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濯學令初成
鬆文往夫子望去,見其微微頷首,便道:“趙公子劍法之快前所未聞,劍訣其名既叫‘迅歌’,想來必是貴派頂尖武學。憑小子微末拙見,此劍訣施展之下,不僅迅捷無倫同時力拔千鈞、氣勢驚人。大凡單一劍法得一‘快’字往往損失‘勁’字,這迅歌劍訣其快已臻絕頂,最不可思議的是仍能快勁兼具,似乎出劍越是迅捷便越發威猛,即便按您之前所述達到心劍相印之境,使劍熟極而流,可這劍訣之迅快與勁力幾近超出人體潛能極致,小子實在難以索解如何才能辦到?”趙英豪仰天笑道:“你不過見我和彭先生過招一回,便能有此深刻領悟,才堪大用,不愧是先生高足!對於普通劍法而言,快與勁這兩者正是矛盾之處,本門卻正是擅長於斯。本門通過數十年摸索改進,由數代祖師千錘百煉終於創出此劍訣,自能達他人所不能。”忽爾收斂正色道:“不過這正是本門之秘,你若加入本門,本公子可以做主將這劍訣的奧妙傾囊相授,待回到師門尚有諸位師叔伯加以點撥。不知意下如何?”
趙英豪察言觀色,見鬆文聞言伊始,目光中流露出越發熱切之盼,可過了一會不知怎的卻黯淡下去,心中發急,怕就此失去一個好苗子,正待進一步出言打動,這時身旁一個略帶狂傲的聲音響起:“這劍訣怕是搭配使用普通劍術並不管用,只有融合貴派的其他劍術才能發揮如此強大的威力吧?”趙英豪內心訝異,不曾想本派劍術的另一隱秘居然又被另一年輕人看破,此人卻是先前看中四名夫子弟子中年齡最小的鬆茂。趙英豪不由心下越發喜憂交織,喜的是自己的眼光不賴,挑中的弟子個個見識不凡潛力驚人,擔憂者鬆茂語氣之中並沒有半分歡喜之意,加上之前鬆文的平淡反應,似乎本門武學吸引力尚不足夠。
豈知過了片刻,鬆茂見他不打話,斷然道:“既是如此,本小爺便答應加入你們盛歌劍派。”更不打話,轉身向彭夫子行伏地九拜大禮後,又立即向趙英豪行三叩首拜師之禮。衆弟子見此情景,皆驚呆了。鬆茂在夫子衆多成年弟子中,年紀不大,卻素來以天分高絕、冷傲寡言聞名,這人向來眼高於頂,要說誰不願聽從夫子外出濯學之令又有本事留莊的話,多數人第一個即會想起他來,不曾想現下這麼三言兩語,鬆茂居然拜別夫子後當即拜入趙英豪門下。
趙英豪顯然也大感意外,愣了一愣,邊點頭邊豪爽笑道:“不錯不錯,你小子叫鬆茂是吧,沒曾想你倒是最識貨的弟子。原本我只是想代師門收錄些優秀後輩,進我師門後再擇名師,你倒好!直直便拜我爲師,哈哈!”鬆茂聞言,仍舊無面色波瀾,平靜地道:“這麼說,趙師父是收下弟子了。弟子本名雷茂,鬆茂是我在不周莊修行的學名,現請趙師父再不吝賜名。”說着上前遞給趙英豪一物事作拜師禮。趙英豪見居然是鬆茂的隨身佩劍,足見其心之誠,他來之前早已得知不周莊弟子人人皆有佩劍,且是用莊上特殊材料製作,非金非木,剛柔皆濟,價值不菲,便滿面春光地道:“你已如此,本公子即使未有收徒的先例也定須收下你這徒兒。唔,雷茂,在我門下是大弟子,今後就叫趙初茂吧。”從懷中掏出一柄金色小劍,其上用篆字刻着一個古老的“歌”字,道:“爲師來的匆忙,一時倒沒有合適的回禮。這樣吧,咱們以劍換劍,這是本門信物小歌劍,雖然對敵沒啥子大用,不過對內暢通無阻對外以示身份,咱們盛歌劍派創派已有百餘年,日後若在江湖上的行走,多半會有些方便的。”兩人互禮之後,便在彭夫子和衆人的注視下正式成爲了師徒。
彭夫子見狀道:“茂兒,你去文武堂領取一部典籍,當作我送你濯學的程儀吧。”這下衆弟子沸騰了,大夥都知道這是什麼樣的獎賞!不周莊由彭夫子一手創立已有數十載,雖在天下間默默無名,直到最近十年才廣招學徒,可是哪怕僅來此修行年餘的小弟子皆知曉彭夫子是位大神通之人,能文能武,天文地理、醫卜星象各種奇門異術也無一不精,這文武堂就是他典藏生平所學之所,也正是衆弟子心神馳往之處。可是,文武堂裡的好處可不是容易拿的,夫子治下不分男女長幼,也不問你原先來自哪裡,唯能者爲上,只有本事過硬者方能得到夫子准許進入文武堂修習一些時日,現在屋內的弟子們在莊上最長不過五年修行,入得過此堂者不過寥寥數人,更別提獲賜一部典籍了。鬆茂也少見地流露一絲雀躍之意,恭敬道:“謝過夫子!”
趙英豪見時機成熟,推波助瀾道:“彭先生實乃我輩標榜,對出師弟子仍是關愛有加。我派自當見賢思齊,各位青年高才凡入我派無須與彭先生脫離干係,仍是不周莊傳人。”這番話可謂厲害之極,正中衆弟子心坎。大夥兒之所以不願離去不僅是感情所繫,更是覺得盛歌劍派雖好仍不如當一個夫子的弟子來得強。江湖中要是改投他派便自動與原先的師門師長斷絕了關係,除非新門派準允弟子同拜兩師,現在趙英豪此言便解了衆人後顧之憂。過不了一會,鬆文頭一個道:“我也願意拜入盛歌劍派門下。”另兩個被趙孫二人看中的弟子松溪與鬆和也不約而同地附和。其餘弟子見事情陡變,外出濯學仍是夫子的弟子,這樣不但能習得別派精要,提升實力和見識,連夫子也青眼有加給予重賞,原先的擔憂早已轉爲狂喜,紛紛向趙孫二人詢問能否加收門人起來。
過了好一會,趙孫二人收得鬆文四人已是滿意不再收取其他弟子,未得到肯定答覆的衆弟子漸漸安靜下來,趙孫二人也再度告辭而去。彭夫子啜了口清茶,輕笑一聲,道:“怎麼?小崽子們失望了?”衆人面面相覷正不知所措,忽聽一個嫩嬌女音細聲細語地道:“好夫子,你就別再埋汰咱們啦。你老人家心中定有安排了吧,快別賣關子啦。”正是碧落海一行中的駱曉星,她上前牽着彭夫子的衣角輕輕搖擺着,這可愛的神態任誰見了也不忍拂逆其意。彭夫子對待弟子雖然一向嚴厲,可拿她卻是無計可施,要知他與駱家淵源極深,當初幾乎把駱家大門給踏破了才把他們家的寶貝女兒求來作弟子,平日裡自然打不得也罵不得了。彭夫子無奈的笑了笑:“星兒,你這般攪亂,可便宜了你學兄學姐們了。”見曉星一臉納悶,沒好氣地道:“鬆文,今日你領銜耕組犯戒之過,下不爲例。三日內在萬鬆坪召開聚鬆大議,關於濯學的事宜爲師將詳細解答,便由你組去告知所有同窗們吧。”耕耘組衆弟子暗中鬆了口氣,沒想到還未讓知音求情,曉星這麼一打岔,夫子居然連何事都沒有詳詢便饒過了他們,鬆文趕忙道:“是。學生們告退。”夫子點頭示意,又道:“松石留下。”衆人紛紛退出,經過鬆石身旁之時,雖然都繃着臉,可許多人眼神中明顯流露出幸災樂禍之意,松石哭笑不得,只得硬着頭皮準備挨受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