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喜歡上你了之人工呼吸

穿着白色連體雪衣,戴着護目鏡的兩個雪人從山頂直泄而下,風馳電掣的如快速滑落的流星。

迅速往兩邊撲倒的幾人護住頭部,感到厲風從頭頂刮過,壓得人頭眼發麻呼吸一窒。

被滑雪板察飛的雪濺了一身的楊光聽到聲音遠去,低頭看因爲山面太徒而無法立即調轉方向的兩人,擡頭恰好看到上面又有兩個雪人準備下來。

“紅狼,準備攀登繩。”靳成銳盯着比預期還要快很多的入侵者,沉着的下達命令。

剛纔的千鈞一髮,楊光和陳航離靳成銳最近,所以現在這邊是他們三人還有豆豆,那邊是韓冬、厲劍、徐驊、張晏和劉猛虎五人。

楊光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但她沒有多想,連一秒的猶豫都沒有的拿出攀登繩。

上頭第二波的入侵者兇涌而下,帶起雪花飛揚。

楊光擡頭緊盯住他們,背部緊崩起來。這次有了先前的試探,他們一定會有所準備,他們再想避開的機率會小很多。

靳成銳在他們俯衝下來,離他們五十米的距離時沉聲喊:“把攀登繩拋過去,劉猛虎接住繩子。”

猛然明白長官要做什麼的楊光和劉猛虎用力拉緊攀登繩,而這時看到障礙物的兩個雪人,因爲俯衝的速度太快連改變方向的機會都沒有。

拌到繩子的兩人一個高空翻,翻出離山面十來米的距離便垂直下摔,像西瓜似的順着山體一路往下,相信最後他們停下來也會像西瓜一樣摔得粉碎,溢殷紅的汁。

兩個雪人看到同伴掉下山谷,迂迴滑到他們上方,彎腰整個重心往後壓。

厲劍等人立即找到各自的背囊,拿出ASP伸縮警棍。

在這種地方,他們只能用冷冰器,靠格鬥技巧。

俯衝下來的兩個雪人即使減了速度但還是很快,他們分左右“倏”的滑過他們時握緊滑雪杖,像打高爾夫般用力揮向他們。

楊光在雪人的全金屬滑雪杖揮下時敏捷擋住,躲過他的第一次攻擊。但他們移動的速度很快,這對他們非常不利。

飛出去的雪人又轉回來,再次進行攻擊。

陳航看到那泛着金屬反光的滑雪杖,焦急的埋頭在背囊裡翻找。

靳成銳對越來越近的雪人,仍舊面無表情。

只有楊光握住警棍如臨大敵,緊緊盯着雪人分析他這次會從哪個方向進攻。要是被那東西敲一下,起碼得二級殘廢不可。

這次雪人改變策略,不知道是他變聰明瞭還是變笨了。原本左右進攻的他們,改從他們上方直線下滑,似乎有同歸於盡的意思。

如果其它敵人,楊光決不可能這麼想,現在這些人可是極端主義的恐怖分子,不排除他們以命抵命。

對這樣的可能,楊光站起來,迎接朝自己越來越近的雪人。

雪人舉着滑雪杖,沒有因爲對方弱小或女孩而手軟,從高往下不留一點餘力往下咂。

用警棍擋住的楊光,雙腿上下弓張還是被他強大的俯衝力往下推。

楊光咬牙死死盯住他,手臂顫抖發麻,仍沒有鬆懈半分。

就在她快失重往後倒的瞬間,眼前突然一花,重力消失,她踉蹌得摔倒滾了兩圈。

等她停下來,擡頭便見長官站起來,而雪人一動不動躺在山面上。

“啊!——”驀然,徐驊劇烈撕心裂肺的慘叫驚醒楊光等人。

厲劍他們和雪人周旋時,徐驊被滑雪杖敲中小腿,甚至還清晰的聽到骨頭碎烈的聲音。

看到徐驊受傷,面對狡猾敵人的劉猛虎憤怒的拔出槍,被韓冬嚴厲的呵止。

楊光看着如蝴蝶般輕盈在他們周圍轉着的雪人,手緩緩握住大腿上的軍刀。

就在這時,陳航終於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驚喜的站起來才發現徐驊受傷了。

“紅狼,這是我改進過的網槍,你瞄得準些,你來。”

楊光握着蘭博刀,把槍推回去,盯着那個雪人冷冷的講:“你來。”

陳航看她殺氣騰騰的,頓了頓就雙手握住網槍,瞄向快速移動的雪人。

雪人從沒停下來過,他一尋找到機會就兇狠攻擊,像只討厭的蚊子。

瞄了許久的陳航微微冒汗,舉着的手都有些酸了,然而沒有誰摧他。

他調整好呼吸節奏,找出雪人移動的規律,在他揮着滑雪杖要再次衝向厲劍他們時,迅速扣下板機。

改良過的網槍聲音非常小,但彈射出去的網槍射擊距離是普通網槍的百倍,全用軟鋼絲編織的網一但捕捉到獵物,就絕無逃脫可能。

被網住的雪人掀翻在地,往下滾了會兒被人擋住,還沒等他看清是誰就感到脖子一痛,意識慢慢抽離他的身體。

楊光扯住網,把屍體抖了出來,拖着沾了血的網往回走。

被網拖過的雪面上留下刺眼的紅,幾人看她如地獄魔鬼般的模樣,均呆呆的忤在原地。

楊光掃了眼目瞪口呆的陳航,把網還給他,淡淡的講:“收着,別浪費資源。”

陳航望着網,想他再也不會喜歡網槍了。

“還沒完。”韓冬擡頭望着上面,面色凝沉。

五個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腳上和手上都有利刃,他們像蜘蛛俠一樣迅速往下退,行動輕鬆自如。

“餓狼、青狼、烽狼、虎狼,左右包抄。”靳成銳有條不紊的下達命令。

“是!”韓冬、厲劍、張晏和劉猛虎四人,望了下被楊光固定腿的徐驊,拔出軍刀準備往上爬。

陳航看到他們行動,眼睛突然一亮,又立即一頭扎進自己的背囊裡,找出個木匣子。“狼頭,我有辦法遠程對付他們,不用他們去近身搏鬥。”

靳成銳已經和紅狼到了徐驊這邊,陳航抱着匣子興沖沖跑過去,坐地上把匣子打開激動的說。“這是把駑!”

靳成銳看了眼他的“寶貝”,對新奇看着匣子的韓冬他們冷冽講:“馬上行動。”

看到隊長他們用軍刀扎着山面前進,陳航有些失落的垂下頭。

正給徐驊包紮的楊光沒空安慰他。徐驊的小腿是粉碎性骨折,回去後得進行高科的醫療修復,不過好在他們是特種兵,這種成本昂貴的治療他們可以申請到。

“黃鼠狼,還愣着做什麼?立即組裝!”靳成銳冷冷的低呵,驚醒垂頭喪氣的機械師。

陳航像突然打了雞血似的,埋頭苦幹。

不過他雖然對這些兵器熱愛,也愛折騰,可是他只擅長改造、改良,不擅長組裝這些特技。所以他這次組裝的時間用了兩分鐘,而兩分鐘的時間韓冬他們已經和那些“蜘蛛俠”幹起來了。

這個時候陳航似乎明白了什麼,原來長官不是瞧不上他的東西,而是要隊長他們拖沿時間,給他足夠的時間來進行組裝。

“蜘蛛俠”們四肢都有利刃,韓冬他們對付起來非常困難,更多時候是防守。

在陡峭的雪山上進行激烈打鬥,是件挺刺激又極爲危險的事。

劉猛虎擋住一個“蜘蛛俠”的腿,用力抵住刺向自己的尖刀。

這些“蜘蛛俠”畢竟只是恐怖分子,不像劉猛虎他們受過專業的體能訓練,何況他力氣本來就比尋常人大,現在他見自己拼力拼不過他,擡起另條腿進攻他胸口,想把利刃刺進他心臟。

在這電光火石間,劉猛虎騰出一隻手抓住他小腿將他往下扔。

“蜘蛛俠”被劉猛虎舉起來,手臂上的利刃抽出山體,接着被他扔石頭似的往下扔。

陳航事不關已的看了眼滾下去的入侵者,又擡頭繼續瞄準。

劉猛虎剛把人扔下去,便被另個接踵而來的“蜘蛛俠”一腳掃中手臂,瞬間鮮血染紅白雪。

這個人攻擊的速度非常快,完全像不要命似的。劉猛虎只能拼命躲,可身上的傷口還是越來越多。

被惹急的劉猛虎滾到一邊,抽出紮在雪裡的軍刀迅猛撲過去,想從他後背壓制,誰想“蜘蛛俠”同時抽出右手跟右腳側轉過身。

明亮足有二十釐米的利刃泛着森森寒光。

劉猛虎巨驚,可已無法停下,攥緊軍刀想死也要跟他同歸於盡。

剎那間,一支利箭“嗖”的射進“蜘蛛俠”喉嚨,這時劉猛虎一個使勁從他刀尖口上躍過,落在“蜘蛛俠”的旁邊。

他腹部的作戰背心被劃破,好在沒有開膛破肚。

陳航接連射了兩支箭,在第三支時,他無法瞄準,因爲張晏和那個“蜘蛛俠”糾纏在了一起。

靳成銳奪過駑瞄準“蜘蛛俠”的時候,看到他們上方的鏡片反光,手腕一擡利落扣下板機。

三角駑箭帶着清晨的太陽光輝急速向上飛射,“嗖”的穿透高原稀薄的空氣,“啪”的穿過瞄準鏡射中狙擊手的眼睛。

駑箭直接穿透狙擊手半個腦袋,不知是狙擊槍走火還是他臨死前最後的一槍。

巨大的槍聲傳遍山谷驚動山面,雪山頂一些細小的雪粒紛紛往下滾,越滾越大,瞬間就形成一個大雪球,接着大雪球迅速滾動的重量震裂凍土層,引起大面積的雪崩。

兇猛瀑布般傾泄的雪塊,如泰山壓頂的襲來,楊光驚駭大吼。“快跑!”

上方厲劍、韓冬等人迅速往兩邊跑,下面靳成銳帶着傷員和其他人撤離。

但不管他們跑再快,也無法逃過這場雪崩。

在他們所有人都紛紛逃離時,張晏還壓制着要奪他命的“蜘蛛俠”,兩人誰也沒有鬆手,率先被大雪襲捲,接着是韓冬、厲劍、劉猛虎。

下方的楊光他們,急速朝離他們不過十米,突出山面的岩石奮力挺進。

現在他們就是在跟時間賽跑,跑過還有一線生機,跑不過只能聽天由命。

然而此時像海浪翻滾起的雪花,以每秒三十米的迅速迅速向他們逼近,冰冷另人窒息的感覺,澈骨的寒意從頭上壓近。

知道逃不過的楊光大喊:“豆豆快跑!”

豆豆跑在最前頭,但是它不時的反頭看他們,現在它聽到這話停了下來。

“跑啊!”

雪,如一個大巨人咂向他們,靳成銳在最後一刻把徐驊扔給陳航,把他們兩個推了出去。與此同時,被楊光吼了的豆豆奮力奔跑,它身後不斷崩塌的雪如不願放過它的魔鬼,緊追不捨的想將它掩埋掉。

吼完的楊光只看到豆豆開跑,就被一股巨大的壓力衝擊,把自己衝進一個溫暖的懷裡,接着便是無止境的翻滾。

模糊中她抓住他們上來時打的登山繩,可是這些毫無作用,摧毀性的雪崩肆掠整片山體,沒有停止下滑的她感到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很快便失去意識。

像黃河奔騰的水,像冰河世紀裡的坍塌,像災難前的未日,等這場大雪崩停止時,空中瀰漫着一層白霧,從上往下看,尤如一條白色的巨龍。

不知過了多久,K2峰終於恢復平靜,高高掛着的太陽把雪山照射得氤氤氳氳,遠處崑崙山深綠、淺綠、淺黃、深黃的樹葉色彩斑斕,美如仙境。

可能是三十分鐘?可能是一個小時?

微微突起的雪動了動,接着,一個黝黑水亮的黑鼻子探了出來,然後是兩隻黃毛爪子。

豆豆從雪裡鑽出來,狂抖身上的雪渣,抖到一半它想起什麼四處張望。開闊視野的雪山上什麼也沒有,它着急的圈圈轉,然後撒開腿到處跑,喉嚨不時發出咽嗚的低吼。

它低着頭在雪地上到處嗅,除了一開始的不規律後,豆豆開始做標記,防止自己找了重複的地方。

很快它找了小半公里,在一塊只露一點點黑色尖的岩石地方停下,嗷嗚叫的用兩隻前爪奮力刨雪。

陳航和徐驊最後時刻被靳成銳推了把,兩人滾到了岩石下面,他們雖然沒被沖走,但也被埋了。

徐驊受了傷,但他沒忘記自己是個老兵,而陳航還比他小,在大雪傾塌的那刻護住了他,因此陳航並沒有受傷。

而被徐驊護着的陳航也緊緊扣住他的腰,怕他被沖走,他不知道自己堅持了多久,只聽到耳邊呼嘯的凌厲聲勢,直到全身麻木失去知覺。

等他醒來,封閉的空間微微泛白,像隔着十幾層玻璃的光。

呼呼越來越困難的他,看到趴在自己身上的徐驊,摸他脖子確定他只是昏過去,便困難抽出唯一的武器——軍刀,用它一點一點鑿頭上的雪。

他憋着氣,一連鑿了十幾分鍾也只鑿出二三十釐米,而此時他已精疲力盡,寒冷和大腦缺氧讓他停了下來,可在看到徐驊後不知又哪來的力氣,他又繼續鍥而不捨的鑿。

不知道時間,也不知道鑿了多久,寒冷已使他失去所以的知覺,鑿雪只是一個機械式的動作,直到他聽到豆豆的犬吠。

一開始他以爲自己聽錯了,在豆豆叫第二聲時激動的跪起來雙手往上挖。“豆豆!豆豆!是你嗎!”

“汪汪汪!”豆豆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刨得更猛了。

光滑的雪地上,被豆豆刨飛的雪在太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真是漂亮極了。

能聽到聲音,就說明離地面不遠了。陳航柳足力往上挖,彷彿身上有使不完的勁。

等雪被鑿穿,陳航被太陽照得張不開眼時,被豆豆舔了一臉口水。

他把豆豆推開,把洞挖大一些,把徐驊先弄出雪洞。

到了地上,陳航拼命拍徐驊,用手搓他冰冷的臉和身體。

徐驊慢慢轉醒,沒有很快的恢復過來,他望着陳航搞不清狀況。他只感到全身都冷,受傷的腿整個沒了知覺。

陳航着急的抽了他一巴掌。

他這一巴掌不輕,徐驊眨眨眼正要罵他,就被他拉起。

“我們跟着豆豆去找其他人!”陳航把他背背上,跟在豆豆身後。

陳航在部隊裡絕對不算壯實,現在他被雪埋了一小時,自己都沒緩過來,還要揹着比他高比他重的徐驊,踉蹌得像喝醉酒似的。

徐驊看處跑的豆豆,冷靜的講:“你別跑那麼快,留着體力等豆豆找到了人去挖他們。”

焦急的陳航聽到這話覺得似乎有道理,纔沒那麼作死的跑。

黑暗裡,楊光做了一個挺長的夢,也不知道是夢還是她想的事,總之是長官知道她瞞着他做那件事後,把自己趕出戰狼部隊,並且還讓自己的父親把她送出國,然後她莫名奇妙的跟一個王子結婚了?

這個夢嚇出她一身冷汗,同時也把她嚇醒了。

楊光費力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什麼也看不見,頓時緊張的要坐起時被人緊緊抱住了。

“等着救緩。”靳成銳冷銳的聲音似乎變得輕柔許多。

楊光感到背上不可撼動的重量,摸到周圍冰冷的雪,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一點光線,想他們至少被埋在五六米深的雪層下。

在這裡空氣有限,唯一能活得久一點的方法就是躺着裝死,如果可以儘管屏住呼吸。

楊光放鬆身體趴回長官身上,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覺得內心無比複雜。這種既幸福又隨時會死掉的恐懼,真是太他媽刺激了!

楊光甚至樂觀的想:生不能同眠,死亦同穴也是挺浪漫的啊?

對她這樣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想法,靳成銳則在思考如何活得更久,如何完成任務,以及懷裡的女孩能堅持多久。

不出意外,陳航和徐驊會最先出來,如果有豆豆的幫助,會很快找到他們,現在最擔心的是他們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如果不能……

靳成銳驚出冷汗,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覺收緊。他發現這種窒息的感覺痛心入骨,連想都不敢想。

他以爲自己足夠冷靜的面對生死,即使那一刻來臨,他也能做到坦然。可現在,他是如此的害怕。

靳成銳沉默着,沉思着。

他們靜靜的誰也沒有說話,只有彼此的心跳聲纔是唯一活着的證明。

在無盡的等待中,越來越寒冷的楊光極緩的講:“長官,有件事我必須跟你彙報。”

“嗯。”

“我喜歡上你了。”

我喜歡上你了?一切的疑問似乎得到答案,豁然開朗。

靳成銳意外震驚,他似乎自生下來便是爲國家而存在着,去國外接受先進國家的教育,進入軍隊成爲一名士兵,在法定年齡娶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再周而復史的培育他的孩子。他從沒想過會有天喜歡上一個女孩,那種讓人害怕又奇妙甜蜜的感覺。

“嗯。”他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種不可控的情感讓他陌生,只能用冷漠來掩飾他的倉惶。

“真的。”

“上面有動靜。”

楊光:……

混蛋,人家在表白,救緩能不能晚一點啊!

豆豆一路往下跑,途中找到了韓冬和厲劍。

重見天日的幾人顧不得喘氣,即使是爬也要爬到被埋的戰友那裡,然後徒手把他們挖出來,連指甲什麼時候沒了都不知道。

“汪汪!”豆豆在他們救人時又跑到另一處吠,血跡斑駁的爪子拼命的刨。

看到豆豆又找到其他戰友,陳航擦着雪地往下滑,連滾帶爬跪到豆豆身邊,用軍刀挖。

他們的背囊和武器全部被雪沖走,韓冬他們幾人的軍刀都在和那些恐怖分子打鬥時丟失,所以全隊只有他這一把匕首。

陳航在每次動刀之前,他都會用手挖到一定深度再下刀,怕傷到下面的人。

底下的楊光感到背上的壓力越來越重,空氣稀薄的讓她有些頭晏目眩,想着他們還要多久才能出去。

靳成銳把她頭扣在肩膀上,讓她別去想太多。

蹭了蹭他的楊光很想睡過去,真的很想睡,可是上面的戰友正在努力救他們,她要是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怎麼辦?她不希望長官被別人佔有,也不希望戰友最後挖到的只是具屍體。

她強撐着意識,模糊間似乎感到長官親了她下,又似乎是自己的錯覺。

抱着她的靳成銳心裡很複雜,一時間想了許多。

他承認當他聽到她的那句喜歡時,他欣喜若狂,但之後又在想這是不是隻是她年少輕狂的一句妄言,如比斯克那次,只是因爲快要犧牲了,所要尋找的一種慰藉,畢竟她比自己小那麼多,又有一位關係要好的青梅竹馬,更重要的是……她的喜歡是否和她喜歡她的哥哥們一樣?

靳成銳不敢確定,她這麼優秀而美好,應該活得更恣意些,不應該被他突如其來的感情所困擾。

“長官是你嗎!長官!”陳航挖了兩三米,實在不敢斷定這下面有人,更多的是害怕他挖出來的是一具屍體,可旁邊豆豆不停的叫,趴在洞邊上似乎他不挖它就要來挖似的。

豆豆的四條腿都受了傷,再刨下去非得廢了不可。

聽到陳航的叫聲,睜開眼睛的靳成銳看到上方微弱的光,凝聚力氣大喊的迴應他。

有了他的迴應,陳航瞬間回血滿格,挖了會兒就雙手刨。

在他雪花飛揚的把洞挖穿,讓空氣流通進去就講:“長官你等等,我們馬上救你們出來。”陳航攀着自己剛鑿的小洞往上爬,到了陸面把挖出來的雪往旁邊移,在斜陂方位繼續挖。

他們埋的太深,從正面往下挖肯定會塌方。

等他挖到一半,韓冬、厲劍已經救出劉猛虎,揹着徐驊向他跑來,幾人聯手分秒必爭的把靳成銳和楊光挖出來。

楊光陷入昏迷,靳成銳因爲陳航之前打通了雪洞,缺氧的情況已經恢復過來。

他把楊光交給鑽進來的陳航,在她被拖出去時緊跟其後,迅速給她進行心肺復甦。

楊光只是輕度昏迷,並且她昏迷沒多久洞穴裡就通了空氣,現在她被按壓心肺便漸漸恢復意識,感到身邊的人是誰後也不急着睜開眼睛。

靳成銳捏住她鼻子,掐住她臉頰給她做人工呼吸,在第二下時他便發現她醒了。

他擡起頭,面不改色的捏住她鼻子,掐着她臉頰的手往下合。

無法呼吸的楊光憋了一分鐘憋不住了,掙扎的揮手打他。“長官,你謀殺軍醫!”

靳成銳鬆開手,放開咳嗽不止的女孩,看向韓冬他們漸而皺起眉來。“烽狼呢?”

“烽狼!”韓冬、厲害、劉猛虎、陳航、徐驊似乎纔想起少了個人。

他們連忙張望迅速找人。

看到楊光醒了的豆豆,汪汪吠兩聲,一瘸一拐往下跑。

它前左腿受了傷,九十度垂着,然而依靠的三條腿也是一步一個紅色的梅花印。

楊光看得鼻酸,心急的爬起來想去抱它卻撲通摔進雪裡。

“紅狼!”韓冬等人一驚,連忙圍上去。

楊光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腦袋與身體脫節般不聽使喚。見他們一個個擔心的樣子搖頭,看向到處嗅的豆豆。“去跟着豆豆找烽狼,我沒事!”

韓冬着急的看靳成銳,他點頭後帶着厲劍跑去追豆豆。

現在還裡除了楊光、靳成銳,還剩下劉猛虎、陳航和徐驊。

徐驊因爲腿傷原因,抵抗力越來越下降,現在嘴脣都凍得發紫,臉上毫無血色,但他仍堅持着沒有放棄。

陳航看了看跟在豆豆後面的隊長和厲劍,又看情況都非常不好的徐驊和楊光,對靳成銳講:“狼頭,我去把背囊找回來。”

讓女孩靠在自己身上的靳成銳點頭,叮囑他。“注意安全。”

“是!”

楊光把徐驊也拉了過來,讓他和他們兩個靠一起,有氣無力的跟他聊天。“灰狼你怎麼樣?還好吧?”

眼皮直打架的灰狼聽到聲音一震,立即擡頭看他。“沒事,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那就努力回憶疼的感覺,別讓自己過的輕鬆。”

“嗯,我想想。”徐驊還真的很認真的開始想。“要說記憶最深的,要屬進入戰狼前最後的忠誠度考覈那關了,以前還沒人敢那麼打我。”

你是少爺,誰敢那麼打你?“那你還記得是哪位大哥打的不?”

“我死都不會忘記他。”

“那你回去把他打一頓。”

“必須的!”

兩個呵呵的笑,有些前途未知的瀟灑和惆悵。

楊光笑着笑着沉默下來,動了動脖子問從背後抱着自己的長官。“狼頭,還能聯繫到蒼狼嗎?”蒼狼就是朗睿。

靳成銳搖頭。“一直沒動靜,可能是雪崩沖壞了信號,現在只能等找到所有人員,再去找收發訊號器。”

“你們看,餓狼他們是不是發現什麼了。”徐驊半磕着眼睛,看到下邊向他們揮的厲劍,叫旁邊的兩人。

楊光激動的又想跳起來,被靳成銳鐵臂般的手攔腰鉗住。

靳成銳沒看女孩焦急的眼神,叫離他們不遠的陳航。

由於是用肉眼找,陳航找的面積不是很大。他聽到靳成銳的話,立即折回來和劉猛虎一起扶着徐驊,靳成銳則抱着楊光。

被公主抱的楊光沒發現這個問題,滿心滿眼的都是還被埋着的張晏。

下邊韓冬和厲劍已經開始挖了,豆豆趴在一邊吐着舌頭急速喘氣。

一到他們那裡,楊光掙扎得從靳成銳手裡掙脫出來,坐倒雪地上便幫着他們一起挖。

被埋在雪裡即使不受傷,不凍僵,也會很容易窒息而死,他們必須快點,再快一點!

連徐驊都加入挖人行列,幾人很快挖出一個大坑,可越往下挖他們心裡越涼。

雪深則代表密度越大,氧氣就會越少,而現在已經距離雪崩近兩個小時了。

徒手挖的劉猛虎動作不僅快還很大力,他一下是其他人的兩三下,突然他“嘶——”的一聲觸電般的收回手。

楊光他們看到一顆顆像斷線珍珠般滴進雪裡的鮮紅液體。

“下面有利器,大家小心點,可能快要挖到了。”韓冬提醒大家。

楊光拉住還想去挖的劉猛虎,拿出身上的綁帶要給他包紮。在高原和雪山裡,傷何一個傷口都是可以致命的。

“不用不用。”劉猛虎把她揮開,又加入進去。

楊光看他們一個個都傷痕累累的雙手和臉上不同程度的傷,衣服底下還不知道有多少傷口,便沒再堅持,把綁帶仔細的收好正接着挖時,聽到長官沉冷的聲音。

“你們都別挖了。”靳成銳望着沾了劉猛虎血的雪,擡頭看他們一個個緊崩的臉和帶着迷惑恐慌的眼睛。“你們去找背囊,沒有它們,我們不僅完不成任務,甚至連活下的可能都沒有。”

韓冬他們都不願意走。“狼頭,我們把烽狼救出來就去。”

“狼頭,讓我們繼續挖吧,這樣快一點。”劉猛虎怕張晏呆在下面不舒服,想讓他儘快出來。

“狼頭,我們人多力量大,不用幾分鐘就能把人挖出來。”黃鼠狼眼睛精亮,一點疲憊都沒有,果然是年青人底子好。

徐驊沒有說話,瞪大眼睛望着雪地,烏紫的脣顫抖的緊閉着。

厲劍經歷過一次,可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他窒息的無法接受,但在看到長官沉着冷靜的面容和戰友天真自我欺騙的表情,第一個點頭同意。“狼頭,我去找背囊。”

看到他起身走開,劉猛虎和陳航都錯愕的望他。

徐驊張了幾次嘴才喊出來。“青狼,帶上我。”

走出幾步的厲劍又折回去,把徐驊架起來。

楊光對茫然的劉猛虎和陳航兩人說:“虎狼,你抱着豆豆和黃鼠狼去,儘快找到背囊和武器,我們的任務還沒有結束。”

“紅狼……”

“晚上的溫度有多低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磨蹭什麼,快去,你們都想被凍死嗎?!”

被楊光突然發威的一吼,本就混亂的兩人,半推半就的抱起豆豆一步三回頭。

在他們都走了後,韓冬深呼吸,對靳成銳講:“狼頭,我是隊長,我留下來。”他能承受,也必須面對。

“你是隊長,不是哪一個人的隊長,現在你應該做的事是帶着他們,去尋找武器和裝備。”靳成銳的語氣不是命令也沒有不悅,像在陳述一些事,你可以自己選擇。

韓冬沉默,最後他起身追上陳航他們。

這裡就他們兩個當兵的時間最短,剛纔靳成銳和軍醫的話,他們還天真的信了大半,雖然心裡明明有了答應,卻更希望不是那個結果。

楊光在靳成銳看向自己時,估做輕鬆,無所謂的笑着聳肩。“我是軍醫。”她的承受能力可比他們強多了。

靳成銳沒說什麼,揮手把地面的雪一層一層掃掉。

他們現在至少挖了七米深,被埋在這麼深的雪層下,活着的可能性非常小。然而誰也希望有奇蹟,沒誰願意看到戰友犧牲,靳成銳也一樣。實在是……

如果這下邊有利器,被埋者有傷口,結果實在不可預料。

靳成銳和楊光兩人摸索着把周圍的雪掃掉,動作謹慎小心,像在清理一個古墓般。

先是鋒利的尖刀露出雪面。這是入侵者手腕上的,然後緊緊糾纏在一起的手臂,最後兩個人都完整的挖了出來。

入侵者手腕的另把尖刀紮在張晏左腹,而腿上的也刺進他小腿。

都不是致命的傷,可是在零下幾十度的雪層裡,又沒有氧氣,哪一樣都能要人命。

楊光深吸口氣,強忍着寒意與顫抖檢查張晏。

張晏屍體已有些僵硬,入侵者的還帶着一點溫度,想是他們一個死亡溫度,一個死於窒息。

靳成銳讓她按住入侵者的屍體,把緊緊纏住對方的張晏雙手雙腿打開,以最小程度的破壞將他們兩個分開。

等分開後,楊光沒有對入侵者進行一個屍體上的泄憤,在她要把屍體丟回坑時看到露出一個角的熟悉色彩。

這是他們背囊的顏色!

楊光迅速的把它扒出來,挖到一半就拉着雙肩帶用力拉。

靳成銳看她使了吃奶的力,小臉憋得通紅,包還是紋絲不動,便過去幫她把背拉出來。

拉力一鬆,楊光坐地上,看到包上的十字圖標激動的想要感謝上帝。哦不對,感謝佛祖。

“狼頭,這是我的裝備!”

“嗯。”

楊光聽到這聲嗯,臉上剛有一點的喜悅暗淡下去。

“我們沒時間耽擱了紅狼。”

楊光不甘的低頭打開包,把斂屍袋拿出來,扭頭看到他在脫張晏的衣服,臉色大變。“狼頭!你在幹什麼!”

靳成銳沒有解釋,他把張晏的作戰服脫下來,才把他裝進黑色的袋子裡,背在肩上。

震驚的楊光瞪大眼,不肯跟他走。

靳成銳微微蹙眉。“大兵,服從命令!”

“狼頭,那是烽狼!”那是他們的戰友。

她目光鏗鏘,似把明亮的刀,能清晰照出人黑暗的一面。

“虎狼沒有作戰服,承受不了夜間的寒冷。”靳成銳彎腰去牽女孩的手,剛說完“起來”一顆子彈就把他身後的雪打開了花。

聽到槍聲,所有人趴了下來。

而開始軟化接受他解釋的楊光一驚,把那點小情緒拋到腦後,迅速進入作戰中。

臥倒的靳成銳看向山上,沒有發現目標的具體位置。

現在戰狼小組的人分三個位置,劉猛虎、陳航和韓冬在靳成銳的上方,厲劍和徐驊在靳成銳的下面。

靳成銳盯着剛纔傳來槍聲的方位,向楊光伸手。“把地圖拿出來。”

楊光立即把自己的那份地圖給他。

靳成銳從恐怖分子的屍體上拆出利刃紮在雪地裡,看它投影的方向,把地圖鋪開。

“狼頭,我的指北針還在。”

“雪崩可能會對磁場造成一定影響,太陽和月亮是最恆古不變的指路人。”

靳成銳沒有找到他們所在地,但確定了大概的方位。他向韓冬打手勢,讓他們下來。

韓冬帶着劉猛虎和陳航還有豆豆貼着雪往下滑。

陳航跟靳成銳、楊光匯合就興奮問:“烽狼呢?我們找到他的包了。”

“他累了需要休息,我們先走。”靳成銳說完讓他繼續揹着張晏的裝備,幾人向厲劍、徐驊匯合後一路向左邊撤退,跑了大約三分裡纔看到了山林。

有了樹木就有了絕佳的藏身之地,不用再擔心成爲靶子。

靳成銳找了個避風的地方,讓大家暫做休息,清點裝備。

楊光的都在,除了藥品等必須品,另外還有四個步槍彈夾,六個手槍彈夾,但沒槍。

陳航找到的張晏背囊也一樣,只有彈藥,沒有槍。

而徐驊找到了自己的背囊,看到衆人都盯着他,猶豫了一下,把壓包底的手槍交出來。“這是我自己的私人收藏。”

衆人的視線一下從他臉上轉移到他手裡的槍。

“沙漠之鷹!”

徐驊點頭。“但只有一夾子彈。”

劉猛虎皺眉。“一夾子彈也總比沒有的好。”

陳航看他。

被他神精質看着的劉猛虎唬聲道:“有什麼不對嗎?我們用的手槍子彈跟他的這個不配。”

“我們的手槍子彈口徑是多少?”

劉猛虎沒多想,肯定的講:“5。8。”

“這是QSZ92式半自動手槍,現在我們用的QSZ013全自動手槍的口徑是0。357!”陳航剋制不住拔高聲音。“所以我們這些手槍子彈,沙漠之鷹原全可以使用!”

在他們露出喜色時,厲劍把大腿上的槍掏出來,放在地上。“我這裡還有一把手槍。”

現在他們有兩把可以使用的槍,和兩把軍刀。

------題外話------

祝大家的父親,父親節快樂^~

離家的,再忙也記得給父親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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