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景山怔怔地坐在椅子上,連哥哥因爲手機響起,起身去接電話都沒有注意到。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案子都是“無解的犯罪”，因爲一個實例已經擺在他面前。
當兇手毀掉了所有實質性的證據，如果嫌疑人只有一個,那麼當他有足夠多的特徵與兇手對應時，依照法律是可以定罪的。
哪怕對方死也不開口,證據充足的情況下,零口供定罪在司法上可行。
但現在的問題是嫌疑人不只一個，甚至也不只兩個，而是有一羣。
第四街道這麼多人，人人可能犯案,抓誰?他們自己辦案時可以拿身形做參考,定罪時卻不可以。
因爲監控攝像的像素太低,對兇手身形的判斷遠談不上準確,而且屬於孤證,很難作爲依據。
所謂無解的犯罪,並不是案子本身無解,而是踩在司法和執法的底線上,讓執法者無從下手。
認定誰是兇手沒有用,辦案是要講程序的。
“你說什麼?好，我馬上過來!”
哥哥的聲音將張景山驚醒,隨即就見張洛急急忙忙跑出門去：“老二,你跟媽說一聲,今天我不回來吃了!”
……
虹口小區,龍天元家。
張洛趕到時,卻發現方凝冰禁止所有警察入內,只讓他一個人進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不讓警察……”張洛話說到一半,就再也說不下去了,震驚於屋內的場景。
龍天元就倒在門口處，而房子裡面卻像是遭遇了地震一般，到處都是劃痕和拳印。
至於他們的目標楊林,此時正躺倒在龍天元的對面,同樣生息全無，連屍體都開始僵硬,手上還握着一把匕首。
“劃痕是那把匕首的。”方凝冰沉着臉說道,“他的意思是……讓警方宣佈是楊林殺了龍天元。”
“他瘋了麼!龍天元是安城有名的武術家,他的家人怎麼可能不深究?”張洛忍不住咆哮道。
這局面騙騙民衆也就算了，龍天元的親友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等等！楊林居然會在龍天元家?
張洛的神情一頓,果然就見方凝冰道：“他們想保住龍天元的名聲，就只能嚥下這口氣。誰讓龍天元包庇通緝犯?”
張洛也不由沉默下來。楊林是被龍天元包庇的,那麼留下龍家人的就只有兩個選擇——讓龍天元死於見義勇爲,或者身敗名裂被擊斃。
想通了這個關節,張洛也漸漸冷靜下來,明白方凝冰不讓警察進來的緣由。
安城不比前線。
作爲聯邦腹地,無論是民衆還是警務人員,安城人信奉的還是法律和聯邦政府。
不像前線,政府的控制力遠談不上強,拳頭大的人才有話語權。
張洛和方凝冰這樣的特殊任務局成員,都是有過前線經歷的，這纔對命案司空見慣,安城的普通警察可不行。
“不過……這個符墨居然能殺掉楊林,還真是恐怖啊!你說他才養氣境?嘖嘖,養氣境的六段。”
在現代武學體系裡,境界只是一個參考,段位纔是衡量武者戰鬥力的標準。
楊林是六段高手,那麼殺掉他的符墨自然也是。
方凝冰沉默一陣道：“這裡你找人收拾,我再去見他一面。”
……
新華書店。
符墨獨自一人坐在店中,店門打開着,彷彿和平日裡沒什麼兩樣,只有符墨左手上打的繃帶，看上去有些奇怪。
楊林確定很難對付,符墨爲了徹底解決掉他,不讓他有逃跑的機會,最終還是付出了些代價。
左手小臂的輕微骨折,以他現在養氣境的水準,大概也要半個月左右才能恢復。
不過符墨不在意這些小傷,他的意志再度進入時間交易所，手上已經多了一張藍色卡牌。
“哇!老闆,這就是神速嗎?”尼雅再一次誇張地叫出聲。
對於他的浮誇表現,符墨早就見怪不怪了, 隨口道：“讓開,別妨礙我進貢。”
符墨收集到的卡牌,是可以直接交給時之書的,這同樣可以換取壽命,還能得到卡牌本身的能力。
可以說這纔是歷代所長的正常思路,自己把卡牌賣掉纔不正常。
而由於要將卡牌交出,所以這個過程被符墨戲稱爲“進貢”。
時間交易所內，牆上龐大的書頁緩緩打開,藍色的“神速”卡牌緩緩漂浮起來,進入時之書的書頁內。
淡藍色的“+20”字樣浮現,意味着符墨的壽命又延長了二十天,讓他很是緩解了些壓力。
第二世的開局,比他想象中還要良好,這張藍卡的出現真是續了一波大的。
要知道,現在他第二回合的交易還沒開始,真正的壽命大頭還在後面。
淡藍色的光芒自時之書上映照着,隨即緩緩映入符墨體內,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彷彿被某種東西融合。
這種體驗並不陌生,第一世時，他也是這麼融合“鋒銳”的,這意味着“神速”將成爲他的本命卡牌。
“融合過程大概還需要幾個小時……嗯?”符墨意念微動,察覺到現實有人到來。
是方凝冰。
新華書店內,符墨緩緩睜開眼睛，正見方凝冰走進店內。
方凝冰一眼就看見符墨左手的綁帶,凝重的神色莫名松下幾分。
“原來你也會受傷。”
符墨對她的神色變化沒什麼感覺，只是隨口道：“你們的情報不準啊!楊林不是什麼白刃境,他還只是養氣大成。”
方凝冰不由肅然。
對武者的境界判斷不準,這是挺正常的事，境界這東西虛無縹緲，誰能說得準?
這又不是玩遊戲,等級都寫在腦門上。
養氣大成和白刃境的區別,無非是白刃境反應迅捷、神思敏銳,但這點只有經過頻繁的交手,才能真正確認下來。
不過方凝冰絲毫沒有因此看輕楊林的實力,因爲無論他是什麼境界,段位都是實打實的六段。
相反還未進入白刃境,就先成爲六段高手的楊林,或許還更難對付一些,必然藏有其他的手段。
“逃犯你們抓到了,魔卡歸我,還有什麼事?”符墨打斷了她的思路道。
方凝冰看着符墨的眼睛道：“你殺了人，龍天元是你殺的吧?”
“他和楊林是一夥的。”
“自然有法律裁定他的懲罰。”
符墨不由樂了：“你別告訴我,你想找警察抓我?”
跟方凝冰這幫特殊任務局的人接觸多了,符墨早就意識到這個世界,與自己印象裡的現代社會根本不一樣。
這裡照樣多的是高來高去的武者，只不過大多隱沒在人羣裡,不露名聲罷了。
就好像方凝冰可以直接出手試探自己,更可以藉助法外手段定位楊林的大致範圍, 他們的行動完全繞過警方。
這無不證明了一件事——特殊任務局這幫人，行事是不會講程序的，反而跟他們的名字一樣,更像是三百年前的特務機構。
方凝冰卻沒有笑,她很認真地說道：“我們辦事擁有一定的法外自由，但不代表你也有。”
“什麼意思?”符墨反問道,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對方的目的。
“不想被抓，就加入我們特務局。”方凝冰的聲音淡漠,彷彿在敘述一件小事，“我們有殺人指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