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腳步一頓,重新拿出老秦,認真道:“你想起什麼了?”
老秦聲音似乎帶着一種莫名的惶恐:“不知道,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去到上面,會發生令我非常痛苦的事情,令我崩潰……”
林硯:“讓……你?”
“沒錯,是讓我……”老秦身子忽然一僵,扭頭看向林硯,可憐兮兮道:“大哥,你要不,把我送回去?”
林硯直接將他按進懷裡:“跟我走一趟吧!”
老秦竟然會覺得,島上有讓他感到痛苦的東西?
這說明,老秦與這個島嶼之間,有聯繫!
而恰恰,小芷和老秦是相似的情況,恰恰說明,島嶼上方,真有能對小芷產生影響之物!
“大哥,誒大哥!放過我吧!大哥啊!”
老秦不敢離開玄武神甲範圍,自然是隻能老老實實,被林硯裹挾着向着島嶼內走去。
嶙峋的石像雕塑,密密麻麻,中間根本沒有任何空餘的地方可以踩,林硯只能小心翼翼,踩着雕塑身上,一邊小心翼翼防備雕塑可能的動作,向着島內進發。
一路無事,雕塑好像全然都是死物,一動不動,偶爾會見到一尊雕塑向上伸起一段距離,就好像植物生長出來一樣,但除此之外,所有雕塑都是一動不動。
“它們身上,沒有那紅色斑紋,看起來,就好像沒有被激活一樣……”
整個島嶼上,都是如此密密麻麻無數的雕塑,直到內部圈層部分,則是向下凹陷,形成一個彷彿火山噴發口一樣的陷坑,色澤與外圍的青黑色截然不同,而是蒼白彷彿骨質。
陷坑中央,是一汪直徑大約十幾米左右的大湖,並非水,而是一種紅寶石色澤,彷彿凝膠果凍、銀汞漿液一般的濃稠液體,散發出氤氳之光。
“這些東西……”
林硯呼吸驟然一窒,身子差一點兒,被本能支配着,狂奔上去。
“這些東西,難道是……天地奇物?!”
因爲一見到這些彷彿液態的紅寶石,林硯便產生出一種強烈的,被吸引的感覺。
這種吸引力,比他仙種空間中的那幾顆造化寶果,都來得強大得多,因爲眼前這片小湖,足有十幾米區域,總量實在太大了!
林硯強壓下震撼的心情平復下來。
天地奇物對如今的他而言,並沒有太大用處,他需要的,是吸收天地靈機,凝成靈相種子,方纔能夠進階豪境,再向前進階寶境。
“不過,既然看到了,不拿白不拿……”
小步邁至紅寶石大湖之前,林硯小心翼翼伸手觸碰了一下,覺得無礙,便伸手下去,以手掌爲瓢,想要舀出一掌來。
只是,這液態紅寶石,粘稠得就好像果凍似的,彈力極強,林硯手掌向下按去,竟然直接將整個湖面按塌陷了下去一層,而手掌卻無法伸入其中。
試了幾次,哪怕再用力,他的手掌都無法穿透其中,只是將之不斷擠壓變形。
林硯乾脆捏出戾炎,將之塑造成一個鏟子形狀向下用力一鏟,這下倒是插進去了,只是將液體擡起來時,其又好似粘液似的重新被拉扯下去,無法拉扯出來!
“戾炎也不行麼……那鬼幽炎呢?”
冷若冰霜的鬼幽炎緊貼在液體表面,原本一個呼吸可以凍結整片小湖的鬼幽炎,此刻卻只是將大約四五個巴掌大小的區域凍結上,變得硬邦邦。
林硯趕緊取出戾炎長刀四周咔咔一斬,一塊凍得硬邦邦的紅寶石,就被他從整體大湖中扯了下來。
大湖周圍的液麪一陣蠕動,很快平復了被挖出來的缺口,幾乎沒有任何液麪變化。
“雖說能令我產生強烈的吸引力,但這東西,似乎並非奇物……”
林硯見過的奇物也有不少,這東西,給他的感覺,跟奇物不太一樣。
當即手掌中仙種空間打開,將這一塊將要融化的紅寶石給吸了進去。
多寶妙樹七彩光華大放,一層層氤氳氣流從紅寶石中被抽出,涌入多寶妙樹根部。
紅寶石緩緩縮小,而鹿角枝杈上,也是再度生出一根枝丫,枝丫下,開始懸垂一顆溫潤的紅玉。
“竟然不是果子?”
那紅玉呈現菱形方錐,色澤半透,晶瑩溫潤,極爲漂亮。
它懸在半空之中滴溜溜旋轉,周身環繞一層氤氳的薄光,隨着吞噬吸收紅寶石,紅玉也從紅豆大小逐漸膨脹長大,變成指甲蓋大小。
“吸收起來,速度比吸收天地奇物要慢得多……”
林硯再次動用鬼幽炎,連續鑿下來幾塊紅寶石,送進仙種空間,紅玉不斷長大,很快長大成手指長短,周遭也是越發圓潤,而後從側邊緊貼位置,再次生長出一塊新的紅色紅玉。
就好像香蕉串似的,隨着林硯投入的紅寶石越來越多,一顆顆紅玉不斷長出,頭部位置相互貼合,形成一個紅玉扇面。
“這些紅玉,倒有點像是,龜靈聖母之前提到過的,靈力塊……”
靈力,是由天地靈機,結合生靈靈性而形成的一種神異力量,按龜靈聖母的說法,至少也是寶境以上才能擁有的。
“難道說,是這尊手臂的原主人,所遺留下來的靈力?”
也許,這些紅玉的價值,比林硯想象的更加珍貴,若非有玄武神甲護持,有仙種空間吸收,他根本無法拿取多少。
只是,這樣凍一塊,挖一塊效率實在太低,林硯乾脆打開着仙種空間,將之貼在了果凍似的液麪上!
直接開吸!
整個液態紅寶石大湖尺寸巨大,使得一次性吸收進仙種空間的數量極少,而且從表層上還拉出一道長長的紅色線條,與外界的液態紅寶石連在一起。
而恰恰,多寶妙樹吞噬吸收的速度也是極慢,正好可以源源不斷地朝着仙種空間中,吞噬吸收!
紅玉不斷生成,真就如香蕉串一樣,慢慢從扇形,填充成一個圓錐形,再不斷增加,最後形成一個比拳頭大一些、全部由一根根紅玉緊貼在一起的圓球!
就彷彿前世吃過的水果楊梅,只是外圍一圈,由是密密麻麻的圓條狀紅玉構成,對稱構造,極其精緻。
但這僅僅只是所有紅色液體中微不足道的一層,整個十幾米寬的大湖中,還不知有多深的區域。
一時半會兒是吸不完,林硯也不着急,感知了一下,上方虎倀魔人的狀態,似乎魔人和紅佛之間的鏖戰狀態還在進行,林硯便好整以暇坐下來,慢慢吸收。
一顆紅玉球,兩顆,三顆……
隨着多寶妙樹分開枝杈越來越多,其上懸垂的紅玉球數目也是快速增長,很快便多達到近百顆。
多寶妙樹也成了一棵楊梅樹似的,到處掛着圓球狀似楊梅的玉球,原本那數顆寶果,也是被擠壓到了邊沿位置。
紅寶石液體,也是隨之下降了明顯的一層。
林硯仔細盯着整個中央,骨質雪白的部分,和中間湖面的部分,越看越覺得像一個東西。
“手臂中間,應該有骨頭!
“這周圍一圈白色骨質的凹坑,不會就是這魔神手臂的骨頭吧? “還有這些紅寶石液體,分明很像是……魔神的骨髓?!”
林硯越看越覺得像,沒想到,這魔神不知道已經死去多久,其骨髓,卻仍然像是果凍似的,還蘊藏如此巨大的能量。
一邊吸着,林硯又伸手將老秦抓了出來:“老秦,你不是說這裡有什麼東西,讓你非常痛苦嗎?”
老秦情緒似乎不太對勁,身體一陣陣地顫動:“不知道,我什麼也想不起來,那些記憶,不在我這裡,可他們,可他們就在這裡,就在這裡……”
“下面?他們?”
老秦似乎是在恐懼地顫抖,但這種恐懼又有所不同,並非是面臨生死危機的恐懼。
而像是……那種面對殘酷、殘忍的真相時,下意識逃避、不去想它的恐懼。
林硯看向這片十幾米巨大的大湖,雖然液麪降低下去一截,但面積卻並沒有縮小,這說明,紅寶石湖面其實是柱狀向下的,跟骨髓的形狀類似。
若骨髓的深度,與山峰的高度一樣,那下方的空間的確無比巨大,確實可以隱藏很多東西。
當然,若真是如此,骨髓的總量,也將多到不可思議!
正這樣想着。
忽然,骨髓液麪中央,竟是出現一圈輕微的波紋,向四周暈染開去。
但只有一層淺淺波紋,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輕點了一下水面似的。
林硯看向液麪中央,依然是平靜如同琥珀一樣的紅色,什麼也沒有。
老秦卻是身子更加劇烈的顫抖,玉像雙手合十放置胸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可惜從剛纔開始,老秦的精神狀態,就再次陷入自閉狀態,一直重複說話,根本不回答。
隨着鮮紅骨髓被不斷吸收,液麪再次下降,波紋竟然也一圈圈隨之增多,很快,一顆乳白色、彷彿玉石一般的圓珠,浮出液麪之上,出現在液麪中央。
一圈圈的波紋,正是這一玉色圓珠左右輕微震動,而產生的。
“這是什麼……”
林硯手掌鬼幽炎出現,凍結住連接仙種空間的液體紅寶石,輕輕一捏,便關閉了仙種空間。
而後鬼幽炎順着身側向下,落在腳下之處,一腳踏在紅色液麪之上。
鬼幽炎自腳底透下,立刻凍結住了下方果凍液麪,形成一個可以承力的截面。
林硯就踩着這樣的截面,一步一步,向着液麪中央那處玉珠走去。
當然,他此刻已是提起了十二萬分警惕,一有不對,便要藉助【青龍御風雷】凌空飛去。
不過液麪始終平靜,沒有絲毫動靜,無驚無險地走到那玉珠之前。
俯身下來看,那玉柱之下,彷彿還連接着更多體積,應該只是某種東西的一部分。
但似乎因爲它從骨髓中暴露出來,使得其震動的幅度,緩緩變大,彷彿某種東西復甦過來一樣。
林硯蹲下,伸手緩緩撥動玉珠周圍的液麪,使得果凍狀液麪上下起伏波動起來,將下方的結構儘量多的露出一些。
這一撥動,立刻看出,這並非一根圓潤的玉珠,而是某種條狀物的頂端部分。
“這是……一根手指?”
林硯目光一凝,水底下,竟然是一隻乳白純色,彷彿美玉一般的手掌!
其食指部分最高點露出液麪之上,看起來方纔像是玉珠。
“玉像,這底下,莫非也是一尊……玉像?!”
他已然知道,這世界上的玉,與靈性之間有脫不開的干係,小芷、老秦都是玉像,而這裡也有玉像!
二者之間,未必沒有關聯!
正準備,凍住周遭的液體,將這玉像挖出來。
忽然,湖面之下,那白玉似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電般探出,一把抓住了林硯的手掌!
林硯臉色驟然一變,身周風雷驟然凝現,早已準備好的【青龍御風雷】運起,身體直接自湖面拔地飛起,像是拉扯着吊繩一般,向後飛出,離開了湖面位置!
然而,那白玉手掌,卻是緊緊攥住林硯手掌,被【青龍御風雷】的勁力拉扯着,吊在林硯手上,將湖面底下的其餘部分,也盡數都拉拽了出來!
砰!
林硯落在湖岸上,臉色卻是凝沉,因爲他的手,依然被一尊晶瑩玉潤的玉像,死死攥住。
這玉像,大概是尊男子像,光頭,閉眼,約莫十幾歲,神色悲憫,栩栩如生,好似一個少年佛僧似的。
其身軀通體白玉,卻有一層層神異的光暈在其中流淌,而它的眼皮,卻根本不像是石頭材質,不斷的顫動,彷彿就要睜開眼睛!
林硯始終處在隱身狀態,被玉像攥住的手掌,也純是因爲撥動湖面被他感知。
此刻掌中勁力悍然迸發,如同一顆爆彈似的,在掌中炸開,想要讓玉像鬆開手掌。
卻沒想到,玉像的手掌彷彿鐵箍一般,牢牢將他手掌攥住,甚至根本沒有絲毫顫動。
林硯臉色更沉,這玉像的實力,絕不一般!
與此同時,他的攻擊似乎使玉像出現了異常反應,手掌被擊打到的地方,光暈翻動,竟是有一層色澤迷離,變幻莫測的稀薄霧氣,飄蕩出來,氤氳之色,彷彿仙光。
近乎是本能地,林硯心跳驟然加速,全部注意力都被那氤氳之色吸引。
一股巨大的,幾乎無法抵抗的,與天地奇物都截然不同的吸引力,自那氤氳霧氣釋放開來,使得林硯下意識猛地一吸。
氤氳霧氣瞬間向他匯聚而來,而他也是在本能地驅使之下,在玄武神甲上開放了一個小口,任由這氤氳之氣,順着口鼻涌入身體之中。
剎那間,如同洶涌澎湃的雷霆,自肺腑胸膛開始,剎那間翻滾蔓延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彷彿一個自出生開始,就關在水底,始終保持窒息狀態的人,驟然之間浮上水面,呼吸到了一口純粹的新鮮空氣,林硯的身體不自覺發顫,陰陽調和,混沌匯一,他的每一寸肌膚,都開始咆哮着歡呼,每一根神經,都在尖叫着雀躍。
不需要推理,也不需要驗證,只一個瞬間,他就無比肯定地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彷彿原本就是身體的一部分,失而復得,無盡歡喜,。
“這是……天地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