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我不是都給師父解釋過了嗎,我沒想跟師父過不去呀,我真都是根據實際情況,自然而然就這樣了呀……”鐵蛋兒還在竭力辯解。
“不行,今天師父一定要弄個明白,你小子心裡到底藏着什麼秘密,咋總是跟師父彆着一股勁兒呢!走,這就去水彎兒裡洗澡,不然師父就認定你不是個正常的人,是個二以子!”馮二雷居然有點氣急敗壞了。
“師父啊,我不是二以子呀!”鐵蛋兒邊掙脫邊竭力爲自己狡辯。
“那你幹嘛怕師父看你撒尿,看你洗澡,看你脫衣服睡覺?”馮二雷連連質問。
“那是因爲……”鐵蛋兒貌似有點兒回答不上來。
“因爲什麼?”馮二雷進一步逼問。
“因爲……”鐵蛋兒一看這回師父要動真格的,似乎沒了辦法,只能瞅準了路線,撒丫子就逃跑了……
“好啊,你小子還敢逃跑,看我抓住你,不扒了你的褲子看個究竟!”馮二雷也拔腿就追!
鐵蛋兒拼命奔跑,馮二雷窮追不捨,一直跑到水彎兒上游的溪流旁邊,馮二雷一把沒抓住,鐵蛋兒一下子跌倒在了水流子裡,馮二雷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雙手叉腰,要唯他是問!
然而,馮二雷剛要興師問罪,卻猛地發現坐在水流裡的鐵蛋兒身前身後,都被紅色的液體給染紅了……
“鐵蛋兒,你受傷了?”馮二雷馬上關心起來,生怕鐵蛋兒摔破了哪裡,不然的話,咋會突然冒出那麼多紅色來呢!
“師父啊,我沒受傷……”鐵蛋兒好像知道自己一旦落入水中,水爲啥會馬上變紅。
“那你屁股底下,咋冒出那麼多血色呢?”馮二雷卻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師父啊,對不起,再也不想隱瞞了……”鐵蛋兒的臉上充滿了歉意。
“啥隱瞞呀,你隱瞞師父什麼了?”馮二雷卻一頭霧水,不知道爲啥鐵蛋兒這個時候還要對自己道歉。
“師父,我說出來,您也千萬別生氣,別一怒之下打死我呀……”鐵蛋兒的表情好像這件事兒十分重大一樣。
“你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師父的事兒,師父纔會打死你呀?”馮二雷被鐵蛋兒給弄糊塗了。
“不瞞師父說……我壓根兒就不是男孩子……”
“不是男孩子,那你是什麼呀?”馮二雷居然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是女孩子,也就是個丫頭片子呀!”鐵蛋兒這才把要說的話給一語道破天機。
“啥?不可能吧,女孩子咋會是男人頭,女孩子咋會叫鐵蛋兒?女孩子咋會跟我學打鐵呢?”馮二雷當然不敢相信,使勁兒眨巴眼睛,努力自己儘可能地把過去的那個男鐵蛋兒與眼前的這個女鐵蛋兒進行比對,可是咋想咋看,都還是從前留下的那個小子印象……
“師父啊,我娘生下我,我爹一看是個丫頭片子,就想給扔到山裡喂狼,說不是男娃養她就是浪費錢糧……我娘拼死不幹,我爹就喝了酒,耍酒瘋打了我娘,打完也後悔,自己沒臉回家,就跟着幾個兄弟到關外闖關東去了……我娘一個人拉扯我,生怕我受欺負,才從小就給我剃了小子頭,穿了小子的衣服,凡事都讓我想男孩子一樣表現,就連名字,都叫了鐵蛋兒……是師孃好心撿了我和我娘,收留了我們……我也就跟師父學了打鐵……”鐵蛋兒終於將整個真相全部說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啊……”聽鐵蛋兒這麼一說,馮二雷的腦子裡立馬閃回出諸多懷疑的細節,馬上就認定鐵蛋兒的確不是男孩子,而是因爲自己粗心大意,沒看出來的女孩子呀!
“對不起也師父,我冒充男孩子,都是沒辦法的辦法呀……”鐵蛋兒還十分歉意的一樣子。
“哎呀,別說這些了,趕緊起來吧,咋還泡在水裡呢!”馮二雷趕緊將水中的鐵蛋兒拉起來,帶她到了幹鬆地方,點燃了篝火,然後離開,讓她自己脫了溼衣服是褲子,在火堆上烤乾,然後,倆人才再次上馬往回走。
半天誰都不說話,好像馮二雷真的無話可說了……
還是鐵蛋兒主動示好:“師父呀,別怪我隱瞞了身份……”
“師父不怪你,都是師父不好,那麼粗暴對待你,真是對不起你了……”馮二雷這才知道抱歉悔過。
“師父不用自責了,只要幫助鐵蛋兒保密就行了……”鐵蛋兒邊說,邊從身後摟緊了馮二雷的腰,好像身份暴露了,反而讓她在師父面前,有了更多安全感一樣……
只是馮二雷默默地追悔莫及——想起自己跟鐵蛋兒顯擺的那些關於男孩子成熟的話題——什麼出頭兒啊,什麼長毛啊,什麼跳馬呀,真是無地自容,真是沒臉當鐵蛋兒的師父了!
活該!馮二雷只好在心裡,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
回到鐵匠鋪,表面上倆人什麼變化都沒有,還是你一下我一下地輪錘子打鐵,但在馮二雷的心目中,卻一下子理解了之前鐵蛋兒的所有古怪行爲。
比如多熱的天,她從來都不跟師父一樣,脫光了膀子打鐵,說是她娘說的,光身子會受風着涼落下病根兒,還有被火花燙着也會落下疤拉等等……現在想想,一個女孩子,哪能脫了上衣跟你一個大老爺們兒一起打鐵呢,就是兩口子也不能那麼幹呀!
身份揭開了,也就全都理解了,再也不會像對待男孩子那樣對待她了,特別是那些只有在男人之間纔會傳播和流行的話語和行爲,就更是隻字都不能再提起了,而且還巴望着,鐵蛋兒能早點將自己跟她說過的那些關於男孩子的話,統統都給忘到九霄雲外去……
鐵蛋兒還真是乖巧,一點兒都沒記恨和責怪師父馮二雷,一切都照常,除了讓師父幫她保密,什麼條件都不提,該幹啥還幹啥,繼續當徒弟掄開膀子打鐵!
倒是當孃的蘭姨,回來後,一個勁兒地盤問鐵蛋兒:“這次跟你師父進山,沒暴露身份吧……一把沒拉住,你還真就跟着去了!”
“沒暴露,這次進山可算開了眼界了……”鐵蛋兒只能這樣撒謊了,不然的話,跟娘無論如何都說不清的。
“你們半路上,就沒撒尿、沒洗澡,沒在一鋪炕上睡覺?就沒暴露你的身份?“蘭姨憑藉一個母親的直覺,將幾乎所有能發生的情況都給假想出來,並且一定要刨根問底地讓鐵蛋兒解釋清楚明白,她這個當孃的,似乎才能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