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看了一眼，眉頭皺起。
“客人，您這是？”
“結賬啊！”
夜三更指了指面前的那排紅辣椒，
“一銅幣一個辣椒，這裡剛好兩百五十個，老闆收好咯。”
翁靈尷尬地捂着臉，捅了一下夜三更：“別鬧！”
“沒鬧！我很認真的！”
“老漢我跟你說，你的這些肉片腥臊味太重，但只要加了我的辣椒，保證能讓你的面和包子好吃五六倍，多賣個幾銅一碗完全不是問題！”
老漢面有難色，看着面前這個一臉正經跟他說話的男子還有他那幾個同伴，特別是後面那條大鱷魚，臉上的皺紋抖了抖。
“真，真的？”
“真個屁！胡老漢你莫要被這幾個外鄉人給詐咯，辣椒一個銅幣一枚沒問題，但你要這麼多辣椒放面裡誰會買？”一個圍觀的漢子嗤笑道。
“漲價嗎？你要是漲價我們去館子吃點硬的不好？”
“對對對，胡老漢你趕緊問他們要錢，莫要被訛了！”
“幾碗飛湯麪都想要賴賬，這些外鄉人真是窮酸，胡老漢你莫要怕，我們大家幫你撐腰！”
見圍觀的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夜三更聳了聳肩。
拋卻掉那些污言穢語的謾罵，這些人話語中倒是對這個胡老漢挺照顧的，看來老漢平常人緣不錯。
其實夜三更不知的是，老漢的飛湯麪在天石城中光顧的人還真不少，便宜量足，味道也不算差。
就連貝德看不上的那幾片醬肉，也是不少囊中羞澀之人偶爾打打牙祭時的首選。
現在一看夜三更居然要慫恿胡老漢漲價，那怎麼行！
不過這時一個身着短麻衫的瘦弱漢子突然擠了進來，直直地看着夜三更排在桌上的辣椒，雙手微微顫抖，吞了口口水拱手道：
“這位大人，小的是城東牙行跑腿餘大富，我可以看看這些辣椒麼？”
牙行就是類似中介一類的服務機構，有官方的也有私人的，靠打信息差賺差價。
而牙行的跑腿則是類似於學徒工一類的角色，要求口齒伶俐手腳麻利，牙行的大多數業務都靠他們跑成，但是工錢卻是最少的。
“牙行的？”
夜三更擡眼看着那個渾身打着補丁的男子，點了點頭：“行，你看吧。”
“謝過大人。”
餘大富拱了拱手，幾步就撿起一枚紅辣椒端視起來，一摸二聞之後，突然從懷裡掏出了一枚銅板按在了桌上。
“大人，這枚辣椒我可以買嗎？”
夜三更眼睛眯了眯，也沒說話，而是把那枚銅板捏在了手心。
知道夜三更意思的餘大富臉色一喜，再次拱了拱手，然後走到了胡老漢的推車案板前，排下了二十個銅板。
“老胡，借你傢伙弄碗麪可好？”
“啊，你，你隨意。”
胡老漢本就是個膽小本分之人，此刻已然有些亂了心神，雖不知餘大富打的什麼主意，但看起來像是在給他出頭，於是點了點頭。
餘大富得到批准，立時拿起削麪的快刀對着那紅豔欲滴的辣椒剁剁幾刀切成了碎沫，然後笨拙地燙了碗厚薄不一的飛湯麪，將辣椒沫灑了進去。
熱湯一淋，頓時一股淡淡的甜辣味隨着熱氣緩緩溢散，衆人鼻中一聞皆是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
餘大富見衆人神情已然定了三分，但還是埋首貪婪地吸了一口湯氣，這才拾筷嚐起來。
呲溜！
“嗯？”
呲溜呲溜！
圍觀的羣衆伸長了脖子，但也沒見餘大富說些什麼，只是不停地在吸溜着麪食，但面色卻漸漸地漲紅了起來，額頭也冒出了一片大汗，猶如剛從蒸籠裡跑出來的蝦米似的。
“哈，哈！給勁！”
餘大富咕嚕一聲連面帶湯都喝得一點不剩，滿意地拍了拍肚子之後興奮地站了起來。
不過似乎是辣過頭的緣故，他不時地吐着舌頭，撲棱着右手對着嘴裡扇着風。
“大人，您這些辣椒能否割愛，我全要了！”
全要了？！
這可是二百五十個辣椒啊！如果買下來的話就是兩銀多，都夠餘大富跑一天腿了！
而且這辣椒只是佐料又不能當飯吃，他要那麼多辣椒幹什麼？
“全要？”
夜三更神情怪異，因爲他看到餘大富的眼神在盯着板車那邊。
“總共一萬枚，你全要？”
“一萬枚？”餘大富愣了愣。
一萬枚辣椒就是1個金幣，相當於他不吃不喝兩個月的收入了，但是想到這可是難得的一次機遇，餘大富咬了咬牙。
“要！我都要了！”
嘶！
1個金幣說多不多，圍觀的人羣中咬咬牙倒也拿得出來，但是用來買這些華而不實的辣椒？
餘大富是不是早上出門的時候腦子被門給夾了？
還是……
突然有人厲聲喝道：“大富，你不娶老婆了？還是你要給這羣外鄉人做託啊？我可告訴你，我可不會買賬的！”
託？
衆人這纔想起餘大富可是牙行的人，幹他們這行欺前瞞後可是最正常不過了，更何況只是當個託而已？
餘大富肯定是被這羣外鄉人給買通了，就是想哄擡一下這些辣椒的價格罷了。
這手1金幣買一萬枚辣椒的事傳出去，說不定下次就有冤大頭覺得這些辣椒值更多錢，一下子就把價錢炒上去了，但是炒再高又如何？
他們吃麪吃肉就能飽，有沒有辣椒根本沒區別好麼。
“不過……”餘大富面色尷尬。
“我現在手頭沒有那麼多的錢，能不能……”
“不能！”夜三更搖了搖頭。
“有多少錢拿多少貨，而且我只給你一個白天的時間，要是晚上你還拿不出錢，那這筆交易就作廢！”
餘大富爲難地看向了四周，結果衆人卻都扭頭四顧的樣子，看來想要現場借到錢是不可能的了。
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個打着補丁的錢袋，稀里嘩啦地倒出了一堆銅幣和銀幣。
“十個銀幣，我先要一千枚。”
“成交！”
夜三更笑嘻嘻地從把錢扒拉進懷中，然後從板車上卸了一袋幹辣椒扔給了餘大富。
“希望晚上還能見到你。”
“你一定會見到我的。”餘大富拱了拱手，快步離去。
“既然吃完了，我們走吧。”夜三更拍了拍錢袋，滿意地站起身。
“客人等等……”胡老漢突然攔住了他。
“您還沒結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