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萬象真經

天玄歷一九六五年,夏,邊州。

位於邊州最大的府坻‘將軍府’內,一個少年瘸子,託着殘腿,走進了府內帳房。

“姜伯,我來領月例。”少年一身青袍,很破舊,像是有些年頭的樣子。不過卻很潔淨,一塵不染。

少年的面容依然有些稚嫩,除了那雙幽深得讓人看不出什麼情緒變化的眼眸,他整個人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皮膚很白,很細膩,但人卻很瘦削。他的一雙手如女兒家一般,十指修長纖細柔滑。

“原來是七少爺,我看看你這個月的月例是多少。”帳房的姜伯慢騰騰的打開帳本,找到了標記有秦化一的篇章,掃了一眼後,才笑道:“七少爺,你這個月的月例已經領完了,還是大少爺門房的秦虎代領的。”姜伯說完,就合上了帳本,繼續低頭處理其它事務,似乎在他眼裡,秦家七少爺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哦。”秦化一點了點頭,臉色木然的轉身就走,一句話都沒多說。

沒錯,秦化一今年已經十六歲了,自從上次舉家遷移到邊州已經七年了,整整七年。

他從九歲的小男孩,已經變成了如今的翩翩少年。只是他的身體有疾,當年的腿傷並沒有得到任何的醫治,所以他現在是個瘸子。

帳房內有很多人,這些人看到秦化一木頭一樣的走出去後,有的露出了一絲譏笑,有的則根本不動於衷,因爲他們都知道,七少爺秦化一在將軍府內,連他們這些帳房都不如的。

就在秦化一走到帳房門口的時候,迎頭便碰到了另外一個少年,二人走了個對面。

帳房門口不大,兩個人擠一擠還是能擠過去的,不過這個少年看到秦化一後,卻大馬金刀的橫在了門口,玩味的看着秦化一。

“三哥。”秦化一立即對着這位華衣少年鞠躬,叫了聲三哥,同時也移了一步,站到了一側,讓他三哥先走。

秦化冰,秦震飛三子,將軍府內最聰明、最滑頭的孩子,比秦化一大六歲。

“瘸子,來領月例?沒有了吧?”秦化冰瞥了一眼秦化一道。

“是。”秦化一呆板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怯懦,似乎根本沒聽出對方話語中的惡毒與羞辱,恭順的小聲回了一句。

“那用不用三哥支援一點啊?聽說你前幾天還去‘回春堂’買了玄黃丹?怎麼,也要開始練玄功了?”這秦化冰陰陽怪氣,而且此子腰懸玉佩,後面好幾個跟班,顯然在秦府的地位和待遇是很高的。

“謝謝,不用,不用。”秦化一連忙揮手,但卻不敢擡頭。

“哈哈。。。”秦化冰哈哈大笑,而後大步的進了帳房。

秦化冰一進來,帳房內的所有管帳的,包括姜伯都走出了櫃檯,恭恭敬敬的彎腰行禮,叫了聲三少爺!

“我來取月例!”秦化冰似乎懶得看這些帳房一眼,鼻吼朝天的要月例。

月例,是將軍府內秦家人的開銷,秦震飛的姨太太也好,小妾也罷,還有許多兒女等等,每個月都有固定的月例的。

“已經給三少爺準備好了,三少爺請過目!”姜伯一臉媚笑的從袖子裡掏出一袋銀幣,交給了秦化冰。

“不必過目了,相信你們也不敢黑本少的錢!”秦化冰說完後,轉身就走,路過秦化一時,也似乎把他當成了空氣一樣,懶得再多看一眼。

“恭送三少爺。。。”姜伯帶頭,所有人都對着秦化冰再次鞠躬。

秦化一看到秦化冰離開後,才繼續向前走,原本有些呆板的臉上閃過抹極細微的變化,眼底快速滑過一絲怨毒和仇恨,不過這些都只是瞬間的事,沒有人會特別留意他的神情。他沒有回頭看那些帳房的人,也沒有聽到帳房的人來恭送他這位七少爺。依舊是一副怯懦的模樣,雖是七少爺,但走在將軍府內,卻也要靠邊走,見到哥哥或弟弟們都會主動問安,碰到下人奴僕等也視如空氣一般。

當然,大部分下人奴僕把他也視如空氣的,路過他身邊都是匆匆而過,連招呼都不打一個。

__

位於將軍府後府擴建的院子內,有一個不起眼的小院,這裡相對來說是比較偏僻的,越過高牆便是後山。這個院子距離前面主宅,少說也有數百丈遠。

秦震飛將軍乃邊州第一武將,擁兵三十萬,所以在邊州建的宅子比州府府丞的院子還要大。

秦化一一路低着頭回到院子後,就關閉了院門,而後,他把頭猛的擡了起來,沒有了任何僞裝和掩飾的他,此時眼睛如鷹一般,兇狠鋒利。

同時,原本是個瘸子的他,竟然大步的走回了自已的臥房,根本不見他有半點腿腳有殘疾的樣子。

他的院子很冷清,除了他自已之外,半個喘氣的都沒有,堂堂大將軍府的七少爺,落魄得連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

只有他秦化一在這將軍府內是個例外,他就是一個受氣包,是一個人人瞧不起,看不起的瘸子。

甚至他都沒有資格象其他的兄弟們一樣,與父親同一張桌子吃飯,他根本沒有資格進入正宅用餐。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七年前,因爲他那被燒死的娘!

秦化一這七年來一直在隱忍着,隱藏着,蟄伏着,沉默着,怯懦着!

這七年來,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全是做給別人看的。在沒有一定的實力之前,他不希望再引起任何人的關注,尤其是他的那個爹---秦震飛!

秦化一現在恨所有人,只是他現在還太弱小,不管多恨,也不得不隱藏起這仇恨。在秦震飛打斷他腿的那一瞬間,他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在你的拳頭沒有別人的拳頭大時,萬事都必須要忍!

回到了房間後,秦化一冷笑一聲,隨即盤膝坐在地面之上,開始連續不停的揮出手掌。

不錯,他偷練了一種功夫,就叫‘萬象真經’,又名‘萬象歸一大-法’,玄功中有一種掌法,是演化出來的掌法,叫做萬象伏魔掌,他練習這個掌法已經練了七年了。

七年前,馬車上將他母親的骨灰融進天地之間時,他認爲是母親一滴淚珠凝聚的琥珀便出現了驚天地泣鬼神的變化。

那枚琥珀變成涓涓細流後,竟然撕碎了他全身的經脈,極度的刺痛之下,幼小的他根本無法承受那種衝擊,所以他再一次的暈倒了。然而,待他再次醒過來時,卻發現自已的身體有了很大的變化,不光是被秦神飛打斷的腿已經完全恢復。最古怪的,他發現自己腦袋裡面多了一枚東西,似乎是被人鑲進腦袋裡面一樣,這枚怪異的東西傳遞給他大腦很多不可思議的信息,這些信息讓他原本絕望的心瞬間燃起無限希望。這枚給了他勇氣和希望的東西,正是他母親骨灰裡面的那一枚琥珀,他認爲是他母親淚珠而形成的琥珀!

那一夜,他全身的所有毛孔都破裂開!

那一夜,他全身被撕碎的經脈破繭重生!

那一夜,他的腦海裡多出了一種玄功,那就是萬象真經!

雖然這個玄功只打開了第一篇—開竅篇,但是卻讓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人生的未來!

萬象真經,萬象是指宇宙間一切事物或景像。真,亦是歸一之意,而歸一,即迴歸本源。

萬象真經修練的方法極其特別,雖然他不知道什麼級別的,但他敢肯定,肯定比家族的猛虎拳高得多。

只是由於那枚琥珀似乎並沒有被自已完全吸收,釋放出來的信息也極少,其中萬象伏魔掌,就是玄功中被釋放出來的一種掌法,他已經偷練了七年!

連續不停揮擊着手掌的秦化一,一遍又一遍,而且越來越快,最後形成了一個又一個未消散的掌影,停留在他的周身上下。

“萬象,伏魔,歸一!”最後一掌打出,萬千掌形瞬間合在一起,化爲一道,轟然向前劈出。

“譁”的一聲,他前方三丈處的桌子轟然倒塌,化爲細粉!

秦化一緩緩收功,深吸一口氣道:“七年了,你只是七年前釋放了一些信息給我,爲什麼這七年內你毫無動靜呢?”秦化一邊打量着自己的雙掌邊發出一聲苦笑,腦海中的琥珀只是在七年前釋放了一篇信息給自已,之後這七年內,琥珀再無任何動靜,一直在自已的腦海之中,不動也不變。

“不過還好,我已經開了一竅!”秦化一苦悶之後,便自我開解的笑了起來,他所謂的開了一竅,就是指萬象真經第一篇章的玄功修練方法。

第一篇章中記載着,需要打開九竅氣海,凝聚九個丹田!

在秦化一的認知之中,修練玄功的人,包括他父親,包括帝國的皇帝,似乎都只是有一個丹田容納玄氣的,但是這萬象真經的第一篇章的修練方法卻是,需要打開九個丹田,共同容納玄氣。

他修練了七年,但也僅僅打開一個穴竅,一個氣海丹田而已。

不過即便只打開一個,他現在的境界,也是傳說中的地階高手了。

玄黃大陸的所有人都崇尚玄功,上至達官顯貴,下至市井流民,全部修練玄功,而玄功的等級也分爲天、地、人三級。

他秦家的猛虎拳,就是天級玄功,修練到巔峰後,可達天階九段,開山碎石之能!

他現在打開了一個穴竅,就相當於地階一段—氣海境的高手。

踏入地階者,飛檐走壁,夜行八百里,力大無窮,擁有伏虎之力。要知道,玄黃大陸的老虎可是叫玄獸的,一頭老虎如果衝入普通的軍隊之中,可斬千人。

地階修爲者,在帝國之中都是會被封爵的,他的大哥,二哥,都是子爵。

傳說中,地階九段者,擁有十象之力,這種人在帝國之中都非常稀少!

而他父親,就是傳說中地階九段—金玄境的絕頂高手,力大無窮,玄功通天!

他的父親,這幾年來,一直在尋求衝擊天階的丹藥,奇珍!

傳說中踏入了天階,就可以短暫的飛行。

不過天階之後是什麼,秦化一還不知道,因爲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是封閉的,連出門都要有人跟着的,他只知道,天階,就是天,大陸的至強者,顛倒一切,縱橫無敵的至強者!

“嗯?”就在秦化一剛剛收功不久之時,他的院門突然間被敲響了。

“七少爺,七少爺在嗎?老爺通知所有家族子弟到內宅集合,七少爺快些過去吧,否則老爺該發火了!”一個雜役家丁敲了幾聲房門之後,便匆匆跑了,而他所稱的老爺,也正是秦震飛!

聽到是去見秦震飛,秦化一眯起了眼睛,眼眸中閃過幾許複雜糾結。平時連過節曰的時候,都沒有人來通知他去內宅過節的,怎麼今天連他也通知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當然,想歸想,秦化一還是要立即趕過去的,如果不去,秦震飛可能會暴怒的,他的父親可是心狠手黑的人,是從來不念父子情的!想到自己父親的冷血狠毒,秦化一收起復雜的心緒,整理了一下衣服,又裝成一瘸一拐的樣子,向着內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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