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鞭鞭毫不留情的鞭子抽下來,渠水的身上立即多了幾條道道,她忙將小山給護在背後,後者拼命掙扎,大聲喊叫着:“姐,你放開我,放開…”
渠水咬着牙,死死的盯着韓雪,從她眼中也流露出一股強烈的憎恨和隱忍,或許只有這樣,她纔不會感覺到身上的疼痛,感覺不到那抽在身上的鞭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韓雪終於停了下來,她一大早做了運動,臉上都冒了汗氣,而那張乾瘦的臉好像會發光一樣,散發着一種奇異的激烈的光芒,她盯着渠水看了一眼,愉快一笑:“知道有多少次在睡夢中,我都能夢到你這樣可憐兮兮的匍匐在我腳下,就像是一隻家養的土狗一樣,低賤卑微…”
她將目光轉向渠水身後的小山,微微眯了眼睛:“劉渠山,你不要以爲你能一輩子躲在你姐姐後面,你現在不是傲氣得很嗎,不吃嗟來之食,沒關係,我等得起,只要你們兩個不低頭,就永遠也不要吃東西!我看看是你們脾氣硬,還是我這個主人的脾氣硬!”
地窖門開了,於家明一瘸一拐的走過來,眼睛都沒有瞟向姐弟兩個一眼,便對韓雪說道:“大夫到了!”
韓雪皺眉:“我沒有叫大夫!”
於家明低聲:“你昨天晚上不是說了要找大夫來給他們治傷,你要想長時間折磨他們,就必須這樣做,這樣冷的天,又是這樣的環境,他們活不久的!”
韓雪便居高臨下,冷冷的盯着渠水,忽然,她嘴角翹起一抹笑容:“你們兩個不是喜歡逃嗎,好啊,那我給你們機會,讓你們逃個夠!”
渠水與小山都睜大眼睛,不懂她什麼意思。
韓雪卻指着於家明:“你去打棍子來!”
這地窖的邊上都是各種刑具,而渠水與小山被關押在中間的一個一人多高的鐵籠子裡,拿了鎖開門就能進來,空間還是很大的。
於家明便出去,拿了一根衙門裡常見的紅色木仗,韓雪愛惜的看了一眼,用手撫摸了下:“這是我爹最喜歡的一根木仗,你,家明,你不是常說你有多麼多麼憎恨你的前未婚妻嗎,現在我給你這個機會去報仇,去,將她的腿打斷,打斷了腿,我看她還如何逃出去!哪怕我把籠子開着,把地窖門開着,她也逃不走!”
渠水的臉便唰得一下白了。
於家明有片刻的猶豫,他握緊手中的木仗,看了看韓雪,又盯了渠水一眼。
他將她的恐懼全部看在眼裡,心裡便升起一股難言的興奮和愉悅--他說過他要報復她的,或許,這就是他的報復方式!
打斷她的腿,讓她永遠都留在這裡,想逃也逃不掉…
“怎麼?你不願意?”只是稍微一猶豫,韓雪便不耐煩了,冷冷的說道:“你別忘了,於家明,現在你住在誰的地方,靠着誰生活?你那老孃,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沒有動,要不然就憑着她在監牢裡對我的態度,我也絕對不會放過她!”
於家明的眉心便輕顫了下,他垂下眼簾,盯着渠水的眼睛,
便彎腰扯住渠水的胳膊,將她從籠子裡拖了出來,渠水劇烈掙扎着,但臉上立即捱了一個重重的耳光,她跌跌撞撞的倒在地上,兩耳轟鳴,眼冒金星,一時甚至都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地。小山尖聲叫着衝過來,卻被韓雪一腳給蹬了一個跟頭,拿了鞭子抽了幾下,直到看到他趴在那裡不動彈了,這纔出去將籠子給關上。
她一腳踩在渠水的背上,對於家明點點頭。
後者咬着牙,便對着渠水的腿部打了過去。
他幾乎是用盡了自己的全部力氣,對準渠水的右小腿打,他在監獄裡待了長達一年的時間,在頭幾個月裡,受刑是家常便飯,所以他很清楚木仗打在哪裡能造成最大的傷害。
只是幾下,渠水的小腿就抽筋了,但韓雪的腳死死禁錮着她,她連躲避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微微顫抖着。
她是個特別倔強的人,所以哪怕咬爛了嘴脣,也絕不願意發出求饒聲,懲罰還在持續,那單調的一聲又一聲的木棍打在肉體上的聲音仍在繼續,渠水只覺得口腔裡滿滿的都是血腥味,她擡頭看見小山在拼命捶打着鐵籠子,紅着眼睛喊着她的名字…
別喊…
她在心裡說道,不要浪費體力…
忽然,從後面傳來一聲響烈的“咔嚓”聲,伴隨着渠水自己無意識發出的慘叫,她徹底陷入到了昏迷當中。
…
當她醒來後,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了。
小山正在細心照顧着她,拿了蘸了水的帕子爲她擦拭臉上的汗珠與乾裂的脣,看到她睜開了眼睛,才大鬆了一口氣:“姐,你終於醒了?”
“小山…咳咳…”她一張口,就發現自己的喉嚨好像是被砂礫滾過一樣,沙啞得厲害。
渾身上下,無處不疼。
她動了下自己的腿;“我的腿怎麼樣了?”
小山的眼神便黯淡了一下,低聲:“斷了!那天你昏迷後,便開始發高燒,他們沒辦法纔給你看了大夫,但是,卻不允許給你治腿,只讓給你開一些退燒的藥!”
小傢伙這幾天經歷了世間慘痛,像是已經有些麻木了一樣,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有着與他不符的鎮定與麻木。
但渠水能看到他青腫的額頭與哭腫的眼睛,頓時心疼不已,擡手去撫摸他頭上的那片淤青:“傻孩子,你明知道他們要的就是我們低頭,爲什麼不聽話,還要自取其辱!”
她每說一句話,便會劇烈咳嗽一陣,小山忙制止她:“姐,你嗓子都燒啞了,這幾天還是不要說話吧!”
他將一塊破棉被緊緊蓋在渠水身上。
渠水這才發現他們雖然還在原來的地窖裡,但外面有一個點了火的小爐子,她和小山的身下,也鋪着厚厚的褥子,身上蓋着厚厚的鋪蓋。
小山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扯了下嘴角:“這是於家明送來的!他和韓雪都害怕你會出事,所以這幾天沒有再折磨我們!”
渠水微微頷首,初醒來的麻木已經褪去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陣強過一陣的腿疼,那種斷骨之痛,絕對不是常人能夠承受得了的!
這幾天,她一直是這個樣子,即使是昏迷當中,也會死死咬着脣,全身無聲的顫抖。
小山的眼睛便溼潤了,一下又一下撫摸着她的背部,像是她以前安撫他一樣,輕聲:“姐,不疼,不疼,忍過這幾天就好了!”
渠水艱難的點點頭。
“姐,我一定會想法子,把我們救出去!”小山輕聲。
他好容易養的胖嘟嘟的臉頰,已經沒了二兩肉,尖尖的下巴,映襯的一雙眼睛特別大。
渠水便搖頭,摩挲着握住小山的手,低聲:“如果有機會,你就逃!逃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回頭!”
“不,姐,我絕不會丟下你!”小山立即反駁。
“小山!”渠水的語氣微微加重,嚴厲的看着他:“我現在是個殘廢,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你還能指望我逃到哪裡去!所以,有機會你就跑,跑得遠遠的,去搬救兵,再來救我!知道嗎?這是最好的法子!也是唯一的法子!”
小山怔了怔,便慢慢點點頭。
他低下頭,雙手握拳,牙齒緊緊咬着脣,一雙孩子般透明清澈的眼睛裡,卻流露出來無比強烈的憎恨!
渠水又慢慢昏睡了過去,當她再次醒來,便看到了鼻青眼腫的小山。
後者正小心翼翼端了一個藥碗叫她:“姐,該吃藥了!”
他將渠水扶起來,靠在鐵籠上,渠水便認真看着他:“他們又來打你了?”
小山就搖頭,態度堅決,不容置疑:“姐,你別問了,喝藥吧!你現在要做的,是儘快養好身體!”
她頭上的傷口沒有好,腿又被硬生生打斷了,還發着高燒不退,在她昏迷的這幾天,小山甚至懷疑,如果他稍微疏忽,她就會真的拋下他去追尋父母!
渠水看着這樣的小山,心裡很難過。
重生之後,她一直想給他最好的,但,卻沒想到因爲自己的愚蠢,將他拉到了這樣一個絕望痛苦的境地!
渠水喝藥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小半個月,在這樣異常簡陋的條件裡,小山竭盡所能給她最好的,在渠水昏迷的日子裡,她不知道他拋棄了多少自尊,讓韓雪踩着他的頭囂張,但她卻知道她沒有缺過一天的藥,沒有缺過一頓吃食,哪怕這吃食只是可憐的鹹菜粥而已。
在她身體好起來的同時,小山在一點點的瘦弱下去,如今的他,衣服空蕩蕩的掛在身上,看起來就像是一陣風都能刮跑一樣。
渠水已經能夠扶着牆壁勉強走兩步了,小山堅決不允許,但她覺得哪怕她這輩子都變成一個殘廢,她也不能看到他這樣作踐自己!
他是於家的根,她絕對不能讓他折損在這裡!
這一天,是他們被關押的第二十天。
於家明來送飯了,他每次來都很沉默,基本上是不說話的。而小山與渠水也一向不理會他。他只是韓雪的走狗而已,沒有必要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