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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連續工作了一夜, 陳泊澹終於有半天的休息時間,可剛進車就覺得頭腦昏沉。長時間的工作使得他身體透支,剛想合一閤眼養一會兒神卻不想睡了過去。

陳泊澹第一次見齊廷軒的時候, 是十五年前的夏天, 天氣懊熱不堪, 濃烈的陽光刺疼雙眼。

陳崔蘭將齊牽着齊廷軒從室外走進來, 對正在做功課的陳泊澹說:“小泊, 這是你哥哥。”

那時,陳泊澹還不知道這是他的親哥哥,以爲是陳崔蘭收養的兒子, 慣性地看了齊廷軒一眼,齊廷軒這時也不過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年, 身形也不算高大, 逆着光, 陳泊澹只覺得這個哥哥皮膚真黑。

陳泊澹安照陳崔蘭的要求,喊了齊廷軒一聲:“哥哥。”齊廷軒卻沒有理他, 只怔怔地盯着他。

陳崔蘭說:“哥哥剛回家,還不習慣,小泊,你可不能欺負哥哥。”

陳泊澹覺得陳崔蘭想多了,他在爸爸家的大院裡倒是兇狠過的, 那也是因爲大院裡的孩子個個都是狠角色。何況爲了那時他打人的事還被爸爸送去了部隊狠狠的歷練了一番。從部隊裡出來以後, 他的脾氣就被磨光了, 整個人也沉靜了許多。

陳崔蘭又對齊廷軒說:“小軒, 這是你的家。”

那時他們還沒有搬到和平鎮, 住在S市市區裡,偶爾齊岸也會來看看他們。陳泊澹一直不明白陳崔蘭爲什麼會和齊岸離婚, 明明他們倆個很相愛,可是婚姻卻無法持久。等到他再大一點的時候,終於明白,有一種情叫作相愛卻無法相守。

陳崔蘭對齊廷軒是很好的,很長時間裡陳泊澹心裡充滿着嫉妒,但良好的教養又令他將這份嫉妒深埋在心底。

第一次和齊廷軒吵架是因爲齊廷軒要離開陳崔蘭跟齊岸回家。陳崔蘭一個人躲在臥室裡抽泣,陳泊澹走進去的時候,他明顯看到陳崔蘭將一張小照片藏了起來。

他問陳崔蘭:“媽,發生什麼事了?”

陳崔蘭抹了把眼睛說:“沒事啊,眼睛疼,也不知道什麼東西進到眼睛裡去了。”

如此明顯的謊話,陳泊澹一聽就知道了,他坐到陳崔蘭旁邊,眼角正巧瞥間那張藏在被子底下的小照片一角,隱約可見的是一張小小的臉,他猜,那是齊廷軒。

“齊廷軒,他……”

陳泊澹很少叫齊廷軒哥哥,在陳崔蘭面前卻不得不叫。陳崔蘭一邊抹着眼睛,一邊拉着陳泊澹的手說:“小泊,他是你哥哥。”

“嗯。”陳泊澹不輕不重的應了一聲。陳崔蘭側過頭看他,她心裡也知道,這個半路而來的哥哥在陳泊澹心裡毫無地位,這不是她所希望的。

“廷軒他……”陳崔蘭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是我們對不起他,小泊,廷軒是個好孩子,你不要……嫌棄他。”

“我沒有,不管怎麼樣,他是我哥哥。”

大概也只是他的哥哥了吧,陳泊澹這樣想。

兩天後,陳泊澹陪齊巖下棋,他的棋藝並不算好,齊巖也不算好。兩個人邊下邊聊天,齊巖有意無意地提及遠在北京的爺爺。

“你爺爺早就想你回去陪他下幾盤棋了,要不,跟我回去?”

陳泊澹愣了下,回說:“還沒到年關,也不是什麼節假日。”

“也不是非要節假日的。”

陳泊澹隱隱覺得齊巖今天不大對勁,他便多嘴問了一句:“爺爺怎麼了?”

“也沒怎麼,只是年紀大了總希望小輩們都在身邊。你也想想,你爺爺多少歲數了,年輕的時候在戰場上打滾,年紀大了難免多些眷戀。”

陳泊澹笑了笑說:“如果他真那麼想我們,大可以把我和我媽一起接回去。”

齊巖沉了下臉來,來子都下錯了,陳泊澹看着他棋盤上的錯誤,嘴角揚起:“看來今天這盤棋我要贏了。”

齊巖看了眼棋盤,也笑了起來說:“我兒子的棋藝有進步了。”

陳泊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卻也沒怎麼回嘴。齊巖抽了一根菸,抽了口,煙霧繞了一圈才漸漸散去。

“你媽那脾氣你也知道,當初……”

齊巖也沒說下去,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對陳泊澹提自己與陳崔蘭失敗婚姻。婚姻就像一場戰爭,他和陳崔蘭在一開始戰鬥時就是勢均力敵,到最後似乎註定了兩敗俱傷。

陳泊澹隱隱地記起小時候齊巖和陳崔蘭吵架的事情,但時間過去久了,他也記不大清楚。只記得最後那一次,陳崔蘭抱着他哭着對齊巖說:“我要和你離婚!”

陳崔蘭看上去溫柔軟弱,骨子裡是強勢的,齊巖好說歹說全然沒有作用。齊家是軍事家庭,作風硬派,陳崔蘭家中亦是名門望族,這場婚姻不知齊巖是如何終結的,但它始終結束了。

陳崔蘭帶成陳泊澹,齊業平是不同意的,可陳家也不肯讓步。拖拖拉拉了好些年,陳泊澹則一直跟在陳崔蘭身邊。

“你爺爺希望你回去。”最後,齊巖也只說了這麼一句。陳泊澹瞥了他一眼,心裡也清楚,長房長孫在中國人傳統概念裡的重要性。

“但我不願意回去。”陳泊澹平靜地說了這麼一句,如果他走了,那麼陳崔蘭會一個人留在這裡,他不希望自己的母親的下半生是孤獨。

齊巖沒有再說話,只是一枝又一枝的抽菸。

最終齊巖才說:“如果你不願意,那也算了。反正廷軒答應回去了。”

“齊廷軒?”

陳泊澹這纔想起那天陳崔蘭眼底的淚,齊廷軒來的那麼幾年,陳崔蘭對他真如親生兒子一般的照顧。一時間,陳泊澹竟覺得齊廷軒像一條毒蛇,臨走的時候會狠狠地咬一口救他的農夫。

齊巖側過頭看了眼陳泊澹說:“他也是我的兒子,親生兒子。”

“你說……什麼?”

“他姓齊。”

陳泊澹很不屑他的解釋:“我知道。”

“他是我和你媽媽結婚之前所生的兒子。”

“你的意思是說,你除了我媽之外,還有另一個女人?”

齊巖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但答案昭然若揭。

“你爺爺不喜歡他媽媽,所以我們後來沒有結婚。”齊巖頓了頓,轉頭看向陳泊澹,目光帶着揣測與不安,他擔心陳泊澹無法理解。

事實上,陳泊澹確實無法理解。

“那我媽算什麼?”

“阿蘭她……是我對不起阿蘭。”

陳泊澹將回憶串連,隱約覺察到父母的離婚與齊廷軒有關。他帶着些許疑惑與不屑望着齊巖,齊巖沉吟道:“是她走了之後我才知道他有了我的孩子。阿蘭她……”

齊巖眼底有一抹傷感,可在陳泊澹眼裡卻那麼可笑。

“然後我媽替你找到了你的兒子,替你照顧你的兒子。你的人生真是豐富多彩!”陳泊澹幾乎失控似地衝口而出。多少年來的良好教養,一下就被他所浪費掉了,齊巖眼前的陳泊澹,不過是個活生生的充滿血性的兒子。

“小泊!”齊巖厲聲制止。陳泊澹的戲謔如同一記記鞭子狠狠地抽在他身上,可他卻又不能反駁。

“我承認,在這件事上,我對不住你媽媽。但我在我和她的婚姻裡面,從來沒有背叛過她。至於廷軒,他是個意外,他也是個受害者。”

“對,他是你的受害者,不是我和我媽的!”

陳泊澹心緒複雜,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只能站起來衝回自己的房裡。他無法想象自己的父母的婚姻,也對愛情產生了疑惑。

可在他什麼都沒想清楚之前,房門就被陳崔蘭敲響了。

“小泊,你在嗎?”

陳泊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齊巖,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陳崔蘭。齊巖有愧疚,陳崔蘭對齊巖又有什麼,有愛嗎,愛到可以爲他照顧別人替他生的兒子?

陳泊澹讓自己靜了兩分鐘後,打開了房門,看見一臉陰沉的齊巖,以及滿臉不安的陳崔蘭。

齊巖不知道再對陳泊澹說什麼,只好對陳崔蘭說:“你,勸勸他吧。”

陳崔蘭冷嗤了聲說:“你想讓我說什麼?”

“阿蘭,我……”

齊巖一時間無話可說,陳崔蘭拉着陳泊澹走進房門,反手就把門關上了。

室內一片空寂,陳泊澹看着陳崔蘭,嘆了口氣說:“媽,你難道真的想讓我跟他回去嗎?那個時候你和他分手的時候,你對我說過什麼話?”

陳崔蘭當然記得,那時的陳泊澹年紀小,被大院裡的孩子一嚇,以爲離婚就是所有人都不要他了,哭着跑到陳崔蘭的房裡。陳崔蘭邊給他抹淚邊說:“傻孩子,媽媽不會不要你的,永遠不會不要你的。”

“我記得,我也不希望你跟你爸去。只是廷軒……”

“你難道希望齊廷軒留下來?你和我爸的事我管不着,可是齊廷軒到底算什麼,我爸的親生兒子,你的養子。媽,你的度量爲什麼那麼大呢?”

面對兒子的詰問,陳崔蘭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她和齊巖的婚姻失敗,很大程度上是因爲存在了齊廷軒和他媽媽。

可是齊廷軒確實是一個無辜的孩子,因爲她和齊巖,齊廷軒從小生活在孤兒院。她找到齊廷軒的時候,他成爲孤兒院裡最兇狠的孩子,和一羣人打架,即使打得全身是血,傷口遍身,卻仍然不會喊疼。

就這樣一個孩子,有一雙清亮的眼睛,這雙眼睛注視着陳崔蘭的時候,令陳崔蘭覺得有負罪感。

剛開始,齊廷軒對她充滿着戒備。她最早帶她去了他媽媽的病牀前,可是齊廷軒無法接受一個陌生的母親。是陳崔蘭一點一點的教育起他來的。後來,陳崔蘭每週會去看齊廷軒幾次,齊廷軒漸漸對她放開懷抱,會對她說一些話。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大半年,後來陳崔蘭對他說要帶他回家,他悲喜莫名只是平靜地跟着陳崔蘭回家。陳崔蘭對齊廷軒,因爲憐憫、愧疚,對他格外的好,甚至比對陳泊澹更好。而齊廷軒也非常依賴他。

漸漸的,陳崔蘭覺得,齊廷軒真是她的兒子。

“小泊,你是我的兒子,廷軒也是。就算他只是我的養子,你們也是兄弟,媽媽不希望你們之間產生隔閡。”

陳泊澹冷笑:“所以,你希望我去跟着他去?”

“不是。”陳崔蘭急得拉住陳泊澹的袖口說,“我想你們留下來,可是,我尊重你們的選擇。廷軒他已經……”

“他決定離開了?”

陳崔蘭無奈地點了點頭。

陳泊澹扯了扯嘴角,陳崔蘭卻急切地問:“那麼你呢?”

陳泊澹卻沒有回答她,

這天夜裡,就在陳家的大堂裡,陳泊澹第一次動手打了齊廷軒。

陳泊澹是練過的,出手又狠又重,一記拳落在齊廷軒臉上,沒一會就紅腫了起來。齊廷軒倒還站得穩,只冷冷地望着陳泊澹問他:“打完了嗎?”

陳泊澹從來沒想過齊廷軒會這麼平靜,心底火氣燃燒,一記拳又往齊廷軒身上打過去。

“你要跟他回去?”

“我的事與你無關。”齊廷軒用一慣的冷淡語調對陳泊澹說。

陳泊澹本就看不慣這樣的他,他再這麼一說,陳泊澹便火氣更大,手一揚又是一拳,齊廷軒眉頭一動,伸手擋住他厲聲說:“夠了。我給媽面子,讓你打一拳,如果你再不知好歹,別怪我。”

“是嗎?”

陳泊澹全然不理齊廷軒所謂的“給媽面子”,齊廷軒答應跟齊巖回去已經是放棄了媽媽,在陳泊澹眼裡,齊廷軒不過是惺惺作態。

“你不配提媽!”

說完,陳泊澹的另一隻手就舉了起來往齊廷軒身上去。

兩個人都是自小打到大的,拳重腳重,一番纏鬥以後各自負傷站在一旁。陳泊澹冷眼望着齊廷軒,齊廷軒也冷冷地望着陳泊澹。

“陳泊澹,你的一生都太過順利美好了,所以你什麼都不懂。”

“是,我不懂,我不懂你爲什麼要拋棄一直照顧你的媽媽。難道就是因爲那是齊家?”陳泊澹反脣相譏。

齊廷軒抹了把臉上的血,冷笑一聲:“在你眼裡,齊家也不過是齊家。在我眼裡,那或許是平步青雲的地方。”

這是陳泊澹第一次知道,齊廷軒心底原來有許多的抱負與期望。

然而這與陳泊澹的理想有所偏差,他一直期望以自己的實力換取成就,而不是依靠家庭。而齊廷軒卻認爲家庭籌碼,是他一步步往上走的籌碼。

他爲了齊廷軒這樣一句話,而沒有再揮起拳頭,只是滿眼的血令他突然驚醒,頓時有種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之感。

車窗外夜色沉沉,他按着眉心一側頭卻發現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許多次,其中有一個是晏心的電話,他回過去,晏心卻沒有接。他皺着眉,不知晏心是何用意。連打了數十個,她仍然沒有回。

陳泊澹又往未接電話裡看了看,發現有一個是晏心的室友古霏打過來的,便也加了過去。

“你說什麼?晏心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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