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您這是要天下大同,立地成聖啊!”
張楚嵐聽得心裡暗暗吐槽,感覺大家好像真的不是生活在同一個世界裡。
別說異人圈子了,哪怕是個普通人,現在還有誰會相信天下大同這個自古以來最爲崇高的社會形態可以實現?
跟別人說自己的理想是天下大同,引來的恐怕不是尊重, 而更多的是冷眼和嘲笑吧?
所謂人心不古……大約指的就是這個意思。
但張楚嵐無心對現在的社會思潮做出任何批判或改變,因爲他自己本就麻煩纏身,一個真真假假的有關炁體源流的消息就差點讓他去了半條命,那還有空關心社會該怎麼發展?
所以……同樣作爲八奇技的傳人,你爲什麼可以這麼秀呢?
他盯着此刻彷彿渾身都在發光的馬仙洪,心中實在是疑惑不解。
一旁的張靈玉也是滿臉震撼,身爲老天師張之維的關門弟子,他一直都是天之驕子的典範,即便這次羅天大醮見識到了王也、諸葛青等人, 也只是見獵心喜,從沒覺得自己會不如誰。
但看着對老天師講述自己宏偉理想的馬仙洪,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似乎真的被這個人給比下去了。
這些天來自己只顧着跟張楚嵐爭奪天師繼承人的位置,可人家呢?已經開始着手考慮天下大同了,甚至已經付諸行動!
境界高下一眼可辨,簡直是碾壓式的慘敗。
老天師也是一臉的好奇,雖然他不像兩位徒弟徒孫想事情那麼簡單,但馬仙洪能在幼時歷盡磨難後能夠不徹底惡墮加入全性, 反倒養成了這樣仁善的性格品質, 也足夠令他驚奇。
在如今這個物慾橫流, 高尚者被視爲呆傻,卑鄙者反倒以此爲榮的扭曲社會裡,這樣的存在堪稱稀有,讓他老人家也不禁升起一絲愛才之心。
張之維捋了捋頜下長鬚, 笑道:“十佬之事並非如你想象中那麼簡單, 但老道可以答應, 若你的資格能被公司承認,放在十佬會上探討,到時候我會投贊同票。”
“可是我都還沒有治好……”
馬仙洪一愣,雖然這個結果讓他很高興,但無功不受祿,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這不是一場交易,”
老天師擡手製止了他的推辭,“像你這樣的年輕人,現在已經不多了。十佬會或許也該出現一些更年輕鮮活,更有理想的面孔。”
“……多謝老天師。”
……
……
將時間稍稍往回拉扯一些,全性襲擊之夜。
“該死,明明還沒到約定的時間啊!”
呂良一臉焦急地奔走在廣袤的龍虎後山叢林之中。
他沒法不着急,說來也巧,身爲全性新人的他,反倒是最瞭解本次全性攻山真相的核心人物之一。
全性之中雖然良莠不齊,收容着大量被自己的野心和慾望支配的瘋子,但也正因如此,想要當全性的首領,對一個人的素養要求極高,非有術亦有道的真正高人不可擔之。而且還必須想辦法折服這幫子無法無天的兇人才行。
龔慶就是這麼一位有理想有追求的人,而且他已經成功了一半, 有了代掌門的名號,還有一次可以指使全性元老們配合行事的權力。
說起來也是取巧,因爲十二年前張懷義的那一場大腦,當時的全性高層元老幾乎死傷殆盡,纔有了龔慶上位的機會。又因爲七十年前上一位全性掌門無根生的蹊蹺舉動,讓所有全性成員都非常好奇,龔慶才能憑藉挖掘真相這樣的行爲來令他們折服。
因此,那場聲勢浩大的全性夜襲龍虎山,其實只是佯攻,這個計劃真正的重心只在於兩個人——龔慶和呂良。
龔慶以小道童的身份潛伏在龍虎山三年,察覺到了田晉中的異常,於是借羅天大醮的機會準備調開龍虎山的守衛,讓呂良以明魂術探索這位曾親歷了甲申之亂後半部分的老人的記憶,獲取真相。
很完美的聲東擊西之計,沒人能猜到全性三尸、四張狂、各大元老、數百成員齊齊出動,爲的竟然不是八奇技,而是一個殘廢了幾十年、行將就木的老人。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爲了對付王靄,海希在他們的計劃上做了一點小小的修改,並且將之提前引爆。
這對於佯攻組來說問題不大,反正他們的任務就是大鬧,吸引越多注意越好。但對於需要精心把控時間的呂良和龔慶來說,問題就大了。
當域畫毒同時撤去所有人的僞裝之後,龔慶當場暴露,不得不奪路而逃。呂良也沒好到哪裡去,要知道他可還在呂家的通緝令上呢!而呂慈本人如今就在龍虎山上!
呂良壓根連靠近天師府宮闕的膽子都沒有,在僞裝失效的一瞬間,他立刻朝山下狂奔,中心思想只有一個——離呂慈越遠越好!
他的做法沒錯,但有人卻不想讓他這麼輕鬆地離開。
幹掉了王靄之後,墨偶分身下一個盯上的目標就是呂良。
唰!
奔跑中,呂良忽然感覺自己領子一緊,腳步踏空,下一秒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當視野重新恢復時,他腳下一個拌蒜,跌坐在地,有些驚恐地看向身後黑影:“你是什麼人?”
“本座墨玉麒麟。”
墨偶冷聲道,“你現在可能還不清楚,但等到明天,這個名號將會傳遍天下!”
“那……您找我是爲了?”
見對方似乎沒有太大的惡意,呂良壯着膽子追問了一句。自己現在可是急着逃命呢,你名揚天下與否,我根本不在乎啊!
“呂良,你喜歡這樣被人到處追着跑的日子嗎?”
呂良:“……”你神經病吧?這還用問嗎?誰會喜歡過這樣的鬼日子!!
但是面對這個未知的墨玉麒麟,他不敢炸毛,只好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咬牙回道:“當然不喜歡。”
“那麼,想要查清楚當年呂歡被殺,你被陷害的真相嗎?”墨偶接着提問。
“什麼?!”
這下呂良就不淡定了,他噌的從地上跳起,激動道:“你知道是誰幹的?!”
“當然。”
“告訴我!”
“告訴你又能怎麼樣呢?”
墨偶的語調依舊慢條斯理,不緩不急,“如果我告訴你,是呂慈乾的,是陸謹乾的,是丁嶋安乾的,你又能把他們怎麼樣?”
“這不可能!!”呂良大聲吼道。
“他們不可能,那你就有可能了嗎?”
墨偶走近一步,俯視着呂良,“現在的你太弱了,即便我告訴你答案,你一沒有能力報仇,二也沒有能力去驗證真僞,除了在這裡無能狂怒外,還能做什麼?”
呂良目眥欲裂,雙拳緊握,指甲掐入掌心而不自知,血水順着嘴角淌下:“那我該怎麼做?!”
“你渴望力量嗎?爲了得到力量,你又願意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