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嬤嬤深諳這些深宅內院裡的事,剛纔便已經瞧見白錦繡看着桂香時淡淡的眉眼中的冷色。
桂香想着自己已經是姨娘了,哪裡論到了個婆子欺負她,纔要發作,施嬤嬤見她要動彈,伸手就把桂香的嘴給捂住了,當着還沒退出去的寶珠郡主的面,便讓人把桂香扯了出去。
“先把她關到後院的柴房裡,等王妃有時間的時候,看看再如何的發落她。”
桂香這時才覺得害怕,求助的看向了寶珠郡主,寶珠郡主這時候還哪有心情理會她,想着剛纔白錦繡和孫恪情意綿綿的樣子,便忍不住的狠命的絞着自己手裡的帕子。
“都走吧,還耗在這裡做什麼,等人送嗎?”
在王妃的房裡,哪裡容寶珠郡主這樣大呼小叫的,她才高聲叫嚷了一句,就見裡間的瑞雪挑了簾子邁步走了出來。
“王妃問有什麼事情?”
這時,哪裡有人敢回話,桂香這時嘴裡已經被施嬤嬤塞了個不知道哪兒來的一個粗布的帕子,而寶珠郡主怕被牽連到了,自然也是灰頭土臉的溜了。
瑞雪回到了內室裡,到了白錦繡的近前,回話道。
“王妃沒什麼事,是郡主她們都回去了。”
“嗯。”
應了一聲以後,白錦繡隨手撿起貴妃榻旁几案之上擱着的本《牡丹亭》的本子,因爲早上才翻過了幾頁,上面還掛着紙箋,翻開了以後,便更淡了兩分臉上的顏色,似是並不關心孫恪的樣子,一味的讀起書來了。
孫恪用了杯茶,又略坐了會兒,就在白錦繡以爲他耐不住性子要出去了的時候,孫恪卻走到白錦繡的面前,撩起袍子,和她擠坐在榻上。
這種貴妃榻僅比胡牀寬了那麼一點,白錦繡腰上墊着一個靠枕,又是斜倚着,便沒有多大的地方。
現下孫恪又擠坐了過來,便顯得越發的沒了舒服。
“讓丫環們搬把椅子給王爺,這像個什麼樣子。”
“什麼像個什麼樣子?”
孫恪右手微撈,竟是將白錦繡圈到了他的懷裡,環過她的肩頭的手,拿過了那本手抄的畫本,左右翻看了一下,頗有些嫌棄說道。
“這紙差了些,抄寫的筆力也明顯是潦草難堪,實在是入不了眼,難得你還能看得進去。”
“我看的內容,王爺看的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孫恪的力氣太大,白錦繡在孫恪說話的時候,連掙了幾次,弄得髮髻都微微的發散了,還是沒有脫出身去人,便索性揮手讓此時在房間裡伺候着的瑞雪和另外的兩個小丫頭都退了出去。
批手就去奪孫恪手裡的書。
可是,孫恪的手力哪是白錦繡想要扯便能扯出來的,白錦繡幾番用力,都沒有搶了出去,偏這時候,孫恪又挨在她的耳邊,熱氣撲耳的戲弄着白錦繡,道。
“愛妃若是能搶了下去,本王便還你,如何?”
白錦繡臉上微微的泛紅,因爲孫恪在耳邊的熱氣實
在是撩人,爲了轉移注意力,便又伸手去奪,另一隻手也一起用力的去搶。
如此的一番折騰,讓孫恪懷裡的白錦繡有些氣喘吁吁的模樣,雖然並不是十分的國色生香,但是,這樣薄怒的白鐵線還是讓孫恪心神馳移了。
“怎麼,不要了?”
手裡仍舊掐着那個手抄的畫本,孫恪其實根本就沒注意手裡掐得是什麼本子,現在卻無意間瞭到了封皮上的幾個大字--牡丹亭。
這本牡丹亭也算是禁書,裡面有些情節因爲不遵禮教,所以才遭了禁的,略怔了一下,孫恪以手抵着白錦繡的下巴,讓她在自己的懷裡揚起了臉。
俯身低頭,在白錦繡還沒來得及掙脫的時候,孫恪已經貼到了白錦繡的脣邊。
“如此膽大,本王該如何的罰你?”
白錦繡纔是微微一愣,孫恪極重的一副身體已經壓在了白錦繡的身上,強烈的一股男子氣息迎頭撲面的籠了下來,環摟雙臂,將懷中的嬌軀擁住。
在白錦繡驚慌的眼裡,只見一位別樣的風流王孫,劍眉是至堅的鋼,眸似至柔的絲,現下只裹着半分慵懶的戲弄,孟浪的闔住白錦繡半啓着的粉脣。
夜寒風清,小半扇敞開着的窗子外透着外面已然是漆黑一片的夜色。
窗內此時一刻靜寂,白錦繡半歪在貴妃榻上,腰上墊着萬字不到頭的描金的軟枕,手裡仍舊是半卷着孫恪剛纔拿過的那本《牡丹亭》的本子,眉眼淡若淨水。
施嬤嬤連看了兩回,都見白錦繡一副並不在乎的神色,像是剛纔王爺的離去並沒有影響白錦繡的心情似的。
施嬤嬤拿着另外的一隻軟枕,笑着上前道。
“王妃,這個軟枕太硬了,我再給您換這個富貴棉長的絲質軟靠吧。”
“也好。”
白錦繡點了點頭,手未離手,只是輕輕挪了一下身體,施嬤嬤便已經把軟枕換好了。
白錦繡知道她是在向自己表示親近,這兩天白錦繡也旁敲側擊的問過,這個施嬤嬤原來是伺候王嫣然的二等婆子,也就是孫恪的前一位王家的那個女兒。
王氏現在已經移居到江南的一座皇家的家廟之內,又因是被奪了封號,所以,她身邊的一干奴僕都在不久前被髮賣了出去,只因這個施嬤嬤與王府的前院一個管事的有些親戚的關係,這還是求了孫恪以後,才留了下來。
白錦繡也打聽過,施嬤嬤與寶珠郡主和大理的那個段氏走動得都並不多,又見施嬤嬤這幾日裡一再的向她獻殷勤,便是多少也都明白施嬤嬤打的是個什麼算盤。
對白錦繡來說,這個施嬤嬤雖然不堪重用,但是辦得小事情倒還是可以用的。
因此,白錦繡也就顏面上略露了些笑,問施嬤嬤道。
“施嬤嬤是一直在永樂城的,還是以前是江南的王府裡的?我像是沒有見過你。”
“王妃哪裡會見過奴才,奴才以前倒是在江南王府裡當差的,只是奴才一直只管一些廢妃的
一些香料,沒什麼顏面,從來都見不得人的。只是,奴才的男人算是跟着王爺當差的,他現在跟到了皇城,奴才便也跟着來了。”
“是這樣。”
白錦繡這時才把手裡的書,交到了施嬤嬤的手裡,等到施嬤嬤把那捲書重新擺回書案,又端了杯泡了五六朵杭白菊的水到了她的近前。
白錦繡心知這是施嬤嬤的刻意套好,不動聲色的問了句,怎麼不是茶,便等着施嬤嬤主動向她示好。
果然,白錦繡的話音才落,施嬤嬤趕緊就回話道。
“王妃,這天色已經晚了,奴才恐王妃若是用了茶可能反倒睡得不安穩了。奴才以前伺候王妃的丫環說過,王妃喜歡喝杭白菊,奴才前些日子就特意留了一些下來。”
“不錯,是個會做事的。”
誇讚了一句以後,白錦繡軍手斥退了房間裡立着的四個丫環。
施嬤嬤自然是知道白錦繡有不願意與別人說的話與她說,神色便鄭重了兩分,頗有分替白錦繡籌謀的意思,白錦繡看着施嬤嬤格外肅靜的臉,淡淡的笑了笑,道。
“我沒什麼大事,就是想着明天你出趟府,給我挑兩本現下流行的劇本子來瞧,另外再聽我打聽件事罷了。”
施嬤嬤見白錦繡有重用她的意思,趕緊極是殷勤的上前,壓着聲音道。
“王妃吩咐。”
“刑部有位阮大人,他現居三井子衚衕,你打聽一下他傷的如何,若是能知道些其它的情形最好,若是打聽不出來你也不必爲難,只管如實的回來回我便是了。我和他本是故舊,只是聽着王爺說他遇刺了,念着舊日相識一場,打聽一下罷了。”
“奴才明白了。”
做奴才的第一件要明白的事情,就是要做個糊塗人,施嬤嬤半句沒多問,便應了下來。
“王妃,剛纔我出去的時候,問過了看門的婆子,她們說,王爺從您這裡出去了以後,哪位夫人那裡都沒有去,直接去了前堂,說是讓人還傳了兵部的兩個驃騎將軍,像是有什麼重要的軍務,想是今夜是不會到後宅了。”
“他只管議他的,這些事情以後你不必回我。他只要是出了了瓊玉堂的大門,隨他去哪裡,我倒落了個清靜。”
白錦繡雖然這樣說,可是施嬤嬤哪裡敢真的信了,直到白錦繡安置了以後,她還是派丫環去前面盯了一會兒。
孫恪這一夜是忙到了極晚,直到過了子時以後,孫恪纔在前院套着書房的那間寧和堂裡安置了下了。
第二天一早,施嬤嬤在伺候完白錦繡用了早飯以後,換了身便裝便去後院掌事那裡領了牌子,只說王妃要一些新鮮的話本子,怕外面的使喚的那些小廝弄不妥貼,讓她親自去一趟。
過了午飯以後,施嬤嬤纔回來。
她手裡端着一個紫檀的整木托盤,盤上撂着幾本新的話本子,挑着簾子進來,見瑞雪坐在一個繡墩之上,此時手裡拿着一把團扇,動作極緩的正給白錦繡散着扇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