰很快便醉意上頭。
李開泰又默默的順着他的心意說了幾句中聽的話。
隨後在友好的氛圍中兩人告別，莫世峰搖晃着走出了旺賓樓，揚言尋一處民居借宿，斷然不會住在商家的齷齪之地。
臨走前莫世峰還塞給了李開泰一些銀兩，說是這頓酒他請客，之後有機會定然還要去儒家學院找他飲酒暢聊。
送走了莫世峰之後，李開泰來到櫃檯準備結賬。
酒樓管事撥弄着算盤，臉色有些不好看。
就在剛剛李開泰與莫世峰友好交流之際，少主那邊傳來消息簡單描述了一番發生在城南的事情。
近幾日儒家學院進出的人很少，而這個黑臉大漢是爲數不多的一條跟蹤線。
可是經過剛纔的觀察，這人怕是不好利用，畢竟能跟莫世峰這般“實誠”的人打成一片，腦子估計也是不好使的類型。
酒樓管事正思考着問題，突然被李開泰的問話弄得一愣。
“掌櫃的，聽說你們最近在打探儒家學院裡的動靜？”
“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是如何知道的，想必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你想如何？”
“嗯……得加錢！”
一問一答間，李開泰和酒樓管事對上了眼神。
原本以爲這又是個愣頭青，誰知道對方竟然主動找上了自己，一時間還真解決了自己的煩惱。
作爲一個老跟人打交道的酒樓管事，僅僅靠一個眼神便明白了一切。
這個黑臉大漢絕對是當內應的好人選。
這人看似傻楞，實則目光精明，言語間更是條理清晰直指目的。
如果不是現在需要在儒家學院裡埋一顆釘子，管事都有點想讓李開泰到自己手下來做事兒了。
李開泰這邊更是覺得異常順利。
跟聰明人對話就是要留白，餘下的空間他們會腦補。
自己塑造的這個圖財的形象，基本沒有留下什麼破綻，而且自己還準備了一記後手。
“掌櫃的，你看到剛纔我跟那個莫老哥套近乎了吧，”李開泰的手指也在算盤上撥弄了起來，“法家那邊應該也知道了我的身份，你說他們會不會來接觸我？”
管事眉眼一擡。
此時他更加確定了李開泰就是個想要討個好價錢，所以才搬出了法家這個籌碼。
不過管事也不着急，面容平靜的說道：“剛剛你不是也聽莫世峰說了，我們商家與法家之間不清不楚，難道我們不能分享情報？”
聽到這話，李開泰嘴角一歪，“情報這東西，有真有假，有詳有略，一分錢一分貨，還是那句話……得加錢！”
兩人在櫃檯交流的場景被許多人看見，大部分可能還以爲李開泰是在跟管事爲之前的事兒解釋道歉。
而道家的師兄弟兩人卻運轉內氣附於耳膜，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實實在在。
小道長一臉的憤慨，而師兄示意自己不要妄動的同時，似乎也在進行着更深的思考。
李開泰很快跟管事達成了基本協議，旺賓樓這地方人多眼雜也不是一個真正適合談事兒的地方。
這事兒又無法立憑據，管事那邊只說後期會有人來聯繫他。
並讓李開泰留下了大致行程。
在得知這黑臉大漢接下來將要去的地方後，管事心裡便更加確信了這人可用，畢竟李開泰要去的地方是名副其實的銷金窟。
出了酒樓，李開泰知道自己的計劃算是走上了正軌。
但他不知道的是……
道家門人，不僅會看八卦，竟然還喜歡聽“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