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出櫃
沈澤喬一怔, 規規矩矩的走到沈父沈母面前跪下了，還磕了一個頭。
“爸……”
“媽……”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在和一個男人同居？”沈父帶着顫抖的語氣讓沈澤喬的心猛地一抽, 他張了張嘴, 卻發不出聲音。他很想否認, 但想到韓嶽, 想到這麼多年的逼婚的日子, 他實在是沒有辦法也沒有勇氣否認。
沈母眼眶猛地一紅，捂着嘴，連連搖頭, “喬喬，你告訴媽媽, 你們只是借住的對嗎？”
沈父啪的一聲將沙發上的靠墊砸到沈澤喬身上, 顫顫巍巍的指着跪在地上的沈澤喬, 瞠目結舌，“借住？！你看看這屋子！誰借住是他們這個樣子？”一時氣急, 沈父咳了兩聲，負手一擺，臉一扭，竟是不忍再看跪在地上的不孝子，“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丟人的事！”
我的屋子怎麼了？沈澤喬很想這麼反問他爸爸, 但是他不敢, 害怕一個不小心不僅弄巧成拙還把老父氣到醫院去。
已經三個月沒有回來了, 屋子裡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了, 他其實也不知道, 但依據他對韓嶽的瞭解，必然和離開之前沒什麼變化。
他閉着眼睛回想, 三個月前，家裡的樣子。或者說，這三年來家裡一步一步的變化。要將一個單身汪的住房變成兩個人溫馨的家一直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從最初的只是衣櫃和浴室添加了韓嶽的東西，到現在整個屋子裡面到處都有他的氣息。
客廳到處擺放的遊戲機，冰箱裡從未斷過的啤酒，一個沙包一些健身器材，都是沈澤喬不可能囤積在屋子裡的東西，說不定牀頭櫃還放着ky和套套，一些惡趣味的情趣用品，每一樣東西都宣告着另一人的地位，絕不是簡單合住的存在。
“對不起，爸媽。”沈澤喬再次磕了一個頭，眼神卻是倔強的堅定，“對不起，一直不敢告訴你們，我其實喜歡的是男孩子。”
說出口的那一瞬間，沈澤喬多的不是害怕，而是釋然，彷彿一塊壓在心底的石頭終於落地，再也不會讓他喘不過氣來。
沈母一瞬間眼淚就繃不住決堤了，滿臉都是不相信，“不可能不可能，喬喬小的時候還喜歡女孩子呢，怎麼會突然喜歡男生了，一定是搞錯了，一定的。”
連一隻沒有說話的沈芸都紅了眼眶，其實之前就有些察覺，但親耳聽到沈澤喬承認，她的第一反應還是拒絕，“喬喬，這個玩笑不好笑……”
沈父馳騁商界幾十年，一直都是家裡的頂樑柱，永遠都是堅韌強大的存在，然而這一刻，他的眼睛也一下子就紅了，這一刻他似乎再也找不出可以責備的話語，一根又一根的抽菸，連連嘆氣。
沈澤喬再也忍不住，哭着上前一步，將受傷的三人緊緊抱在一起，“對不起……對不起……”
沈母終於崩潰，眼淚怎麼都止不住，“老天啊，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會是我的兒子！爲什麼偏偏是我的兒子！”
她不敢想象，自己兒子的未來，老了以後又該怎麼辦。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她眼巴巴的望着沈澤喬，“還能改嗎？！兒子！咱還能改嗎？！”
“對不起，媽，對不起。”沈澤喬一輩子都沒有這麼揪心過，一面是自己的愛人，一面是養了自己二十幾年的父母，姐姐，兩方都是自己最愛的人，他卻依然殘酷的傷害着自己最愛的父母。他的心抽一抽的痛，嘴上的語言卻是執着的堅定，“對不起，媽，對不起，我也試過和女孩子交往，但我做不到，做不到。”
沈母流着淚搖頭，固執的溫柔，“喬喬，你別怕，別怕，媽媽帶你找醫生，咱們找最好的心理醫生……”巨大的衝擊已經擊碎了一個母親的理智，她別無所求，只希望自己的孩子不是異類，不受歧視。
“媽！”沈澤喬再也繃不住，緊緊擁着自己的母親，嚎啕大哭，“媽！這不是病啊！您別不要兒子，這真的不是病，真的不是……我沒有得病，兒子沒有病！”
堅強的姐姐抱着自己親愛的母親和弟弟，暗自垂淚，老骨幹沈父抱着自己的老伴和兒女，也流下了心酸的眼淚。
這一次難得的相聚竟然變成了這樣的場面，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每個人的心裡都像是被針刺這一樣疼，但只有傷痕累累後，才能長出新鮮的血肉。每個人都痛着，累着，哭着，抱着。
緊緊地，永不分離。
後來，四人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了，沈澤喬也還是擁着沈母和他講訴兩人以前發生的種種故事，講訴圈內日子過得幸福的案例，講了很多很多，嘴皮子都說幹了，卻彷彿一輩子也說不完的故事。
家裡的三人一直在默默的聽着，也沒有人說反對，也沒有人贊成，兒子這麼大，也是第一次發現他這麼能說。
很久很久以後，沈母才終於開口，哽咽着問道：“喬喬，你現在還年輕，再過幾年，再過幾十年，你一直都沒有娶妻生子，你想過沒有，其他人會怎麼看你，你的同事，街坊鄰居，親戚朋友，他們會怎麼看你？”
沈澤喬搖了搖頭，“其他人我都不管，我只想知道，您怎麼看我？爸、媽、姐，你們怎麼看我？”
您還認我這個兒子嗎？您還像以前一樣那麼疼我嗎？
這句話沈澤喬沒敢問出口，害怕得到的會是自己一輩子無法接受的結局。
這一下，沈母沒有在說話，只是再一次倒在兒子的懷裡抽泣，手卻是牢牢抓住兒子的衣襟，永遠不會放手。
天底下沒有哪個母親會主動放棄自己的兒子，而沈澤喬就是利用了父母和姐姐對他的愛，才能兩方都牢牢抓在手中。
晚上，沈父沈母他們就回了賓館，沒有多在這間屋子多留一會，甚至都沒有讓沈澤喬送他們到賓館。雖然心裡已經默認了，但雙方都需要時間來消化，來適應，這個晚上，終將是不眠夜。
看着父母離開的腳步，沈澤喬又再次紅了眼眶，他從來不是愛哭的人，但今天，卻是他哭的最多的時候。
屋子漸漸冷清下來，他卻是突然特別特別想念韓嶽，恨不得下一秒就撲到韓嶽懷裡，緩解心頭上一直下不去的疼痛。
他機械的拿起手機，播出了自己最熟悉的號碼。
“韓嶽，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