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皇上擺手,讓素顏起來,皇后笑對皇上道:“這孩子倒是個嘴利的,也有些見識,方纔臣妾與她一番辯駁,竟是沒說得過她呢,她說什麼文治武功的,臣妾也不是太懂,還真不知道,她小小年紀,哪裡學來的那些個爲政之道,藍大人果然家學淵博,教養出的子孫才學很不一般啊。”

皇上聽了看了素顏一眼道:“藍大人學識確實非凡,卻過於老成,方纔那一番話,藍大人怕是不敢對聯說的。”

素顏聽得心中一凜,皇上是在怪她說了成王敗寇那些話吧,統治者就是再爲自己歌功頌德,文過飾非,也不願意被人宣諸於口的,自己當時也是太狂了些,竟然什麼話都敢在皇宮內說,若非葉成紹身份特殊,自己這條小命,怕是要去了一半了。

皇后看素顏一副戰戰兢兢的小心模樣,眼神這才溫和了些,對皇上道:“她們這些年輕人,總是意氣風發,性子衝動一些,又是在後宮,與臣妾言談,娘倆之間自是隨意放肆了,藍大人站在朝堂之上,面對天威,說話定然是字斟句酌的。”

皇上聽了便看了皇后一眼,眼裡有了笑意,柔聲道:“看來,月兒是喜歡這個侄兒媳婦囉。”

“臣妾沒什麼喜歡不喜歡,只要紹兒喜歡就好了,紹兒難得娶了她後就肯收心,也不再花天酒地的胡鬧了,他要肯作正經事,臣妾就是最開心的,也不枉皇上您疼他一回。”皇后聽了眼神變得悠長了些,眼底有絲化不開的心痛,淡笑着對皇上道。

這種含笑的沉痛似是有些刺痛了皇上的眼,皇上眼中精芒盡斂,拍了拍皇后的肩道:

“紹兒不是那等碌碌昏庸之輩,今年開春,春防又要勞神了,兩淮去年遭受大災,朕打算派紹兒去兩淮督促水務,只是不知道紹兒能否擔得起這個重擔啊。”

皇后聽得美麗的大眼裡像點亮了一片星空,燦然明亮了起來,整個人也顯得更加的明媚豔麗,她起身盈盈下拜,“謝皇上恩典。”

素顏心中一動,葉成紹以前總是做着幕後的事情,官職一直是見不得光的,而如今,皇上讓他主理兩淮水利,便是肯讓他站到明面上來,讓他幹出一些政績給世人看,葉成紹憋屈了很多年,被人罵成是陰溝裡的老鼠,怕也一直也心懷鬱憤吧,如今皇上總算肯給他一份光明正大的事情去做,肯定會全力以赴做好的,他太需要用一個機會展現自己了,如此一想,她也爲葉成紹高興起來,心裡,卻又涌起一股淡淡的隱憂,皇后想葉成紹往某個位置奮鬥,難道皇上也希望如此嗎?

葉成紹是皇后的兒子,皇后有如此想法無可厚非,但無論是大皇子還是二皇子,都是皇上的兒子,而葉成紹的身份不被皇室認可,定然會有很重要的原因,不然,以皇上的強勢,皇后的精明,又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嫡長子流落到侯爵家,連親王身份也難封誥?

或許,皇上只是讓葉成紹成爲另外兩個皇子的試練石?再或者,也有可能是真的想讓葉成紹上位……後種可能性着實不大。素顏也明白,葉成紹並不想真的要那個位子,他和自己有某種相同之處,對權利的慾望不是很強烈,但願,他不要被動的站到風口浪尖上去,成爲別人的靶子纔好。

“藍氏,朕讓紹兒去兩淮治水,你有何想法?”素顏正在沉思,皇上突然開口問道。

素顏聽得一震,皇上怎麼會問自己這種問題,你可是天下老子第一大呀,您讓他做什麼,我能有什麼想法,難道還敢說不同意,不讓他去,讓他就成爲一個紈絝子弟算了的話?素顏不由在心裡翻白眼,帝王心還真是難測啊。

“相公能爲皇上排憂解難,能爲國出力,臣婦也倍感榮光。”素顏無奈地說道。

皇上聽了眼裡就有了笑意,說道:“朕是想聽聽你對兩淮水治的看法,你既然知道文與武對朝庭的不同作用,那再看看你在水利上,又有何新的見解。”

素顏聽一愕然,皇上這是在效考自己,還是……她不由又看向皇后,後宮和女人都不得參政,她一個小小的世子夫人,怎麼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談論國事啊。

結果,皇后卻是幾不可見的對她點了點頭,眼裡帶着鼓勵之色,素顏真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了,心中矛盾之極,是應該表現自己小婦人,沒見識,還是表現得更有才華一些呢,她真的不知道皇上的用意究竟是什麼啊……

“知道什麼,就說什麼吧,皇上這是在賞識你呢。”皇上見素顏久不說話,也猜到了她一點心思,在一旁說道。

“回皇上,臣婦長年在閨閣中,於水利方面所知並不多,只是臣婦喜歡看雜書,又得知兩淮經年遭災,常有旱澇之事發生,此乃與淮河特有的地理環境有關,歷史上黃河長期奪淮使淮河入海無路,入江不暢,加上特定的氣候和下墊麪條件,淮河流域歷史上洪、澇、旱、風暴潮災害頻繁,舉世聞名。流域內大洪、大澇、大旱經常出現。一年之內經常出現旱澇交替或南澇北旱現象。在淮河中下游和淮北地區經常出現因洪致澇、洪澇並發現象,危害最大的是大洪水和洪澇組合所造成的災害,在淮河下游地區還極易遭遇江淮並漲、淮沂併發、洪水風暴潮並襲的嚴重局面。

淮河治水,不止要防澇,還要防旱,而源頭,便是要疏通淮河入海的通道,給淮河改道,這纔是治淮的本源。”素顏說到這裡,出了好一身汗,幸虧前世的地理學得還算紮實,瞭解一點淮河的地理知識,不過,她也知道,這個世界很多河流山川與前世同名,但地理環境多有不同,這是個架空的世界,好在,她也看過雜書,知道淮河流域倒是與前世的一樣,沒多大變化。

“朕何嘗不知,治淮的源頭在於疏通入海口,但那是何等浩大的工程,豈是一年兩年能夠成功的?那可是要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啊,怕是窮朕這一生,也難競功。”皇上聽了神情變得沉重和無奈起來,嘆口氣道。

那倒也是,便是在前世,有先進的科學和先進的機械設備,想要完成這樣一個大工程,也是件很難的事情,何況在現在這個生產力低下,工事全靠人肩抗手提的社會裡,更是不可能完成的大事,素顏不由有些懊惱,也開始認真思索起來。

沉默半響,素顏又道:“既然不能從源頭上疏導,那便只能從中折取了,可以在沿岸興建水庫,增加蓄洪區,疏通兩岸地勢低窪之地的排水通道,增加排澇能力,以免造成內澇,其次是要加強河壩建設,鞏固河堤,遷走河堤周圍居民,禁止在河堤周圍挖土建房種地,以免削弱堤基,使河水浸泄,再在兩岸多栽種樹木草皮,又鞏固河堤,防止水土流失。”

皇上聽得兩眼湛亮生輝,定定地看着素顏半響沒有說話,大周朝水利實是落後,雖然民間也有蓄水庫一說,但很少被朝庭重視,建水庫既可以在洪水季節減少河堤的壓力,又能緩解旱期的乾旱,確實是一舉兩得之事,改河道太難,但建幾個大型的水庫,還是可以着手去做的,而且,素顏提出的,遷走兩岸臨近河堤的百姓,多種樹木等等,皇上聽着就覺得新鮮,但細想之下,又覺得很是有理,這幾項措施如若真實施下去,那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事情,歷代皇帝很少能真正治理好淮河的,如果能在自己手上有所改善,那自已也能名垂青史了,皇上越想越激動,看素顏的眼神越發的不同了。

素顏說了半天,皇上聽了,也沒見有反應,心中倒是坦然,反正自己只是個女人家,自己的話,皇上就當笑話聽好了,真說錯什麼,應該不會太當真吧,她偷偷擡眼,沒敢看皇上的臉色,而是求助地看着皇后,卻見皇后兩眼熠熠,正熱切地看着自己,頓時心裡更覺踏實,至少,那番理論應該不會太錯,至於皇上採納不採納,那就是皇上的事情了,自己只要能過了這一關就成。

她不由拿了帕子,擦起額頭的細汗來,這個舉動讓皇上一震,反應過來自己是嚇到她了,哂然笑道:“你說了這麼多,難道自己都不知道,那一番見解是否正確?”

素顏聽了就覺得腳軟,這皇上還真不是一般的難測啊,本姑娘說了一大通,您老沒反應,本姑娘怎麼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啊?她不由蹙了蹙眉,垮着小臉有些幽怨地看着皇上,嘟了嘴道:“臣婦所知便是這些,是否正確,皇上聖明,自會分辨。”

呃,還有點小脾氣,皇上聽了脣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來,起了身,對皇后道:“看來朕選紹兒爲兩淮治河欽差大臣,是選對了,藍氏啊,如今已到二月,淮河每年六月便會漲水,情勢不等人,你可要多給紹兒出謀劃策纔是。”

呃,這算是什麼意思?是允許自己參與水利建設?難道葉成紹治水,自己也要同行不成?那自己也算得上是個官麼……

皇后聽得一震,看素顏的眼神就越發的不同了,要知道,大周最是忌諱女人蔘政,皇上這番話雖未明說,意思卻是明顯,那就是要素顏跟葉成紹一同去治理淮河了。

素顏聽了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誰願意庸碌一生,總關在深宅大院裡頭與一羣大小女人鬥個不停啊,如果真能脫了深宅,一展自己所長,爲百姓做番事情,有沒有名無所謂,至少過得充實而有意義啊,也不枉自己穿越這一遭啊。

她的情緒有些激動,向皇上鄭重地行禮道:“臣婦謹遵皇上聖諭,定當盡全力相助相公,爲皇上辦差。”

皇上聽了又看了素顏一眼,微點了點頭,擡腳離去。

皇后等皇上一走,便一把扯住素顏的手,又一次上下打量起素顏來:“本宮算是服了你了,那一番治水的見解,你是從何知道的?本宮自認也是博覽羣書,你說的這些,本宮怎麼就從沒聽過呢?”

素顏聽得頭大,只好笑笑道:“回娘娘的話,臣婦也不是很記得了,只記得小時候看過一些雜書,這……方纔的見解,有些是臣婦自己領悟的,並非書裡所見。”

“看書果然是能明事理的,書香門第出身,果然要比武將家出來的女子更爲靈慧一些,那司徒蘭,本宮原還抱有很大的希望,如今想來,休了就休了吧,護國侯處,本宮自有辦法,孩子啊,你這一回,可要盡全力幫助紹兒,紹兒一旦在此次治水中展露頭角,他那紈絝昏庸的名聲,便可全都洗清,你……將來也會前途無量的。”皇后握緊素顏的手,第一次很真誠地對素顏說道。

素顏聽了心情更爲複雜了,自己是想要將葉成紹拉離那權力爭奪的漩渦的,可如如今卻像是在將他向前推,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呢,她一時有些迷茫了起來,可是兩淮百姓何止千萬,真要治理好了水利,對百姓是莫大的好處,也罷了,那個位子何等的難登,不是一件兩件辦好了,就能一蹴而就的,先不想那麼多吧,走一步,看一步,只要葉成紹沒有那個心思,那她就不用擔心。

皇后又賜了素顏很多金銀首飾,素顏帶了一大堆子的東西,回了寧伯侯府,本來打算去看望太后的,皇后卻是不準,讓她下回再來探望太后,素顏雖然不解,但也知道皇后應該沒有壞心,便聽從了皇后的話。

回到府裡,葉成紹並沒有回來,素顏便讓陳媽媽請了方媽媽過來,方媽媽是昨天下午接回來的,因着事忙,素顏還並未見她。

素顏坐在正堂裡,紫綢帶了方媽媽進來了,方媽媽與陳媽媽年紀相仿,雖是四十多歲的人,但容貌仍很是秀美,身材也纖長苗條,打扮得乾淨整潔,舉手投足之間,很是優雅利落,眼神精明內斂,行的,卻是宮禮,素顏心中一動,這個方媽媽的出身,怕是不簡單,自己只怕不能以普通下人之禮待她。

“奴婢見過大少奶奶。”方媽媽跪下要給素顏磕頭,素顏忙讓陳媽媽親自去扶道:“媽媽是爺的奶孃,便是我的長輩,您不必多禮,我年輕,很多事情都不太懂,又是初過門,對侯府不太瞭解,所以打攪媽媽靜養,想倚重媽媽,助我理事管家。”

方媽媽聽了神情很是恭謹,眼中波瀾不驚,似是早料到素顏有此一說似的,很大方的垂頭道:“奴婢謹遵大少奶奶吩咐。”

言語不多,神情也大方得體,既沒有過多的親近,也不算疏遠,是個知分寸的人,素顏見了就有些放心,便對方媽媽道:“我孃家陪嫁的幾個丫頭並不太多,有幾個年歲太小,暫時不堪重用,院裡有幾個新來的,想媽媽幫着我調教調教,等屋裡的幾個丫頭大了,她們也能接腳,再就是,茯苓走後,爺身邊就少了個服侍的,媽媽經驗足,也幫我選個人來,放在爺身邊吧。”

方媽媽聽得一怔,擡眼迅速地看了眼素顏,又垂下頭去應了聲是,並沒多說什麼。

素顏便又讓陳媽媽去給方媽媽安置住處,以前方媽媽住的屋子如今被陳媽媽住了,方媽媽神情淡淡的,並沒有露出不滿之色,陳媽媽住在西偏房處,便安排方媽媽住在東偏房,也算得上與陳媽媽平起平坐,並沒有怠慢於她,方媽媽便更沒說什麼了。

午飯時,葉成紹與侯爺還都沒有回來,侯夫人坐在正位上用飯,二夫人、三夫人兩個坐在下首,素顏腳還沒好利索,便也坐着,並未給侯夫人立規矩,也更沒有起身去服侍任何人,侯夫人的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但想起昨日素顏那凌厲的氣勢,對她不留一點情面的頂撞,加上侯爺說以後再不許她當家的話,侯夫人也只能暗着生氣,並沒有多言。

二夫人就似笑非笑道:“侄媳,今兒這菜可真是不錯,比起昨天來,那是豐盛多了,哎呀,還是侄媳有魄力,一下子就把那起子小人給鎮壓了,也是,不如此,以後下人們都跟着學,主子們的話都成耳邊風,令行就得不到實施,欺上瞞下,那可不得亂了套去。”

這話正好又挑起了昨天葉成紹痛打白媽媽的事來,侯夫人臉一緊,瞪了二夫人一眼,二夫人卻是裝看不見似的說道:“哎呀,白媽媽今天怎麼也不在,大嫂,你平素可是少不得白媽媽的。”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侯夫人氣得筷子往桌上一扔道:“我不吃了,回房去。”

素顏見了當沒聽見,自顧自的吃着自己的飯,也沒起身相送,侯夫人見了更是氣,冷笑道:“果真是成了一品,眼裡就看不見別人了,還說是書香世家出身,一點孝道也不講,哪裡有半點大家閨秀的風範。”

素顏聽了仍吃着自己的飯,視若無睹,侯夫人氣得臉都白了,但一掌打在了棉花上,沒人迴應,她自己也鬧不起來,轉身就氣沖沖的往屋裡走了。

二夫人見了便道:“哎呀,侄兒媳婦,你婆婆飯都沒用幾口呢,餓着了可不好,你還是勸勸你婆婆吧,千賭氣、萬賭氣,千萬別跟飯賭氣啊。”

“母親對我有氣呢,我說什麼,她也不會聽,還是請二嬸去勸勸她吧,也正好二嬸您也吃飽了,只有您有空呢。”素顏實在是煩二夫人,總是沒事挑事,巴不得大房天天雞飛狗跳她纔開心,什麼人哪。

二夫人聽得一陣錯愕,她哪裡吃飽了?正要說話,素顏卻是對青竹道:“扶二夫人去侯夫人屋裡吧,有二夫人在,一定能勸得侯夫人再用些飯的,正好,請劉姨娘再給兩位夫人熬些八珍粥,當做飯後甜點用了。”

青竹聽了毫不猶豫的就拽起二夫人的胳膊,將她往桌子外頭提,二夫人真沒想到素顏會如此橫蠻,真對她也出手了,一時半晌都沒說出話來,憤怒地看着素顏。

文靜在一旁看着就氣,對素顏道:“大嫂你也太過分了些,我娘才吃兩口飯呢,你怎麼……”

“只吃了兩口麼,我以爲嬸孃吃多了,不消化,所以,想要多說說話,好化積食呢。”素顏很平淡地回道。

三夫人在一旁聽得將頭垂了下去,難得的,一句話也沒說,自顧自的吃着飯。

二夫人被青竹輕輕巧巧的就扶到了侯夫人屋裡去了,桌上再無人說話,一頓飯也吃得平靜,各人心思都不同,就連文靜,聽了方纔素顏的那話後,也沒再做聲,她也知道,二夫人今天是碰到鐵板了,素顏今天很強硬,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

侯夫人屋裡的婆子還真的去請劉姨娘來給侯夫人燉粥,劉姨娘傷還沒好,哪裡肯起來,叫了一回後,便來稟告素顏,說是劉姨娘來不了。

素顏聽了不置可否,只是對文英說道:“大妹妹吃完飯後,早些去照顧姨娘吧,讓廚房做些好點的菜去,千萬別吃那發物,讓傷口厲害了可就不好了。”

文英先是聽素顏非要請劉姨娘來服侍侯夫人,心頭便是不豫,這會子聽素顏如此一說,又覺得心暖,忙謝過素顏。

但素顏很快便道:“姨娘也是有年紀的人了,以後,府裡的事情,就不再勞煩她了,她只管養好身子,服侍好侯爺和夫人就成。”

一句話,將劉姨娘插手的府裡的差事給全免了,文英聽得怔忡,卻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是她能置喙的,連侯夫人都拿大少奶奶沒法子,她一個庶女又能說什麼,再者是,她也不希望姨娘太摻和府裡的雜事,省的惹禍上身,便也點頭應了。

一時,屋裡的人都聽得沒有了脾氣,用完飯後,素顏正要離開,就聽得侯夫人在裡屋罵罵咧咧地道:“哼,我看她能猖狂到幾時,一會子護國侯府就會有人來收拾她的,司徒夫人可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她想就這麼着把司徒蘭送回去,沒那麼容易。”

素顏聽了仍裝沒聽見,一時又有人來報,說是護國侯府來人了,侯夫人聽了果然自裡屋出來了,坐在正位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素顏倒也沒走,也坐在下首喝茶,二夫人這會子老實多了,坐在一旁並沒說話,只是一雙眼睛不時的睃向素顏,眼底帶了一絲幸災樂禍。

不多時,護國侯府來的仍是昨天的那個婆子,她一來,先給侯夫人行了禮,又給素顏也行了禮,才道:“奴婢是來清理我家姑娘的東西的,請大少奶奶派人指點一二。”

侯夫人聽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想到護國侯府的這個婆子對素顏如此恭謹,並沒有半點來找茬的意思。

素顏知道這婆子是讓寧伯侯府的人看着,她們只拿屬於司徒蘭的東西回去,寧伯侯府的東西不會動。

這也好,省的將來又有麻煩扯,便讓侯夫人屋裡的一個婆子領着護國侯府的人去了。

侯夫人沒看到戲,不由失望,她還不知皇上親自幫素顏解決了司徒蘭的事情,正想着看護國侯府的人如何來對付素顏呢,沒想到是這種結果,一時有些發呆。

素顏便朗聲對府裡在座的道:“司徒姑娘不過是在寧伯侯府裡住了兩年,與世子爺清清白白,以後,府裡再不可談及司徒姨娘四個字,違者重罰。”

侯夫人聽得更加暈乎,半晌也沒說出話來,二夫人實在地忍不住小聲嘀咕道:“這妾都做了兩年了,怎麼能說不是,就不是的?以成紹那性子,真的就沒有碰過她?便是再說得好聽,司徒姑娘想要再嫁,怕也難咯。”

素顏聽了冷冷地橫了二夫人一眼道:“此是皇上下的詔令,二嬸您對皇上的話有意見?”

二夫人聽了忙乾笑道:“哪裡,哪裡,皇上金口玉言,我哪敢說什麼?”

素顏聽了淡笑道:“二叔的任期好像也快到期了,只怕春上就會回京,二嬸子還是多花些心思在二叔身上的好,聽說,您又得了個女兒呢,等二叔回來,兒媳一定會幫葉家五小姐大補滿月酒。”

二夫人聽得眼睛都瞪圓了,卻很快乾笑道:“不過是個小丫頭,算不得什麼,侄媳不用勞神了,哎呀,我屋裡還有很多事,我就先走了。”

說着,一溜煙兒就走了,三夫人在一旁看着就掩嘴笑,等素顏回屋裡,她也跟在後頭,緊走幾步跟上道:“侄兒媳婦,廚房那裡的人,你不打算再清理清理,那起子人,可是仗着是府裡的老人,可不是太服管束呢。”

素顏聽了便站住道:“嬸孃不是說有個廚子手藝不錯麼?明兒帶來,讓她試試吧。”

三夫人聽得大喜,忙應了,又跟素顏閒聊了幾句,才自己走了。

紫綢在一旁就對素顏道:“大少奶奶不趁機將廚房裡的人全換成知根知底的,怎麼又同意三夫人的人插來了?”

素顏聽了便道:“我總不能個個都得罪盡了吧,二夫人如今恨着我呢,再讓三夫人也跟我對着幹,那我還不得累死去?你放心,那個廚子只做點心,又是三夫人明着送來的,若點心上出了什麼事,就是那廚子的問題,三夫人再笨,也不會做這麼明顯的傻事。”

紫綢聽了這才恍然,也是,大少奶奶這是打擊一個,拉攏一個,三夫人沒有二夫人有城府,二夫人看着像是很淺薄,好像在故意犯錯,其實,總覺得她深沉得很,也不知道大少奶奶看出來了沒有,以後,自己還得對二房那邊多加些小心纔是。

晚飯時,葉成紹也沒回來,素顏等了一氣,沒等到他回來,便自行睡了,半夜時,睡得迷迷糊糊的,她感覺脖子處癢癢的,好像有東西在爬,用手拂去,手卻被握住一個寬厚溫暖的掌心裡,她立即醒來,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前方。

只見葉成紹眼神灼灼,正凝視着她,眼底流動着的,並非情慾,而是感動和欣喜,她不由怔住,問道:“相公,怎麼了?”

“我真是撿了個大寶了,娘子,你會是我的福星嗎?”葉成紹墨玉般的眼睛凝視着素顏,聲音就像自遙遠的天際飄來一樣。

素顏心中微酸,手一伸,勾住他的脖子,輕輕咬了下他的耳垂道:“傻子,什麼福星不福星,我們是夫妻呢,你好了,我才能好啊。”

葉成紹聽得心裡暖暖的,頭埋在素顏的脖子處,半晌沒有說話,素顏感覺脖子有點溼溼的,她不由怔住,心便更是柔成了一灘水,葉成紹在哭,她知道,他的身世一直見不得光,明明是貴不可言,卻被人鄙視,被人說成陰溝裡的老鼠,便是被打落凡間,做個侯府世子,還要被侯夫人恨,被說成搶了兄弟地位的人。

這些年,爲了自保,又將自己的名聲弄得臭不可言,被世人唾罵和瞧不起,皇上雖是重用,卻讓他做的是黑暗中的事情,那些收集情報,暗殺官員之事,全是見不得光的,權勢雖有,卻不正大光明,終於,皇上肯重用於他,肯將他放到檯面上來,卻給了他一個最難辦的差事,兩淮的水真能那麼容易治,又怎麼會這麼久沒人治好呢,但這是他的機會,是他堂堂正正證明自己的機會,如果這一次沒有做好,那麼坐實了他浪蕩無用的名聲了,他有多想做好這件事,可想而知了。

如今他肯定是知道了自己對治淮的理論,又得知皇上肯讓自己相助的話,所以,纔會如此激動,更加強了成功的信心吧。

“娘子,我好想你。”葉成紹的大手伸進了素顏的衣襟裡,輕輕撫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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