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水仙和荼蘼3

“夏果, 夏果!”

耳邊傳來焦急的呼喚聲,夏果微微擡頭,一雙眼睛似睜非睜, 眼神迷茫, 手臂略略放鬆了一些, 沒有把自己箍的那麼緊。

視線內並沒有人, 整個宿舍空空如也, 空蕩蕩的,只有夏果一個人。

“夏果,果果, 放鬆些。”

聲音再度傳來,夏果才意識到聲音的來源。

是她腦海裡的雲楓, 是她明天開始將上任的男朋友。

“雲楓, 能知道帖子寫了什麼嗎?”

夏果不是很在乎父母是誰, 但是她擔心帖子中的內容被夏澤他們看到,被夏父夏母知道, 這將會是一個巨大的傷害。

生母恩情與養母恩情,究竟孰輕孰重,這是千百年來沒人說得清的話題,但是起碼現在,不應該讓養她的人爲此受到傷害。

“現在暫時沒有辦法, 果果, 不要擔心, 不會有事的。”

雲楓本來與夏果約好, 自己封了意識, 打算明天再見。後來還是沒放心下,沒忍住, 自己偷偷醒了。

一醒來,就看到夏果在搜索一個帖子,隨後就成了這般模樣。

“雲楓,怎麼辦?我…不知道那裡寫了什麼,我心跳得…很快,我…很怕。”

夏果說話時抽抽搭搭,在聽到雲楓的聲音後,短短几秒鐘,就這麼哭了出來。

一聽到這個人的聲音,整個情緒都決堤而出,完全毫無保留的迸發。

夏果本來不想找雲楓,什麼話也不說,自己這麼坐着,自己一個人扛着,在宿舍的牀上腦袋一片空白。

直到雲楓突然出現時,一切的情緒都放大了,整個人都覺得異常委屈。

原來,她的沉默不語放空是在等雲楓的出現,一個難過時她可以全心依靠的人,一個可以哭着對他說自己疼的人,一個會讓自己覺得委屈,感受到痛感的人。

就像你摔倒了,手磕破了,本來自己堅強的站了起來,沒感覺到什麼痛感,卻在看到某個人時一下子哭了出來,手上的傷這個時候才發覺有灼燒感,疼的整個人都受不了。

夏果就是如此,原來三分的情緒頓時發展成十分。她平常這種時候,是絕對不會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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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果一雙眼睛現在霧濛濛的,眼巴巴的看着牆,像迷路的小狗。

她剛剛萎靡不振卻是沒有什麼情緒的,而今是情緒外露的傷心恐懼。

她也知道雲楓能看見。

“果果,來,深呼吸,放鬆,不要怕,一切都有我。”

雲楓清朗的聲音因爲擔心而微微壓低,充滿磁性,些許低沉。

“雲楓,雲楓,我看不到你。”

夏果的聲音依舊是清冷的,可話語柔柔,孤寂的在撒嬌。

夏果無助的語調聽的雲楓一陣心痛,心口微微發緊,似有數只小蟲子在啃噬。

他在夏果傷心的時候甚至不能出現,給她一個擁抱,摸摸她的頭,告訴她你特別棒。

“果果,我來給你唱歌。”

雲楓看着面前的女孩,意識中擡起手,手指微微彎曲成弧形,一下一下的輕輕掠過,好似在撫摸着夏果的頭。

高錦外表看起來是個十分柔弱的女子,但實際上爲人剛強,不拘小節。大多時候,她面無表情,殺伐果斷,專注於自己的實驗。

她少有的柔情,全部都給了雲巍和雲楓。

雲楓記憶中關於母親最溫柔的時刻,就是他當年被批出天命時,母親摟着他給他唱了一晚上的歌謠。

當時還是個孩童的雲楓躺在高錦懷中,他當時尚且不懂自己未來要承擔什麼,這寥寥數語究竟意味着什麼。但父親母親的臉上神情凝重,他想起今天剛從書上看到的一個詞——前途未卜。

但聽着母親輕柔的歌聲,心中是一陣安寧。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媽媽的雙手輕輕搖着你

搖籃搖你快快安睡

夜已安靜 被裡多溫暖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爸爸的手臂永遠保護你

世上一切幸福願望

一切溫暖全都屬於你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媽媽愛你媽媽喜歡你

一束百合一束玫瑰

等你睡醒媽媽都給你”

“值得懷念的請你珍藏

應該忘記的莫再留戀

迎接那嶄新的明天

把握那美好的前程

珍惜你錦繡的人生

願你走進甜甜的夢鄉

祝你有個寧靜的夜晚”

一首《搖籃曲》,一首《晚安曲》,高錦將自己所有的期盼都放進了歌聲裡。

回想起當時的歌謠,雲楓也輕輕唱了出來。

他聲音本來就好聽,唱起歌時更是另一種滋味,每一個字每一個音都帶着天然的深情,像在耳邊呢喃,每一個音調都是低啞宛轉,撩人而不自知。

偏偏他十分正經,笨拙的在安慰夏果,這種奇異的糅合讓夏果的心安定了下來,眼神漸漸地定住,恢復正常。

“搖籃曲,挺好聽的,不過這是媽媽給寶寶唱的,我是什麼?”

夏果這時候說話帶着笑意,剛剛沉湎在歌聲裡,竟然沒有發現雲楓唱得是搖籃曲。

“你是親愛的寶貝!”雲楓想着歌詞,不假思索的,笨笨得說了出來,臉一紅,沒聲響了。

夏果原想着逗逗他,沒想到把自己也臊紅了臉,輕咳一聲,佯裝無事發生。

“雲楓,我也給你唱首歌。”

夏果投桃報李,聽了雲楓的歌,也想着給他唱一首。

“好。”求之不得,甚是期待。

夏果再清了清嗓子,咳了兩聲,唱了起來。

“不知從那天開始

不知到那一天止

你一直都藏在我心底

時光停在你眼裡

害怕得不敢聲息

我好想住進你的靈魂裡

輕撫著你的頭睡吧

我在你夢裡

不管醒在那裡

寶貝

我記得你

不知從那一天起

再沒有你的消息

這世界忽然間不美麗

陽光下的我懷念你

等待著你的歸期

我好想投進你的懷抱裡

緊握著你的手 睡吧

我在你懷裡

不管醒在那裡

寶貝

我愛著你

輕撫著你的頭睡吧

我在你夢裡

不管醒在那裡

寶貝

我記得你

不管何時何地

寶貝

我記得你”

夏果的聲線依舊清冷,語調悠揚中自帶韻味,輕輕的聲音在宿舍裡還有淡淡回聲。

孫兮她們本來一路着着急急跑回來的,心急如焚擔心夏果出什麼事兒,在門口聽到裡面傳來的歌聲的時候,心放回去了一半。

“果果,我們回來了。”

韓萌率先衝過來,直接給了夏果一個熊抱。

傍晚的時候另外三個人去校門口逛街,夏果因爲剛剛和雲楓坦白,沒什麼力氣,而且還有太多事要思考清楚,就沒一起去。

結果就成了帖子掛了幾個小時,全然沒有人知道。

夏果唱得入迷,沒有聽到開門聲,直到韓萌一個猛撲,肩膀上多了個毛絨絨的腦袋的時候,才發現宿舍的人都齊了。

看韓萌的表現和孫兮、吳子施的表情,也就知道,她們也知道這件事了。

“我…我沒事,我還沒看到帖子的內容就被刪了。”

夏果拍拍韓萌的背,對着那兩個人解釋。

孫兮和吳子施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們不瞭解事實,不知道這件事的真假,沒有辦法妄議,說錯了纔是真正對夏果的傷害。

孫兮走過去拉起來韓萌,自己抱住了夏果,拍拍她的頭。

“果果,我們一直都在。”肺腑之言。

她們都還太年輕,只能以自己最純真的善良去安慰一個人。

面對別人的惡意,毫無辦法,只能從心而強大。

大學四年,青春最後的狂歡,有幸在此相聚,是多大的福分。

夏果一向清冷,與人交流不多,但在宿舍裡,是她最放肆的時候,甚過在家中。

在宿舍裡,她會卸下高冷的面具,會變得瘋癲,會像一個萌物,會精分,會炸毛。

夏果憋回去的淚水又流了出來,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滑落,眼睛又紅通通的。

“我知道,我知道。謝謝…兮兮,萌萌,子施。”

孫兮鬆開夏果,吳子施過去也給了夏果一個擁抱,三個人輪流像一個神聖的儀式,帶走無比的力量,可以消除一切。

吳子施鬆開的夏果的時候,正好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夏果拿過手機,是鄒楚楚。

剛剛鄒楚楚語音發到一半突然消失,讓夏果不要相信別人亂說的,夏果自己搜論壇時正好看到帖子被刪。

“喂,楚楚。”

夏果接起電話打招呼,剛剛哭過的嗓音帶着沙啞,一聽就知道有事。

夏果聽到自己的聲音,纔想來自己剛剛哭過。

“果果,果果,你沒事吧。你看到帖子了?你不要相信他們說的,論壇魚龍混雜,你也知道的,這些看不得。果果,你哥哥很愛你,叔叔阿姨也是,這種帖子已經被封了。沒事了。”

鄒楚楚剛剛看到帖子立馬給夏澤打電話,夏澤那個時候還在打球,一聽急的不得了。四處找人先把帖子刪了。

剛剛打了幾個電話,就發現帖子已經沒了,才鬆了一口氣。

鄒楚楚問了夏澤這件事,夏澤沒有正面回答,從這一點點遲疑中,楚楚已經看到了答案。

夏果這個時候應該已經知道了,鄒楚楚放心不下,微信一直沒人回,就趕緊給夏果打電話,怕出什麼事。

她說的話正是夏澤最後說的,夏果永遠是他妹妹,永遠是一家人。

“嗯,楚楚,我知道。我們永遠是一家人。”

這麼多人關心着,小心呵護,夏果有什麼理由不堅強,而是一昧難過讓背後的人得逞?

掛了電話,夏果看到夏澤的消息也過來了,剛剛微信沒注意看,電話佔線,夏澤就又發了短信。

“果果,明天哥過來跟你吃飯!”

依舊是元氣滿滿的夏澤,用最平常的語氣來發出邀請。

夏果回了個好,笑着放下手機。

他們不知道的是,帖子的事情遠遠還沒有結束。

汪瞞讓人算好了時間自己刪帖,一個帖子起不了風浪,而多個自發性帖子才能起燎原之勢。

這個時候刪帖能激起更多人的好奇心,截圖的流傳和帖子再度復活,纔是這件事情聲勢擴大的開始。

他對這件事,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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