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佈置完後,葉蘇淺扭了扭身子,活動了一下微微泛酸的腰。
這活兒看似輕鬆,就是簡簡單單念念咒語,擺擺油燈,但真要做起來,其實也不容易。
因爲油燈實在太多了,而且需要她全神貫注,特別傷神。
東辰奕放下懷裡的兩個小肉團,走到葉蘇淺身邊,拿紙巾溫柔地將葉蘇淺額頭上的汗擦乾。
葉蘇淺含笑仰着頭,任由東辰奕幫她擦汗,一臉享受的樣子。
“累嗎?”東辰奕聲音喑啞,呼吸遲滯。
“累!”葉蘇淺笑着說,撒嬌道,“不過某奕要是抱抱某淺的話,某淺就不累了,立刻滿血復活……”
葉蘇淺話音剛落,人便已在東辰奕懷裡了。
寬厚的胸膛讓她倍感眷戀,葉蘇淺伸手摟住東辰奕的腰,整個人軟軟地靠在東辰奕胸前休息。
他的懷抱,總是讓她十分安心。
“淺淺。”東辰奕閉着眼睛,在她耳邊喚着她的名字,將葉蘇淺緊緊圈在懷中。
葉蘇淺嘟囔:“嗯?”
東辰奕的心裡有千言萬語想對她說,但最終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他能說什麼?
告訴淺淺他心裡有多內疚,有多痛苦,他有多愛她?
這些,淺淺心裡都明白,根本不需要他說。
最終,千言萬語都化成了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嘆息聲在潮溼清靜的地下室裡聽起來格外清晰。
被東辰奕放在一邊的墨小寶偏頭望着緊緊相擁而立的兩人,莫名其妙有點感傷。
這麼多愁善感的自己,墨小寶很鄙視。
可是爹地媽咪的事,真的讓他無法開心起來。墨小寶想,爹地現在一定很心疼很心疼媽咪。
爹地和媽咪的感情,有點顛覆他以往的認知,和他見過的那些人的感情完全不一樣。
正巧,島上的特工尋到地下室,說午飯準備好了。
巫伯沉聲詢問:“要不,我們吃完午飯再繼續?”
墨小寶也正有此意:“爹地,媽咪,我們先吃飯休息一下再繼續下一步吧,我和安丫頭急需補充能量。”
媽咪才擺了個陣法,爹地就心疼成這副德性,那一會兒下血咒,爹地是要心疼得哭嗎?
還是讓爹地先緩解一下情緒吧。
“我還真餓了,想喝奶。”安丫頭揮着小手,舔着小嘴脣,聲音萌出血,“爹地,媽咪,給我燙奶粉喝吧。”
東辰奕聞言,在葉蘇淺耳邊輕聲道:“吃飯吧,你累了一個早上,好好休息一會兒。”
“好吧。”葉蘇淺欣然點頭,反正都進行到這個份兒上了,應該不會再有什麼變數,早一會兒晚一會兒沒什麼差別。
於是兩人抱起兩個小肉團和巫伯出了地下室,去海島就餐處吃飯。
葉蘇淺要幫墨小寶和安丫頭燙奶粉,東辰奕接過奶瓶,讓葉蘇淺好好坐着休息,這些事他來做就好。
“奕,你真的是超級合格的奶爸。”葉蘇淺望着東辰奕麻利地給兩個小肉團準備口糧,忍不住豎大拇指。
東辰奕笑了笑:“必須的。”
吃過飯後,葉蘇淺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誰想靠着靠着就睡過
去了。
昨晚睡得晚,今天又起得早,剛剛唸了那麼多咒語,擺了那麼多油燈,她着實有些累了。
東辰奕脫下外套輕輕地蓋到葉蘇淺身上,想讓她好好睡一會兒。
巫伯有很多問題想問墨小寶,抱着墨小寶去一邊了。
安丫頭乖巧地躺在小牀上,望着爹地看媽咪那溫柔的神色,忍不住扁了扁嘴,好想哭。
爹地要是知道媽咪最後會死,會不會崩潰?
葉蘇淺睡了一個多小時才醒,東辰奕坐在她身邊,看她看了整整一個小時。
“奕,你怎麼沒去休息?”葉蘇淺伸手撫着東辰奕的臉,感覺東辰奕的情緒有些低落。
“我不困。”
“你不會一直這樣坐着,呆呆地看着我睡覺吧?”
東辰奕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我喜歡看你睡覺,你睡覺的樣子很可愛很乖巧,像只小懶貓。”
“都看了快兩年了,還沒看膩嗎?看來看去,我的臉上也長不出朵花來。”
“不膩,怎麼會膩呢?你的臉怎麼看都不會膩的。”東辰奕語調溫柔,指背輕輕地劃過葉蘇淺白皙的容顏。
那雙眸子,深邃迷人,莫名其妙帶着幾分傷感。
“奕,你怎麼了?”葉蘇淺敏銳地察覺到東辰奕的不對勁兒,“海島的人有救,你應該開心纔對啊。”
東辰奕垂眸,是啊,他應該開心,這不是他等待八年,夢寐以求的事情嗎?
可是,他真的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他的心裡很不安,老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但又想不出是哪裡不對。
人的直覺總是這麼莫名其妙。
“淺淺,我開心不起來。”東辰奕將葉蘇淺的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臉頰之上,伸手理了理葉蘇淺的劉海。
“爲什麼?”
東辰奕用輕鬆的語氣說道:“看你這麼累,我心疼了。”
“既然心疼,那你就得心疼我一輩子。這輩子你都不許三心二意,不許喜歡別的女人,只能愛我一個!”葉蘇淺望着東辰奕那麼柔情的眉眼,笑得眉眼彎彎的。
奕,我真的很想要你心疼我一輩子,愛我一輩子。
可是,我已經沒有一輩子了。
我只有三年,短暫的三年。
你再愛我三年就可以了,我不貪心。
“這世上除了你,誰還能入得了我的眼?”東辰奕寵溺地望着她,“我眼光這麼高,其他女人根本夠不上。”
“油嘴滑舌,越來越會哄人了。”葉蘇淺直起身,伸了個懶腰,惦記着她的正事,四下看了看,“墨小寶呢?我們下一步不是要下血咒了嗎?”
“巫伯抱着他請教問題去了。”東辰奕對巫伯的脾性修養也是大寫的服氣。
不管墨小寶怎麼擠兌他,怎麼諷刺他,他都四平八穩,不和墨小寶計較。
墨小寶遇到巫伯這種打過去軟綿綿無力的人,深感憋屈。
十多分鐘後,巫伯抱着墨小寶回來了,見葉蘇淺醒過來,便回到地下室,準備下血咒。
墨小寶口裡的下血咒並不難,無非就是東辰奕和葉蘇淺一起割開手指,一起在每盞油燈裡各自滴一滴血。
滴血的過程中,東辰奕默唸他的心願,葉蘇淺默唸咒語,總之,兩人一起完成就行了。
999滴血加起來也就幾十毫升,連獻血量的一半都達不到,對身體沒什麼影響。
東辰奕和葉蘇淺都覺得下血咒不難完成。
墨小寶教了葉蘇淺咒語後,東辰奕和葉蘇淺拿刀劃開了各自的食指,開始下血咒。
當兩人的血滴進油燈,油燈便會瞬間冒出一圈紅光,一秒鐘後又恢復如常。
剛開始的七盞油燈,兩人配合默契,完成得極好。
然而等到第八盞油燈的時候,兩人便發現下血咒的難點在哪裡了。
葉蘇淺的傷口有自動癒合的能力,當完成七盞油燈之後,她手指上的傷口就癒合了。
要想繼續,她就不得不再次劃開手指。
東辰奕問墨小寶有沒有暫時抑制葉蘇淺傷口癒合的辦法,墨小寶搖了搖小腦袋。
“沒有,爹地。”他真的愛莫能助。
他承認這種下血咒的方式有點血腥,有點殘忍,但他真的沒有其他辦法。
除了忍耐,還是忍耐。
葉蘇淺見東辰奕臉色沉冷,安慰道:“奕,沒事,不就是劃一下嘛,小意思啦。”
說着,葉蘇淺麻利地劃開了自己的食指,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東辰奕按耐住胸口開始翻騰的情緒,和葉蘇淺不緊不慢地往油燈裡滴血。
葉蘇淺的手指一次次劃開,一次次癒合,再劃開,再癒合。
從開始到現在滴了四百多盞油燈,葉蘇淺的動作沒有半點遲疑,乾脆利落,癒合了就劃,彷彿那個指頭不是她的一樣。
巫伯看得揪心極了,他沒想到下血咒對葉蘇淺而言竟這麼難。
葉蘇淺傷口會自動癒合不假,但劃開手指頭的時候,她也是會疼的。
這麼多盞油燈,她得劃多少次,疼多少回?
墨小寶看着葉蘇淺漸漸開始發白的臉,再看看東辰奕越來越剋制不住的情緒,轉過頭不忍看了。
下血咒的過程確實挺折磨挺虐人的。
爹地那心疼的眼神,他都看不下去了。
就在葉蘇淺準備再次舉刀劃開自己手指的時候,旁邊的東辰奕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搶過刀握在手裡,嘴角輕顫。
葉蘇淺愣了愣:“奕,你幹嘛搶我刀子?”
望着面前這張面色發白的容顏,東辰奕的情緒快繃不住了。
淺淺態度越是認真,動作越是乾脆,越是覺得這麼做理所應當,他的心便越疼。
葉蘇淺每劃一刀,都像劃在他的心上,疼得要命。
下血咒這個過程真的太漫長,太折磨人了。
東辰奕仰起頭,將眼底瀰漫開來的水氣逼回眼裡。
“淺淺,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下。”東辰奕倏然轉身,朝地下室外面快步走去。
“奕——”
葉蘇淺忽然緩過神來,明白了東辰奕的心思。
她想叫住東辰奕,告訴他,她真的沒關係,她不疼,她忍得住。
東辰奕聽到她的喊聲,沒有回頭,只是步子微微一頓,隨後又快步離開地下室,然後直接衝向海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