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 跟在那位護士的身後朝復健室的方向走去。
復健室內,幸村的復健醫生已經在等着他,我環視了一眼這個復健室, 單調, 冷色的環境顯出一絲肅穆, 默默的站在門口, 看着幸村和醫生的交談, 雙方似乎都對復健成功抱有很大期待。
在護士的協助下,幸村從輪椅上站了起來,然後被攙扶着走向專業的復健器具, 在確認他站穩之後,復健醫生鬆開了手。
“開始吧”他朝幸村點了點頭, 示意可以開始。
幸村輕輕點了一下頭, 雙手支撐着兩邊的金屬架, 緩緩開始走動,一遍, 兩遍還沒有什麼,但是,五遍後,他的汗水開始沁出,痛苦的表情毫不掩飾, 卻只能緊咬着的雙脣, 繼續下去, 很快, 汗水侵透了他的病服, 鳶紫色的髮絲被也被汗水打溼,可是, 醫生卻不允許他有一絲的停頓,我雙脣緊抿,握成拳的雙手緊了又緊,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難,有些難以再繼續看下去,閉上雙眼,深深吸了口氣,再次睜開時,卻已滿是堅定,是的,我能做的只有支持,他的痛苦我無法感受,但是,我也不能拖他的後腿。
“加油,精市”有些沙啞的聲音從我口中傳出。
幸村有些意外的擡起頭,看了一眼依舊站在門口的人,他以爲,她會離開,或者,至少和現在的自己一樣滿臉痛苦,可是,他看到的卻是那人滿是堅定的看着自己,甚至開口鼓勵自己說了一聲‘加油’,他輕聲笑了,雖然並不是平常那種淡然的微笑,但是,卻比那種微笑更加充滿吸引力,只是,因爲這個笑意,讓他原本攢積的力氣一瞬間消失盡宜,沒有意外,他猛地跌倒在地,我驚呼一聲,想要衝過去將他扶起來,卻被醫生給攔住,無法,只能停下腳步,一臉擔心的看着他。
“自己站起來吧,幸村君”醫生的聲音帶着命令。
幸村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點了點頭,擡手抓住那金屬架,想要支撐着站起來,但是,施力不均,只能微微擡高了一下身體,緊接着又跌落下去,沒有泄氣,再次施力,這次要好一些,可是,眼看着就要站起來時,卻由於沒能找好平衡點,又再次跌倒,連續三次,這樣即將站起來卻又跌倒下去的情況持續了三次,終於在第四次完美的站了起來。
醫生欣慰的點了點頭,同意休息十分鐘,當然,是站着,一旁的護士用毛巾將他面上的汗水擦拭乾淨,然後將水遞了過來,幸村道謝一聲,然後接過水壺,迅速的吸允,補充着體內流失的水份。
十分鐘的休息很短暫,連他臉上的汗漬都沒能蒸發乾淨,醫生擡手看了看時間,輕淡的說道:“繼續吧”
枯燥,痛苦是復健的代名詞,很多人就是因爲無法忍受這樣一邊又一遍的重複而痛苦動作放棄復健,導致終身無法正常行走,可是,能堅持下去的人無疑都得到了很好的結果,這就是毅力的比拼。
默默的看着幸村重複一次又一次的動作,跌倒爬起來再繼續,真的很心痛,但是,我只能微笑的鼓勵着,不能讓他爲復健以外的事情分心。
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那樣重複的動作在我默數下,一共做了三百四十二次,跌倒七次,我能肯定,他的膝蓋一定已經青腫了,可是,當醫生宣佈上午的復健結束後,他卻一臉微笑的向醫生道着謝,如果不是臉上的汗跡,任誰都想不到他是剛剛艱難的重複了三百多次的同一個動作。
“下午兩點請準時回到復健室”醫生留下這麼一句話後轉身離開。
我和護士小心的將他扶回到輪椅上,在護士準備將他推離之前,我輕聲出聲:“請稍等一下”兩人一同看向我。
沒有理會兩人的目光,我直接在他面前蹲了下來,然後小心的將他的褲腿緩緩的捲起來,不出意外,膝蓋已經烏青,小腿也好不到哪去,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有些不敢面對,只是,一瞬間,雙眼再次睜開,手指輕緩的劃過幾次青腫的地方。
“沒關係,不痛的”他微笑的說了一句。
當然不會痛,因爲已經痛的麻木了。
擡頭,看着護士小姐,聲音沉着的說道:“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煩護士小姐送一瓶散瘀止痛的外傷藥到病房,謝謝”
“嗯,我知道了”她點了點頭,然後立刻離開了復健室。
我小心的將他的褲腿放下來,然後起身走到輪椅後面,慢慢的將他推回到病房,然後將他扶回到病牀。
“別擔心,螢,真的不痛”他拿着我的手,一臉‘我很好’的表情安慰道。
“我知道,沒有擔心,這是必然的”一個深呼吸後,我微笑的說道,然後彎腰從牀頭櫃中拿出另一套病服,“先換上吧,上午出太多汗了,衣服都溼了,容易感冒,我先出去”
“嗯”他點了點頭,接過衣服,我則轉身離開病房。
倚靠在牆壁,緊閉着雙眼,腦海中呈現的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跌倒後重新站起來的畫面,一顆晶瑩的淚珠還是沒能脫離地球引力,滑過臉頰,跌落在地,摔成了無數瓣,輕輕拭過臉頰,隨意側臉過去,卻發現柳生就站在離我三米遠的地方,默然的看着我,微微一愣,繼而微笑的朝他笑了笑,他緩緩走近,直至我對面。
“好久不見,比呂士”嘴角掛着淡淡的微笑,輕聲的和他打了聲招呼。
“好久不見,集訓已經結束了嗎?”他推了推眼鏡,平淡的出聲問道。
“還沒有,還有五天,我是請假出來的”解釋了一下自己出現在這的原因。
“那怎麼不進去裡面?”而且還獨自一人在這流淚,後面這一句他並沒問出來。
“呵呵,事實上我剛剛出來,他在換衣服”輕笑一些,平靜的解釋道。
“是嗎?好像差不多了”他微微歪着頭朝裡看了一眼。
“那進去吧”點了點頭,率先打開了門。
他果然已經換好了衣服,而弄髒的那一套被他整齊的疊放在牀頭。
“精市,比呂士來看你了”我提醒了一句。
“怎麼樣了,幸村”比呂士將手上的水果放在牀頭櫃上,同時語氣充滿關心的問道。
“嗯,醫生說,按照現在的進程,一個月後應該就能重回球場了”幸村的微笑沒有任何變化,還是所有人眼中熟悉的樣子。
敲門聲響起,大概是那位護士小姐送藥來了,我轉身去開門。
門外的也確實是她,不過,她卻不打算進來了,直接將藥交到我手上,然後叮囑道:“搽的時候請用點力氣揉,這樣瘀血散的比較快”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點了點頭,示意已經清楚,她無言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
“是復健時跌倒造成的吧”柳生很聰明的指出了瘀血的原因,畢竟他家是醫療家族,而他將來也會主攻醫療,所以,復健會造成什麼影響,他很清楚。
我點了點頭。
“交給我吧,你的力氣太小了,起不到效果”他朝我伸出手,我愣了一下,並沒立刻過去。
“畢竟我們柳生家是以醫療爲主,這些事情我比較上手”他解釋了一句,我不再猶豫,將手上的藥品遞了過去。
“那我去買午餐好了”從揹包中掏出錢包,丟下這麼一句,然後離開了病房。
從病房中衝出來後,我立刻放緩了腳步,擡手遮住已經炎熱的陽光,眯着雙眼看着餐廳的方向,微微加快了腳步。
醫院的料理從都只能用‘能吃’來形容,看着手上兩份料理,我真的很想借用醫院的廚房,自己下廚,可惜,沒可能,時間上也不允許,輕嘆了口氣,無奈的提着這兩份料理回病房。
病房內,一向高雅的比呂士正在幫幸村揉着瘀血的地方,而本來微笑的幸村此刻也是一副眉頭輕蹙的模樣,輕笑着搖了搖頭,然後打開病房門。
“馬上就好了”柳生語氣平淡的說了一句。
沒有接話,只是點了點頭,然後默默無語的在一旁看着。
“總覺得好燙”幸村自己用手碰了碰已經用過藥的地方。
“很正常”柳生乾脆的迴應了一聲。
十分鐘後,所有瘀血的地方都被柳生上好了藥,一股有些刺鼻的麝香瀰漫的病房,我走到窗戶邊,將原本只開了一半的窗戶全部打開,散散房間內的氣味。
柳生則離開病房去洗手間洗手,窗戶打開後,我回到牀邊,將放在一旁的木板搭到病牀上,然後將料理打開放到他面前。
“食物只能將就了,我決定集訓結束後每天給你做,然後送來”微笑的承諾道。
“好啊”他也不矯情,很乾脆的答應了。
柳生洗完手後回到病房,他會一直待到幸村今天的復健結束,隨意的用完午餐,本想讓他休息一下的,可是,他卻說睡不着,然後和柳生在談着學校學生會和網球部的一些事項,本來一直是聽衆的我在聊到關於學生會也會時不時的插上一句。
兩點到了,有柳生在,攙扶幸村的事情就輪不上我,三人一同來到復健室,而他的復健復健醫生也正好達到。
“幸村君,你復健時參觀的人越來越多了”醫生笑着調侃了一句。
我們三人相視一笑。
復健再次開始,因爲上午已經看過那麼多次,下午的感覺已經沒那麼強烈,而且,加之柳生也會在一旁指導一下,讓幸村不再那麼容易跌倒,雖然他每次指導時,那位醫生的眉毛就會挑一挑,不過,當他知道他姓柳生後,那眉毛挑動的行爲也不再有了。
下午復健室內的氣氛也不在沉重,雖然說不上輕鬆,但是,比上午要好很多,幸村竟然也只跌倒了一次,這讓那位復健醫生再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夜,華燈初上,一天的復健終於結束,三人剛一回到病房,卻發現幸村的媽媽提着一個保溫盒正準備進去病房。
“媽媽”幸村出聲喚住她。
純雲伯母立刻轉過頭來,一臉驚喜的看着我們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