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徵 兆

2016年2月12日,四川C市,中國農曆春節正月初五。

四川的冬季和北方不同, 雖然不常下雪,但非常溼冷,且沒有暖氣,屋裡屋外都冷。雖然是土生土長的四川人,徐焱和胡一飛還是覺得四川的冬季有些不好過。

這幾天伴隨着稀稀拉拉的鞭炮聲,立春也有些日子了。陽光時不時從雲層中露個臉,普照一下大地萬物,氣溫也在漸漸升高。

窗外也不再是寒風泠冽,兩個月前一些還在吹空調取暖的人們也迫不及待的打開窗戶,迎接早春的到來。

幾點綠色也不知什麼時候爬上了路邊的幾顆枯枝,向人們傳遞着春天到來的訊息。孩子們在戶外活動的時間也每日漸長,一些愛美的女孩也迫不及待的換上了春裝。

可她們似乎忘了一句老話:倒春寒。不過此景倒應了那句流行語:美麗凍人。

“啪!砰!砰!”窗外的爆竹聲突然響起,弄得徐焱心煩不已。本來春節打算回家過年,結果因爲身體抱恙沒走成。也罷,那就趁春節放假好好休息休息,卻不曾想小區裡的人們對燃放爆竹的興致很高,從大年三十到今天正月初五,院子裡不時響起爆竹聲,吵得人連睡個懶覺都是奢望。

“那幫熊孩子又開始放炮了?我的天哪,這才幾點啊,還讓不讓人睡了?!”

徐焱一邊揉着睡眼惺忪的雙眼,一邊不滿的嘟囔着,“砰!砰!”窗外又是兩聲爆竹聲起。徐焱無奈的搖搖頭,打了個呵欠。見抱怨似乎對改善自己的睡眠環境並沒起到什麼作用,便雙手拉住被子沿兒往上一提,準備再睡個回籠覺,繼續跟周公他老人家喝喝茶,卻突然覺得屁股一疼。

“哎喲,胡一飛你大爺的,你就不能用正常的方式叫人起牀啊?”

“這都快中午了,趕快起來!一會兒還得去超市呢。”胡一飛一腳得逞,一邊招呼徐焱趕快起牀,一邊頭也不回的盯着筆記本電腦上的新聞瀏覽着,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徐焱的不滿。

徐焱白了他一眼,伸伸懶腰,不情願的道:”好好好,怕了你了。看在你不回家陪我過節的份兒上就原諒你了。”

胡一飛看着網頁上的新聞,依然頭也不回,慢悠悠的道:”那是因爲我沒買到回去的票。”

“你……”徐焱無語。

徐焱和胡一飛是高中同學,也是大學同學,還是上下鋪,早已是十幾年的老相識,鐵哥們兒了,感情非常要好。大學畢業以後又一起在同一座城市打拼,吃住都在一起,幹什麼都幾乎形影不離,被房東阿姨戲稱爲“雙胞胎”。

見徐焱有點鬱悶,胡一飛回過頭笑道:“好啦,你也別鬱悶了,咱兄弟倆一起過節也不錯啊。不過現在得去補充下咱的存糧了,這幾天宅家裡都快把儲備吃了一半了。”說完回過頭心疼的望了一眼儲物櫃,裡面的罐頭,餅乾之類已不如之前那般擺放有序了。

“你還好意思說?我看你吃的時候可一點也不心疼啊,三百來塊的山屋雞肉飯說開就開,還說什麼大過年的,高興一下,那可是保質期二十五年的美國貨啊,你幾天能掙三百塊?我真是服了你了。”徐焱無奈的說道。

“好吧,是我的錯,今天的採購我買單,這總可以了吧。”胡一飛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道。

在居所囤貨,這是倆人在大學時代就養成的習慣,那時候宅在寢室裡玩遊戲,懶得下樓去吃飯,每次讓室友從食堂

帶飯也不方便,麻煩別人不說,而且萬一別人有事,豈不是要餓肚子?

所以倆人一合計,決定每月兩次集中採購一次生活用品,食物之類,這樣既省事,又不用麻煩室友,時間一長,就成了一種習慣。加上大學寢室時不時停電,停水,所以從食品,飲水,衛生用品,生活雜物等,倆人都有儲備一點兒的習慣。

後來2008年汶川地震,倆人當時在C市也受了一些影響,加上那兩年愈炒愈熱的“瑪雅2012預言”什麼的,徐焱和胡一飛在閒暇之餘越想越覺得還是要做一些防災求生的準備,以防萬一。

倆人在網上搜索相關信息,發現和自己有相同想法的人還不在少數,這部分人專門爲突發狀況做相對充足的準備,比如地震,洪水之類的自然災害或人爲災害,被稱爲“生存準備者”,甚至還有相關的網站論壇。不少人都在自己的居所儲備了至少三天的食物和水,更有對這方面有研究的“達人”還爲自己準備了“72小時逃生揹包”。

在吸收着網上關於求生知識的同時,徐焱和胡一飛懵懵懂懂的渡過了2012年,然而世界似乎並沒有因爲瑪雅人的預言表現出更多的不同。生活還是在繼續,但倆人的求生意識卻得到了加強,對這方面的興趣也與日俱增。

終於在2013年底,倆人也各自擁有了屬於自己的72小時逃生揹包,又稱BOB,英文Bug Out Bag的簡稱,它能提供至少三天的應急物資,滿足你在三天時間裡最基本的求生需求。這是求生愛好者最後的依憑,如果情況惡化,自己的家待不住了,就得揹着它跑路。爲此倆人還高興了好久,覺得自己成爲了名副其實的“生存準備者”,甚至感覺自己的格調都比周圍的人提高了不少。 此外,倆人不僅準備了BOB揹包,還各自爲日常生活準備了EDC包。

EDC,這當然不是某“攝影大師”英文名的縮寫,而是英文EVERY DAY CARRY 的簡稱,意爲每天必須要攜帶的東西。這個概念起源於美國生存準備者,至於應該帶什麼,就要看個人需求了。

倆人覺得這理念不錯,每天攜帶點應急物品也是好的,而且現在手機屏幕越來越大,續航卻差強人意,帶個包裝個充電寶也是有必要的。當即學以致用,一人買了一個翔野的挎包作爲EDC包。除了手機和充電寶,還帶上了手電筒,衛生紙,保溫毯,創可貼,打火機,巧克力等物品以備不時之需。

徐焱甚至還帶了一個鴨嘴獸的1L摺疊水袋,雖然是塑料,但可以承受100攝氏度的開水,抗擠壓能力也不錯。不盛水時摺疊起來只有成年男子巴掌大小,非常便於收納,隨身攜帶很是方便。

“這都初五了,怎麼人還這麼多?”胡一飛推着小推車,望着超市裡熙來攘往的人羣故作驚訝道。

“咱抓緊吧,我最煩這種人多的地方,又擠又熱,我可不想多待。”徐焱望着人頭攢動的超市也是無奈的皺眉道。

望着琳琅滿目的商品,徐焱感嘆道:“現在物價也太貴了,這一袋牛肉乾這麼點兒就得幾十塊,還不夠塞牙縫的。”

胡一飛點點頭,表示深有同感:“是啊,你看這農夫山泉也漲價了,趁現在搞活動,多囤點兒吧。”邊說邊把一件農夫山泉往小推車裡搬。

倆人忙活了半個小時,小推車裡眼看已經快堆不下了。徐焱道:”好啦,這些足以補充你造成的虧空啦。”

胡一飛點點頭道:”那我去排隊……”話音未落, “啪!”的一聲,超市瞬間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幾秒鐘之後,出口處亮起了綠色的應急燈光。

“停電了?”

“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停電了?”

“喂喂,現在還怎麼結賬啊?”

突如其來的斷電讓人們顯得有些焦躁。也難怪,大過年的在超市購物本來是件開心的事,突然停電了換誰也不會高興的。

“怎麼搞的?這麼大個超市也停電?”

“是啊,家裡人還等着我回去做飯呢。”

漆黑的環境,嘈雜的人聲,等待結賬的長龍,加上收銀機沒電就沒法工作,人羣在短時間內顯得更加焦躁了。

“大家稍安勿躁,估計是電路保險絲出了問題,我們的技術人員已經在進行維檢了,請大家不要擁擠,保持秩序,電力很快就會恢復的。”一名超市保全人員拿着擴音器,站在六個收銀口的中間向人羣奮力喊着話,試圖安撫焦躁的人羣。

然而一部分人似乎等不及電力恢復,打開手機上的電筒功能,靠着那一點光亮尋找着出口,竭力想要擺脫這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散去的黑暗。

胡一飛和徐焱也覺得有些鬱悶,大過年的有家回不成,懶覺睡不好,出來購個物還遇到超市停電。

徐焱望着黑暗中躁動的人羣道:“我看咱還是先出去吧,我有點兒悶得慌。”

胡一飛點點頭道:“這兒太黑了,待會兒萬一發生踩踏就不好玩了。”邊說邊熟練的從挎包裡拿出手電筒。

“啪嗒”一聲輕響,手電應聲迸發出一道明亮的,猶如一把利劍劃破無邊黑暗的白光,筆直漂亮的光柱看起來頗有《星球大戰》裡激光劍的風采,這在漆黑的環境裡看起來無比的顯眼,因爲其他人手機閃光燈發出的光亮和這根本沒法比。這也一時引得衆人側目,有幾人略帶驚訝的感嘆道:“快看!這人的手電可真亮啊。”

徐焱有些無奈的道:“你看,我就說你那個手電亮度高了吧,在這種環境下很容易引人注意的。顯眼,這對我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胡一飛撇撇嘴,一邊奮力往出口處挪動,一邊道:“這我有什麼辦法,這已經不算很亮了,而且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麼個相對滿意的手電。”

徐焱邊朝出口處挪動,邊笑道:“專心開路吧,這兒人多,別待會兒手一滑把你的寶貝手電給擠掉了。”

“我去!你個烏鴉嘴!”胡一飛不滿道。

“哎喲!後面的別瞎擠啊!”忽然,徐焱只聽身後傳來一陣驚呼,接着便感覺一股力量朝自己後背壓來。

徐焱心裡暗叫不好,來不及轉身看明白是怎麼回事,急忙奮力讓自己側過身,眼角餘光瞥見一名婦女正被人推搡着朝自己倒來。

徐焱趕忙站穩,雙手奮力撐住對方肩膀,這纔沒被對方壓在地上。

電光火石之間,徐焱已驚出了一身冷汗。

胡一飛也察覺到了身後的異樣,回頭看了一眼,也是吃了一驚:“老徐!你沒事吧?!”

“沒事!快!趕快出去!”徐焱大聲道。

胡一飛也不多話,繼續奮力朝出口處挪動。

幾分鐘後,倆人費勁的擠到了出口處,“剛纔太險了,差點兒就被美女踩在地上了!終於出來了,熱死我了。”徐焱打趣道,順手拉着襯衣的領口透着熱氣,好讓自己舒服一點。

四川的冬季,陽光是很難得的,雖然現在立了春,但這都半上午了,雲層才吝嗇的透出些許陽光,人們口中呼出的熱氣和陽光交匯以後,倒也形成一種朦朧般的美。

胡一飛放好手電,整了整自己的挎包,打趣道:“美女?烏漆抹黑的,就是在你面前踩了你,你也看不清對方的長相。”

倆人環顧四周,發現有幾家餐館和便利店也停電了,因爲斷電沒法營業,人們都擠到街上來扯閒篇兒,享受這難得的陽光。

“看來只能去小區附近的商店碰碰運氣了,我記得咱倆住的那片兒跟這邊不是同一條線,應該沒停電。”徐焱道。

胡一飛道:“那超市的東西呢?不要了?”

“不要了,裡面還不知道擠成什麼樣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電。你看這周圍的商店也都斷電了,全都沒法營業。”徐焱搖搖頭道。

倆人商量妥當,便往住處附近的便民小商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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