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渺渺在第二天就去了醫院,她遠遠的就看見韓姨在窗戶前站着,嘴裡不知道唸叨着什麼。
“韓姨。”程渺渺輕輕的喊了她一聲,韓姨極快的回了頭。
在看見進來的人是程渺渺之後,神情激動,小跑着就向門口跑過來。“渺渺!渺渺你終於來看韓姨了。”
聽見這句話,程渺渺看見韓姨的眼睛已經泛紅,她嘴裡一直重複着剛纔那句話,讓程渺渺很心疼。
“韓姨,是我不好,我不該那麼長時間不來看你。”程渺渺用手放在韓姨已經逐漸花白的頭上,她的精神狀態比之前見面的時候要好了很多,但是還是很滄桑。
一個女人,到了這個年紀本身就應該是享福的,可是此時此刻,他卻只能在醫院裡面每天聞着這消毒水的味道,唸叨着自己的孩子何時來找她。
程渺渺心疼她,把韓姨扶到牀上坐下。
她看見這個屋子的衛生還是很乾淨的,連牀頭櫃上都是由專人打掃的乾淨程度。
“韓姨,這是你自己收拾嗎,你還是這樣的喜歡收拾啊。”她幫韓姨倒着水,眼睛一直在韓姨身上。
韓姨嘆了口氣,已經長滿皺紋的臉上因爲接下來的笑容變得看起來氣色好了很多。
她接過程渺渺接過來的水,說自己哪裡還有這體力去收拾房間,都是護士幫她收拾的。
程渺渺也是知道的,醫院裡儘管有打掃衛生的工作人員,但也不會幫她打掃的那麼幹淨和整潔。
“護士?”她想起前段時間韓諾給自己帶淡化,感謝自己不計前嫌,幫他們找到了新的住所,還給韓姨安排了醫院。
當時她以爲是許家對自己做的事情產生了後悔,所以現在她還以爲這護工是許家幫她找的。
說着話又從門口進來了個人,那是個護士,看起來也很年輕。“你是韓阿姨的女兒嗎?怎麼這麼長時間你纔來這裡看她?”
那護士整天都聽着韓姨講自己的女兒,但是這段時間卻也沒有見過她,於是心裡對韓姨這個女兒有些不滿。
程渺渺被韓姨養這麼大,其實一直都是以女兒的身份被她照顧着。
“我也知道很久沒有來見過她了,謝謝你啊護士,謝謝你照顧我媽媽。”她說話的時候,“媽媽”那兩字出來的自然而然,韓姨聽到之後有些呆愣,竟然也流出了眼淚。
程渺渺回過神的時候看見韓姨的臉上竟然多了兩行清淚,她有些沒反應過來。
“韓姨你哭什麼啊,別哭啊,有什麼委屈你告訴我!”程渺渺的心一時慌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拿着紙巾給韓姨擦淚,安慰着她。
韓姨被程渺渺哄得不哭了,纔看着她,一直不說話。
“韓姨,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告訴我啊。”她輕聲細語,讓一邊的護士對程渺渺的印象稍微改了一些。
韓姨眼睛裡面還有一些剛纔的淚花,她抽泣兩聲,抓好了程渺渺的手。“渺渺,我以爲你這麼長時間不都不來看我,是不想要我這個韓姨了。”
她前段時間因爲韓諾的原因,總以爲自己要被這些孩子遺棄了,心裡總是會多想。
程渺渺聽完感覺到一陣心痛,她看着已經逐漸老去的韓姨,酸了鼻子。
手一直被韓姨攥在手裡,雖然很痛他也沒有抽出手。“韓姨,你別怕,我是不會把你自己扔下的啊。這段時間我自己的事情有點多,沒有什麼自己的時間,但是韓姨,你知道嗎,我現在已經可以上電視了。”
程渺渺笑着跟韓姨說自己的近況,她心裡想着自己以後要經常來看看韓姨了。
在醫院待了將近一天,程渺渺都沒有看見自己害怕撞見尷尬的韓諾,離開之前還是好奇的問了一句韓姨,“韓諾哥呢?他怎麼沒在這裡看着你。”
韓姨用手指着窗外,就在她這個病房正對着的大廈上,她看見了兩個正在施工的玻璃清潔者。
“你是說?”程渺渺滿臉驚訝,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手一直指着那兩個人。
本來身上充滿着驕傲的韓諾,現在正在給高聳入雲端的城市大廈擦玻璃,那麼高的地方,僅僅憑着兩根繩子,讓人看着就覺的心生恐懼。
韓姨點點頭,本來已經恢復平靜的臉上又帶上了難過,那是她最驕傲的兒子,現在卻在做着這麼高危的職業。
她又想起,那天韓諾以爲自己睡着了,在自己身邊說的那些話。
“媽,怪兒子不孝,沒有辦法給你好的晚年生活,讓你到現在一直待在醫院裡。你兒子沒出息,掙不了多少錢,但是您放心,我一定會竭盡我的權利去爲您賺取醫藥費。我不想要欠渺渺太多,所以在這裡住着,不能老是靠着她的接濟。再不濟,我就去那邊的保潔公司去做玻璃清潔,我那麼年輕,還怕沒有工作做不成。”
她還記得那天兒子說話時的語氣堅定,還有他拉着自己手時,溫柔的動作。
在她的心裡,韓諾一直都是一個驕傲的人,從來不會爲了一些事情去妥協,可此時卻因爲自己的醫藥費去幹這麼沒有面子的工作。
還有眼前的這個姑娘,她也知道自己是無福消受這個兒媳婦了,就做一輩子的母女就夠了。
那天韓諾的聲音是痛苦的,語氣裡的隱忍她聽得一清二楚。
“媽,是我糊塗了。前段時間那些事情,現在想來我真的是發現了我欠渺渺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我當時怎麼就這麼糊塗,把許嘉清認成了渺渺。如果當時我能再仔細的去想想,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他的語氣裡是不忍,還有無盡的痛苦。
韓姨心裡是很遺憾的,這兩個孩子都是她看着長大的,到現在了,發生這樣的事情她都是特別難過的。
從小程渺渺就喜歡跟在韓諾的身後喊着韓諾哥,總是蹦蹦跳跳的,一起玩耍看書。
韓姨想到這些又有些想要流眼淚,但是想到程渺渺還在這裡,爲了能不讓她擔心還是忍住了。
程渺渺出去問了問現在韓姨的病情,聽醫生說已經是穩住了,很是開心。
她正準備出去給韓姨再買些水果的時候,撞見了怎麼都想不到會從這裡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