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海希非常意外的在家裡見到了很多“熟人”。
卡蜜爾去救維克托他是知道的，但怎麼一救救回了這麼一大批？甚至還有三個半大的孩子。
仔細看看模樣和頭髮，這不就是小時候的蔚、金克斯和艾克嗎？
祖安的下一代精英竟然被一鍋端了！
這使得海希不得不重新審視一下這個便宜姐姐，這麼能誘拐小孩，還改造了自己的身體，你該不會是大蛇丸的異位同構體吧？
略過寒暄之後，海希從她那裡知道了祖安發生的事。
“微光與海克斯結合的進化體？”
他有些詫異，範德爾簡直就是主角命啊！這種機緣也能被他遇上，還僥倖成功了？
這樣一來，如果能有合適的裝備支撐，他的戰鬥力恐怕會不可限量啊！至少不會比傑斯差，而且非常符合光榮進化教會的理念。
海希給卡蜜爾遞了一個眼神：“有沒有拉攏他加入教會？”
“不急，這件事可以等以後讓維克托慢慢去跟他談。”
卡蜜爾很淡定，“一邊改造一邊談。”
瞭解了祖安的形勢之後，她根本不怕範德爾拒絕，希爾科的逼迫會讓範德爾不得不靠向他們靠攏，否則他連家人和朋友都保護不了。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維克托的進化，他想要聽取一些我們的建議。”
聞言，海希將目光投向維克托，這位向來溫和冷靜的科學家，此刻卻表現出了少見的侷促。
“好啊，沒有問題。”
海希欣然應允，能參與這位真正的機械先驅的光榮進化，他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更何況兩人還是好朋友。
“……還有，你們的另外一位朋友，也需要你去安撫一下。”
卡蜜爾留下嫋嫋餘音後離開。
“另外一位朋友，傑斯嗎？”
海希走出房間，看到卡蜜爾已經帶着蔚等三個孩子離開，花園裡只剩下維克托和傑斯，兩人似乎在爭辯着什麼。
“聽着，維克托，海克斯科技的發展方向不應該是這樣！”
傑斯按着維克托的肩膀努力勸說着，“我們可以製造義肢、輔助行動的輪椅、機甲等工具，但不該徹底讓機械取代肉體。如果全身上下都變成了機械，那還是人嗎？”
“血肉鑄就的身體太過於脆弱，不僅僅是身體，情感也是。”
維克托卻似乎不爲所動，“恐懼、驚慌、憂慮之類的情緒都會干擾機體的最大出力，而精密的機械則會永遠恆定地運轉下去。那纔是人類真正的進化方向。”
“你……”
傑斯滿臉複雜，自從去了一趟祖安，維克托就變了。他開始狂熱地研究起海克斯人體改造技術，甚至將之前最關心的空氣淨化研究都暫時擱置了。
這讓傑斯很不安，他並不希望自己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變成一個鐵疙瘩。
但，維克托的意志比他想象中還要堅定得多。尤其是在親眼見過了卡蜜爾與範德爾兩個成功進化例子之後。
海希的到來打斷了他們的交流，傑斯迎了上來：“海希，你快幫我勸勸這傢伙，放棄血肉之軀絕不是正確的海克斯之道！”
海希笑着安撫了他兩句：“維克托，聽說你想跟我討論光榮進化的事？”
“沒錯！”
維克托眼睛一亮，“海克斯的進化是光榮的，是真正可以激發人類最大潛能的方式！”
“你、你們……”
傑斯看着相談甚歡的兩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得到了海希的支持，維克托的心情似乎也變得更好了一些，竟然轉頭跟傑斯解釋道：“傑斯，人類的潛能非常大，但卻被一個又一個枷鎖束縛。脆弱的血肉、起伏不定的情緒、多餘而無聊的情感等等……只有將這些掣肘全部刨除，才能真正兌現人類的全部潛能！”
“沒有了血肉、失去了情感，那就不是人了！”
傑斯完全不接受這個解釋。
“那你覺得人之所以爲人，他最本質的特徵是什麼？”
維克托很冷靜地反問道。
“……”
傑斯懵了一下，支支吾吾道，“身體、思維、情感……這一切的一切組合在一起，才構成個了完整一個人，缺了什麼都不行！”
“那你覺得，現在的範德爾，算是人嗎？”維克托追問道。
“……”傑斯沉默。
“那麼祖安那些因爲污水廢氣導致身體病變的人，他們在你眼中算是人嗎？”
“這……”
傑斯啞口無言，但他還在努力掙扎，“範德爾也好，那些祖安的畸變之人也罷，他們都是被迫的。”
“所以只要是迫不得已的進化，你就可以接受？”
維克托笑着挽起自己的褲腿，“我這條腿，很小時候就發生了畸變，無法順暢走路。如今我想用海克斯科技來徹底解決這個問題，算不算是被迫的？”
“那、那你只需要改造這一腿就行了。”傑斯在節節敗退中忽然想到了什麼，急促地反問道，“而且，你說人類的情感是阻礙我們釋放自身潛力的枷鎖，也就是說，你打算忘記我們之間的友情？你覺得這個也阻礙了你？”
“……”
這回輪到維克托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纔開口：
“你誤會了，傑斯。我說的是去除情感，而不是抹消記憶。有關我們友情的記憶是我最珍貴的財富，我不會對它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但是，當你抹去了自己的情感，就算記憶還在，你也不會對那它們產生任何感觸了對吧？”
傑斯乘勝追擊，“那樣的記憶，留着有什麼用？”
“當然有用！”維克托強調道。
“哼哼，留着給你自欺欺人嗎？”
傑斯這回算是徹底抓住了維克托的軟肋，他確實非常珍惜這段友情，“別忘了，按照你的情感無用論，如果我們之間的友情並不存在的話，當初你甚至沒有機會接觸到海克斯研究！現在，你還覺得情感只是束縛人類的枷鎖嗎？”
這話說的有些重，令海希微微皺眉。
傑斯這麼一說，好像維克托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依靠三人之間的友情被施捨的一樣。
維克托的心思本就敏感，繼續下去兩人恐怕會重蹈歷史上徹底鬧翻的覆轍，搞到反目成仇就不好了。
這座雙子城邦，還需要你們兩位努力建設啊！
海希適時插嘴：“其實，這個問題也沒有那麼極端。肉體也好，情感也罷，它們並不是密不可分的一個整體。恐懼、憂慮等負面情緒確實會影響人的發揮，但情感中也不乏能夠激勵人衝破極限甚至創造奇蹟的積極因素在。維克托，你還記得範德爾爲什麼能成功挺過進化嗎？”“意志……”維克托呢喃道。
“沒錯，意志！”
海希重重點頭，“如果你去除了身上的所有情感，又怎麼能肯定自己百分之百可以挺過海克斯改造，而不是跟那些動物植物一樣，因爲本能的抗拒而失敗呢？”
“……”這番話讓維克托陷入沉思。
見維克托有被說服的徵兆，傑斯偷偷對海希豎了個大拇指，海希見狀微微一笑。
這就叫對症下藥。你跟維克托說什麼是完整的人類、什麼道德約束根本沒用，他現在只關心光榮進化的事。
所以海希指出了他的做法可能會導致進化失敗，立刻就引起了維克托的重視，開始自我審視起來。
“你看，目前完成了光榮進化的人並不多，只有範德爾先生和卡蜜爾女士兩位。”
海希繼續說道，“他們一個是爲了家人，另一人也是因爲家人和家族，這才挺過了改造的難關。雖然樣本不算多，但如此相似的情況，還是值得參考一二的。或許，人類身上那些積極的情感正是幫助他們完成進化的關鍵因素呢？”
“呼~”
沉默良久的維克托長長地出了口氣，“你說的有道理，我明白了。果然，找你聊聊是非常正確的選擇。”
他取出一份文件遞給海希：“這是我初步設計的改造方案，你看看有沒有建議。”
“哦？”
海希接過文件，傑斯也好奇地湊了過來。
文件第一頁就是一張草圖，裡面畫着一位鎧甲人影。他全身都包裹在鋼鐵之中，肩頭還安裝着一隻射線勾爪。
“嗯……還行，外觀看起來比現在威武很多。”
海希砸了咂嘴評價道。
傑斯則是撇了撇嘴，對這個沒有一丁點人樣的設計圖表示不屑。
“不過我並不建議你進行這種改造。”海希緊接着說道。
“爲什麼？”
因爲被肯定了審美品味，維克托的心情還不錯。
“如果你想要穿鎧甲的話，完全可以製造一副海克斯動力裝甲，甚至不止一副，針對不同的敵人還可以優化性能與武器配置。而且隨着科技的進步，動力裝甲只會越來越強大。這不比你將自己鎖死在一副鐵皮裡有前途得多？”
海希攤了攤手，“海克斯的光榮進化，應該是針對生命本質的，而不單單是外在的盔甲和武器。比如說，一顆海克斯心臟，可以讓你擁有不遜於黑默丁格院長的悠長生命，有充足的時間去學習、研究、進化。一枚海克斯大腦，讓你的思維運轉速度得到極大的提升等等……如果只研究那些外在武器裝備的話，跟傑斯又有什麼區別？”
“喂！”
突然被點名的傑斯很不滿，什麼叫跟我沒區別？我難道很差嗎？
不過兩人都沒有理會他的抗議。
維克托在經過一段靜默的思考之後，終於點頭：“你說的對。”
“歡迎加入光榮進化學會！”
海希朝維克托伸出手。
……
……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半個月。
格雷森警長回到皮城之後，立刻上報了希爾科的事。
這份彙報在走完流程之後，今天終於被拿到議員例會上進行討論。
作爲當事人，傑斯等人也被要求出席。
皮爾特沃夫的議會成員除了黑默丁格外都是各大家族的代表，遵循着利益爲先的理念。
事實上，如果不是掌控了大半個祖安的希爾科對海克斯飛門的貨運碼頭有了些動作，他們壓根不會聚集起來討論一隻“臭水溝裡的老鼠”。
這就是皮城的貴族老爺們對祖安的普遍看法。
但是現在不同了，這隻老鼠竟然敢影響到他們賺錢！
“必須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
一位禿頂議員用帶滿寶石戒指的手掌狠狠拍打着圓桌，“因爲他們的搗亂，我給諾克薩斯人準備的酒水都差點延期了！要是再有下一次的話，我怎麼跟他們解釋？”
他一邊說着，一邊偷偷看向圓桌另一側一位皮膚黝黑臉頰上點綴着金飾的美麗女子。
他的話得到了兩三位議員的贊同，不過被他特別關注的梅爾議員卻並未出聲。
議長黑默丁格等了一會兒，見沒有人繼續發言，於是開口道：“那麼，要對祖安發起討伐嗎？”
議員們還沒說話，警長格雷森連忙插了一句：“諸位閣下，希爾科手裡有一種變異魔人，實力非常可怕，如果要討伐的話……”
“堂堂皮城警備隊，連祖安的老鼠都解決不了？！”
議員們對格雷森非常不滿。
這時，梅爾議員終於開口了：“格雷森警長一直以來都兢兢業業，能讓她說出這樣的話，看來祖安發生了我們都不清楚的變故。既然如此，不如先派人去探查一番，再做決議，如何？”
沒有人反對，於是這個活就被交到了梅爾議員手上。
會議結束之後，梅爾議員出現在了菲羅斯莊園中。
海希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位有着諾克薩斯軍閥背景的美女議員，背後竟然還有着菲羅斯家族的扶持。
很顯然，她提出的先做調查也只是緩兵之計而已，大概率來自菲羅斯的授意。
梅爾議員沒有久留，她離開之後，海希找上了卡蜜爾。
“當初家族支持她，是爲了與米達爾達家族搭上關係？”
“沒錯。”卡蜜爾點點頭，“諾克薩斯正在全世界瘋狂擴張，皮爾特沃夫註定無法抵擋，不如早早結盟。”
“那我們對諾克薩斯國內的局勢有了解嗎？”
海希眼神一亮，他記得，距離諾克薩斯的大變革好像並不遙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