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九緊緊攥着拳頭,目光沉痛:“王妃,王爺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
楚寧點頭:“我知道,所以我才拜託你。”
“可是王妃……如果真的要……王爺一定希望能陪在王妃身邊。”
聽了話,楚寧苦笑:“這種感覺我經歷過,他有難,我就算拼了命也想陪在他身邊。而我現在的決定,也理解了他當初爲何把我送去九鳳寨,只要看不到我嚥氣的那一幕,他的悲痛能減輕一半兒。”
“王妃!王爺會一輩子遺憾!”
“我知道,所以……我也要拜託秋隱一件事。”
被點名,秋隱轉過身,眼圈已是通紅:“你說。”
“帶我走,越遠越好,就當我被人劫持,只要他覺得我還活在世上,就還有希望。”
楚寧此刻每一分的殫精竭慮,在玄九心裡,都是痛上加痛,王爺與王妃,歡喜開場,爲何要悲劇結尾?老天是不是就這麼喜歡捉弄人?
秋隱看着楚寧,良久,才能艱難的說出一個字:“好。”
安排好了一切,楚寧掐着腰,好像還是那個嬉皮笑臉,上躥下跳的少女楚寧。
“從現在開始,我就當什麼都沒聽到過,此刻已聾,這件事情要保密,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你們可要跟我保證!”
秋隱嘴脣抖了抖:“我保證。”
而楚寧卻最想聽到玄九的保證,她尋找玄九的方向,玄九立馬上前,單膝跪下。
“王妃。”
“你保證!”
玄九卻只是低垂着頭,緊緊攥着拳頭,這個保證他實在說不出口,讓王妃一人去面對這麼殘酷的現實,他又如何對得起王爺!
楚寧臉色慢慢平和,靜靜說:“玄九,就當是我的臨終遺願,你也不能滿足麼?”
這話狠,玄九頭垂的更低,眼淚已經滴下,一雙手險些抓碎衣袍。最終,靜謐中,他艱難回答。
“屬下保證。”
得到保證,楚寧像是放下心裡的大石頭,躺倒,笑眯眯的,眼睛看不見了,更方便腦子裡放電影,她需要趁她腦袋還算好使時,把沈闊所有的好,所有的壞,都回憶一遍,以後……恐怕沒機會了。
“哎……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給他留下一兒半女。”
說完,楚寧的腦袋漸漸縮進被子裡,隨之,被子裡傳出輕微的顫抖,和嗚咽。
哭吧,哭夠了該面對還是要面對。
前院,鳳歸獨身站在睿王府偌大的庭院中,四周密密麻麻都是王府侍衛,明槍,暗箭,不管什麼,將他圍了個裡外三層。
腳步聲傳來,睿王風華絕代的身影,在陽光下款款走來,看到鳳歸時,眼底已是腥風血雨!
“準備好後事了?”睿王從來不說廢話。
永遠笑意盈盈的鳳歸,此刻卻沒有笑容:“雙生蠱在我身上。”
一句話,沈闊眉頭頓時沉下,擡手,侍衛收回手裡的兵器。
沈闊走下臺階,走到他面前,兩個都是驚爲天人的絕世男子,一個如天上謫仙,一個如嗜血閻王,極少能看到這兩人有眼前這一幕的世紀對決。
“本王恨當年爲何沒有直接殺了你。”
鳳歸淡然:“因爲你怕她傷心。”
一句話,睿王目光銳利,玄字侍衛冷麪如霜,雖然王爺或許是因爲王妃才縱容鳳歸,但這也絕對不能成爲鳳歸跟睿王耀武揚威的資本!
這是直白的承認他和王妃的過往了!王爺豈能容?
“你別告訴本王你沒有找到辦法解蠱。”聲音平靜,卻散發徹骨寒意。
鳳歸比他淡然很多:“睿王爺,可否單獨說兩句?”
聞言,沈闊看着他,良久,才擡了擡手。
玄字侍衛帶着所有侍衛暗衛,迅速撤退,撤出能看到卻聽不到的地方。
侍衛撤退,鳳歸也不等沈闊邀請,擡步朝睿王府的閣樓走去,沈闊皺眉,看着他,良久,也擡步走過去。
兩人站在京城的最高點,睿王府閣樓上,朝整個京城俯瞰下去,迎着風,鳳歸負手而立。
“沈闊,這個天下,你要麼?”
沈闊冷冷的掀起嘴角:“本王現在不殺你,不代表解蠱後不殺你,咱們並不是可以閒談的關係。”
不兵戎相見就算睿王今天吃素了!敢重傷他,困住他,害的這個天下天翻地覆,睿王可是睚眥必報,以牙還牙的人,現在只不過沒抽出空來收拾。
聞言,鳳歸像是根本不想與他爭辯,輕聲笑了笑:“這個天下,給你了,我現在才恍然大悟,如果我活的不開心,馮氏跟我有何關係?這天下又跟我有何關係?”
“你就是來跟本王說這些廢話的?”
鳳歸垂眸:“算是吧。”
“本王沒空。”
相比鳳歸的多愁善感,睿王更傾向於行動,他需要更多的時間去給楚寧找解藥。而鳳歸此刻的表現,恰恰是在他努力過後,卻發現無能爲力。
睿王說完,轉身就走,鳳歸站定沒有動,看着眼前的天下,他將睿王引出的這一炷香時間,估計楚寧也已經做好了決定,她要如何接受眼下的事實並短時間內做出決斷?
雖然這對楚寧來說很殘忍,但是他始終相信,以她的性格,一定希望自己能明明白白的面對,而不是稀裡糊塗的死掉。
睿王走回臥房時,秋隱已經離開,楚寧正在睡覺,小臉兒平和,神情恬靜。
睿王看向站在門外的玄九:“結果如何?”
玄九沒有擡頭,直板回答:“秋隱給王妃施了針,王妃感覺好多了,也睡得很安穩。”
睿王皺眉:“這麼立竿見影?”
玄九又拱手:“施針時王妃吐了兩次,昏厥兩次,並不是很順利,但是秋隱說是正常現象,只要王妃挺過這幾天,後面會越來越好。”
玄九瞭解睿王多疑的性格,若是說的很順利,一定會起疑心,只好編個結果是好的,但過程很兇險的故事,或許能勉強瞞過睿王的眼睛。
聽了玄九的話,沈闊又看了他片刻,玄九在袖口中死死捏着手指,硬生生抗住了睿王的目光。
“嗯,守好王妃,她醒來立即通知本王。”
“是。”
睿王剛剛回歸,還有很多很多事情需要他去處理
,鎮國侯隨他回京,勢必要掀起與馮氏的終極對決,而這大奉的江山,他守也行,不守也行,但是仇必須報!
睿王走出很遠,玄九才緩緩的深出口氣。
傍晚,晚飯時間,趁着吃飯時間沈闊快步走回臥房,離老遠就聽到楚寧歡快的笑聲。
他當即停住腳步,聽着這久違的笑聲,心裡所有的陰霾一瞬間消散,好像是不管遇到什麼,在這個女人面前,就都不是什麼大事了。
“參見王爺。”
門外丫頭一聲請安,裡面的笑聲突然停下,隨之,小碎步的奔跑聲傳來,沈闊站在門口,揚起嘴角。
“夫君!”小小身影,撲進他懷裡,一把抱住他的腰身。
“哈哈!我抓住夫君了!”小女人雙眼蒙着白布,抓着男人的腰身,怎麼也不撒手。
身後小豆包跑來,躬身:“王爺。”
沈闊嗯了一聲,眼睛一直放在眼前的小女人身上。
“在做遊戲?”
“嗯!夫君也一起玩?”
楚寧點點頭,但是眼睛上的白布卻一直沒有摘下。沈闊笑着擡手,手剛碰到她的白布上,就被她的小手打下。
“今天我要一直蒙着布,玩一整天,規矩是我定,王爺可不能搗亂。”
“本王搗亂?”
“啊?我說搗亂了麼?風太大,王爺你可能聽錯了。”
沈闊勾起嘴角,卻黑着臉,人是他救的,皮一點兒也是他寵的,能賴誰?
“是麼?但本王聽清了前面那句,你要一整天都蒙着眼睛。”說着,沈闊轉身:“玄九!”
叫玄九,楚寧臉皮馬上一抖,看在沈闊眼裡,恨不得把她拎起來摁在牀上折騰一番!
“屬下在。”
“今天若是王妃將白布摘下,本王就拿你是問。”
呃,玄九愣了愣,苦着一張臉,楚寧也誇張的張起小嘴。
“王爺,若是我看不到,王爺長那麼俊美也沒用呀!”說着,就要把白布摘下,卻被沈闊按住。
“不是要用飯麼?蒙着眼睛吃吧!”
呃……楚寧被沈闊拽走,玄九也撂下臉色,演的太假,也不能怪他,他就不是演戲的料。
楚寧現在已經徹底失明,想騙過王爺,就要用些手段,她做的很好,最起碼現在王爺還沒有起疑。
飯桌上,楚寧撒嬌,偏要沈闊喂,沈闊嘲笑她太過粘人,可嘴上說着嫌棄,但還是滿臉幸福的一口一口餵給她。
看着兩人的動作,玄九垂頭,走出門外。他怕他一個忍不住跟王爺說什麼!
而吃飯過程中,楚寧也慢慢發現一個問題,她的聽力也出了問題,她以後不能跟他多說話,怕露餡。
有些話,要趕緊說了。
“沈闊。”楚寧每次叫他名字,沈闊都覺得心裡酥了一下。
“嗯。”
“以後出門在外多長個心眼兒,不要再像這次讓自己陷入危險,我會害怕的想哭。”
沈闊擡起的手頓在空中,看着她,在她紅嘟嘟的小嘴兒上親了一口。
“以後不會了,本王保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