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怎麼樣?”一進病房,沈耀就雙手抓着沈青雲的左手,焦急道:“你哪兒疼?”說完不等沈青雲回答她又反手抓着醫生的白大褂,“醫生,我爸到底怎麼了?”
“你是沈青雲病人的家屬?”
“嗯,我是他女兒。”
“病人是因爲滑倒後仰,摔在鈍角的石頭上,導致腰椎第一節和第二節之間粉碎性骨折。”
“粉碎性?”沈耀重複了一下,想象一下粉碎這個詞代表的意思,她臉都白了,那豈不是說以後她爸都直不起腰了?
“這是老年人羣中常見的病狀,問題不大。”醫生繼續說道。
還問題不大,難道還能從肉裡把那些骨頭渣取出來拿水團一團,跟和麪似的,又裝進去?說的輕鬆,真是痛不在自己身上,怎麼能夠理解別人的痛苦。不過跟醫生鬧也沒有用,她穩了穩情緒,詢問該怎麼治療。
“有保守治療和手術治療兩種方法。手術呢,就是用鋼針把錯位的骨頭矯正,再用支架把病人腰腹支起來,不讓它受力,這樣好起來會快很多。”
沈耀想了一下,那不就跟喪失走路似的,僵直着,多難看啊,不過爲了能早點好起來,這點難看還是要忍受的。
“那手術後會徹底好嗎?”
“任何手術我們無法保證效果。剛纔我也跟沈先生說了動手術的問題,這對我們來說只是一個小手術,成功率非常高。如果手術成功的話,再加上適當調養,除了彎腰的時候會有點小疼,不擡重物的話不會影響正常生活。”
雖然是用不着擡東擡西,但作爲家人,還是希望能盡善盡美。
“無法完全康復?”
“是的,腰椎不同於肌膚,因爲是骨頭受傷,所以腰椎第一節和第二節處要比其她腰椎節都要脆弱,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這點沈耀自然是明白,就像以點破面,在牆上同一個地方用力成千上萬次,雖然只砸出一個小洞,那扇牆也會沒有原來堅固。
在她沉默的當口,沈爸開口了,“不用了,我想保守治療。”
“大叔,手術的費用並不高,並且恢復起來的時間短,你也少受痛苦,對你來說是完全合算的。”
“保守治療又是什麼?”沈耀問。
“我瞭解過了,就是睡硬板牀,至少一個月。”沈爸答。
“最終效果跟手術一樣?”
沈爸點頭。
似乎覺得沈爸有什麼話不方便當着醫生說,沈耀對醫生說道:“醫生,我想和我爸再商量商量,如果決定做手術就去找你簽字,你看如何?”
“好,不過越快做手術對病人越好。”醫生點頭。
“我知道了。”
等醫生離開病房,沈耀詢問起沈爸不動手術的真正原因,肯定不是因爲錢。
“哪有什麼原因,我上了年紀了,動一次手術就要元氣大傷,補都補不回來,何必要遭那個罪。我也明白那個醫生勸我動手術的原因無非就是想多一筆業績,我倒不怪他。再說除了剛纔摔下去的時候疼的厲害,現在我躺在牀上都沒什麼感覺了。我本來就不需要搬搬擡擡,自己平日裡注意一下,多吃點好的,就當調養了。”
那倒也是,他們樓裡有個老爺子平時精神挺好的,說說笑笑,每天還能去跟人打牌,但有次身體檢查發現胃裡長了個瘤子,兩個兒子孝順,把老人家送去做手術把瘤子給摘除了,結果老爺子反倒一命嗚呼了。雖然有這個案例在前,但沈耀還是在網上查了一下,發覺跟醫生說的差不多,才稍稍安心。也是她把粉碎性骨折想的太嚴重了,理解成了粉末性。
不過,滑倒?
她湊近,仔細嗅了嗅。
“怎麼了,跟小狗一樣,嗅什麼呢?”沈爸覺得好笑。
“爸,你根本沒喝酒,怎麼會摔倒,難道是踩到香蕉皮了?還是黑色的,看不清?”她問道。
沈爸唔了聲,“當時沒太注意腳下。”
老小孩老小孩,果然越老越像
小孩兒,沈耀無語,囑咐道:“爸,以後一定要看路,知道嗎?”
“你個小丫頭片子纔多大,也輪得着你教訓我了嗎?”沈爸笑。
“爸,我認真的,以後你有任何不舒服,要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我。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爸,你很重要。”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沈耀差點急瘋了,還真的以爲沈爸病重。她完全不明白沈爸在想什麼,那個時候還怕麻煩她嗎?他們是親生父女誒,這世界上沒有比他們關係更親的人了。
被女兒慎重的架勢弄得有些手足無措,沈爸舉起雙手,“我知道了,下次絕不再犯。”
沈耀的眼眶有點熱,她站起來說道:“我出去打個電話,十分鐘就回來。”
沈爸點頭,目送着沈耀離開病房,他才慢慢的下了牀,從牀頭櫃下方拿出自己入院前的衣褲,去摸別在西褲上的鑰匙時,摸了個空。
手裡拿着斷掉的腰頭,他頓了頓。
這時電話鈴聲驚醒了他,他拿起手機一看是女婿打來的,想來是女兒把他住院的事告訴了他。又不是什麼大毛病,幹嘛要驚動年輕人,他可是知道女婿在外出差,這趟出差本來就辛苦加燒腦,還要關心他這個老傢伙。真是,看來活到這把年紀,照顧好自己就是對子女最大的照顧了。
翁婿倆對話了有十分鐘的樣子,之後沈耀就捧着幾罐子中老年奶粉進來了,看到他坐在牀邊,她立刻放下東西,問道:“爸要去洗手間嗎?是不是腰很痛,你別動,我給你拿小便盆。”
沈青雲擺擺手,“不是,就是躺累了,起來坐坐。”
睡一覺都不止這點時間呢,累什麼?沈耀癟癟嘴,打開一罐奶粉,要給沈爸沖泡,她知道她爸在擔心什麼,不就是廠子裡的事嗎?辛苦了一輩子,還是放不下自己打拼積累下來的家業。不是有她嗎?她去就是了。
“爸,你別擔心,廠子裡有我。”她拍着胸脯保證道。
“我家丫頭出息了。”沈爸欣慰的笑了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