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已經臨近傍晚,琴潭聖殿裡的喧鬧似乎還是不肯停歇。今日琴潭的門下弟子都沒有像往常一下進行修煉,卻也沒有在做自己的事。
整個演武場上都是門下弟子在忙碌的身影,演武場也沒有了往昔威嚴的氣氛,這氣氛被各處所裝點的喜慶色彩所掩蓋。若是有不知道的人在此處,必定以爲琴潭聖殿某位大人物要成親或是生娃了。
……
某個高聳的閣樓上,兩道身影並肩而站。畫面拉近,其中一道身影正是寒天尊者,而在他身旁的是一位看外表,年齡似乎稍長於寒天尊者,靈氣威壓也絲毫不會弱於寒天尊者,應也是一位尊者。
而他們的對話卻是讓人啼笑皆非了,毫無一位尊者的氣度。
“藍毛啊,你說你活着不覺得羞愧嗎?看看下面,那是什麼,那都是爲你徒弟準備的,身爲人師,琴潭首席尊者,聲望還沒有自己徒弟高,這麼多年你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寒天尊者身旁的那位尊者先打了個哈哈。
“臭老頭,你好意思說我,你也不一樣。我好歹有徒弟如此,那我也自豪,這是我教出來的。那你什麼時候,叫你家那祝小子也找個日子……不對……記得上回好像是那小子的誕辰,雖說那時也有不少弟子,但那只是內門,哪有如今這般浩大。其實啊,這也不能怪他,畢竟我也看過他的資質,那也是很好的,只怪啊,他可憐,入錯了門…唉…”寒天尊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身旁的人。
被叫做“臭老頭”的尊者,有些惱羞,頓時破口大罵:“你個死藍毛,說了多少遍了,別叫我老頭,說的好像你很年輕似的,說起來我記得你比我都大一歲!”
寒天尊者掛起一副高深莫測的笑:“是啊,我們都不年輕了,現在就交給年輕人吧!”隨即話風一轉,劍眉一挑,“臭老頭,雖然說我老了,但你還要說出來是不!是啊,現在就交給年輕人,我們是不是要去解決一下私人恩怨呢!”
“臭老頭”似乎早已知曉“藍毛”會有如此反應,當即就噴道:“怎的,想打架是不,誰怕誰了!來,找地方,你小子今天不教訓一下,就不知道悔改!”說完,兩道身影就消失在了閣樓之上。
……
“孩子啊,你千萬記住了,這枚珠子千萬不能弄丟,也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看見。以後也不要去探究這珠子。孩子啊,父親以後不能陪着你了,同時以後千萬以自己的性命爲重。辰兒,對不起…雲崖帶他走,一定要安全離去……”
……
霧氣繚繞,浴室裡,陳辰隻身泡在熱水裡,靠在水桶上。閉目沉思着,表情是痛苦的。手裡死死的抓着一個奇異的水晶球,水晶球裡紅藍雙色交織在一起,既不分離,也不相融。
“這個,就是真相?”
……
今日已是傍晚,琴潭聖殿也被夕陽所籠罩着,恢宏的建築反射着這光芒,整個聖殿似乎都變得柔和起來。
弟子們似乎也都停止忙碌,靜靜的站在演武場的指揮台之下。每個人都翹首以待。
不知過了多久,只知道琴潭聖殿依舊還是柔和的。弟子們同時將目光轉向一個方向,眼中流露都是敬佩。
而那個方向,身着首席弟子袍的陳辰,依舊還是往常的冷淡,徑直的走向指揮台。
站好,微整衣冠,平淡的聲音傳遍整個演武場。
“陳辰先在此謝過各位同門師兄弟們的好意了,你們能爲我準備這些真的很是感激。但是,我並不值得大家爲我做這些,我做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幫助,那都是作爲首席弟子應該做的,我不覺得自己幫助了大傢什麼,反而是大家還能記得我陳辰十年前入琴潭得日子,此恩,更值得我銘記。”
“陳辰啊,這話你可說的不對了!”不知何時起就站指揮台一角,穿着與紅白首席袍的少年,年紀似乎也如陳辰一般大。
隨後快步的走上指揮台。
陳辰也隨即出聲,雖然還是很平淡,但其中卻蘊含着一絲搞怪之意:“祝琰?先說明一下,現在可不是你的搞怪時間。你就說我錯在那裡!”
走上指揮台的祝琰,隨意的站姿,雙手環在胸前。“那我就說了,第一,你不該感謝,今日,本就是大家爲感謝你而準備的,而你現在卻反過來感謝大家,那你這讓大家怎麼說呢!
“第二,你值得大家爲你做這些,雖然說那些幫助,是作爲首席義不容辭的,而那是你,而大家卻是受到了你誠心的幫助,現在不過是回報你的心意,回報的不是首席弟子這個成爲稱爲,而是你這個人。
“第三,也不是什麼恩情不恩情的了,大家之所以記住這個日子,不是刻意的什麼,而是把你當作是家人,當作是一個師兄,雖說弟子裡比你大的多的多。我問一下,記住這個與誕辰別無二致的日子不是作爲家人應該做的事嗎?
“各位同門,我祝琰所說可否正確?”
場中並沒有出現譁然,而是一個個深情作答。
“陳師兄,就像是祝師兄所說,我們是發自內心的感謝你,你完成了作爲一個師兄該做的事。”
“對,就像祝師兄說的那樣,首席弟子只是一個身份,我們感謝的你還有祝師兄。因爲我們是真心的受到了師兄們的幫助。”
“是的,正因爲你是我們的家人,我們把琴潭當作是自己的家,所以記住家人的誕辰只不過小事而已,也像祝師兄所說,我比兩位師兄都年長。”
……
“各位,爲了表示對大家心意的褻瀆之罪,那我便以此杯酒當作懲罰,敬大家。”陳辰拿起早已準備好的一杯清酒,擡手相敬。
接下來的時間,都是弟子們所精心準備的即興表演,爲此而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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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夕陽的餘暉最終斂去,一輪圓月,掛在天空,滿天星辰交相輝印。這片蒼穹之下,依舊是歡聲笑語。
深夜後的琴潭殿也終於似疲憊了的那般,冷卻了下去,白天的喧鬧也終於是消散了,似乎像是永遠的消散。
確實如此,明日的琴潭在今日的熱鬧之後將永遠沉寂下去,說沉寂不如說是恢復原樣。明日演武場將重新威嚴,內門弟子與外門弟子也都不再聚攏,恢復到那涇渭分明的狀態,井水不犯河水。
諸多的外門弟子將重新回到外門分殿聽音殿,繼續着他們的苦修之旅,爭取有一天回到今日內門弟子所待的琴潭。對於大部分的外門弟子來說,這是當前最大的目標,將之視爲最大的榮耀。
……
深夜的琴潭是一日之內最爲寂靜的時候,安靜的有些嚇人。各個內門弟子羣所居住的閣樓裡,勤奮的或許還在打坐修煉,沉默的閉目苦修。大部分慵懶的呼吸聲卻也漸漸寧靜。
琴潭後山,這裡的靈氣較之與外界相比濃郁不少,清新的空氣讓人呼吸到一口都會神清氣爽。只不過這裡是琴潭養殖靈植靈獸的禁地,除了一些負責這裡的長老或者學徒可以進入之外,一般的弟子不能踏入。
可今日這裡卻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
今日慶典結束後,陳辰一如反常的並沒有回到自己的閣樓進行修煉,而是從慶典上順手拿來一壺清酒,便獨自一人到了琴潭後山。或許是今日喝了很多酒的原因,腳步微微懸浮。
“呵,不曾想難得一來的後山,今日卻少有這般清淨的心態。”那絲醉意似乎撕破了陳辰平日裡那冷峻的僞裝,那不知是高興還是難過的表情中卻寫滿了感嘆。
陳辰擡起酒壺,向口中又灌了一大口酒,目光迷離看着某一個方向。
“時光荏苒啊,轉眼間就過去十年了。七星宮的前輩,我這個少宮主不配,呵呵,不配,呵,到現在的兵刃上還沒有染上一絲血,是不是對我很失望啊!不用你們,我自己都覺得我真是……嗝……哈哈……”
陳辰醉意的聲音打破整個後山的寧靜,在醉意的掩蓋下,只是無盡的惆悵。
“這十年來啊,不負衆前輩所寄託的希望,那天的一切都沒有忘記,呵呵呵,不會忘記的,爲什麼?因爲它地刻在這裡,深深地銘刻在這裡…永遠都不會忘記,哈哈…不會忘記的……”
再在次灌下一口酒,陳辰的手僵硬的指着自己心臟位置,那飽含痛苦的話語,醉意再也掩蓋不了般的宣泄了出來。
“深更半夜,一個人個傻乎乎的在這發酒瘋。真是可以啊陳辰。”陰暗角落裡,同樣拿着酒壺,冷不丁的一句話後的祝琰,走了出來。似乎是強打着精神,忍着醉意,腳步顯得也很彆扭。
“呦,祝琰啊,怎麼找到這來的,來,陪我喝酒!”
這一反常態的語句,祝琰似乎都不認爲這是陳辰在說話。
“還不知道你在這,那我還是祝琰嗎!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全琴潭距離七星宮最近的地方就不是這!”
“……你怎麼知道我跟七星宮有關係的?”醉酒後發出疑問的陳辰,他此時表情絕對會讓人嗤之以鼻,相信只要是見過的人,一定會完美的印刻在腦子難以裡,然後以某種方式傳遍整個琴潭。而此時在這裡的只有祝琰。
“哈哈………陳辰啊,你現在的表情絕對能換到頂級功法,因爲這個表情的稀有度絕對超過了天材地寶……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我是怎麼知道,我就想問了,現在琴潭高層,哪個不知道,雖然我不是高層,但作爲首席弟子,我知道有什麼奇怪的。”
後半句話是祝琰強忍着笑意,說出來的,之後就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喂,我就說,你再笑信不信我抽你!來,喝酒!”醉意下的威脅根本沒有殺傷力,不過那舉酒時的惆悵與真誠,卻不是虛假的。
祝琰微微一笑,“真是不想說什麼了,明明醉成這樣了你就還要喝,不過不管那麼多了,大不了明天讓靈藥堂的長老拖着兩個醉死過去的首席弟子去刑罰堂。來,喝!”酒壺在空中相撞,碰撞聲伴隨着吞嚥聲在後山裡不絕傳響。
……
後山的某塊草皮上,兩個那男人,好吧,況且說是兩個男人。以最爲慵懶的姿勢躺着,眼神迷離的望着星空。
“吶,陳辰啊,其實啊我是雖然說晚早你三個月來到琴潭的,但到了今年,我來了這也算是十年了。”
“是啊,十年了,記得當年祝琰你也是六歲時被你師尊燭火尊者從外面帶回來的……嗝…”
“嗯,當年若不是師尊,或許我也不會來到琴潭了,早在六歲那年……”
“呵,我倆竟還是意外的相似啊……六歲的你在那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其實我本來是琴潭某個村落裡的孩子,世代以打獵爲生,所以修者在我們村莊裡的地位極高,雖然比不上那些門派勢力,卻也有着靈嬰境強者的坐鎮。可以說日子過的還是很安穩的,直到了那一天,那難以預料的災難,不過與你不同的是,這是天災。
“無數的火焰流星落在我們村落,火焰迅速肆虐了整個村落,就算是靈嬰境強者也無力迴天老人小孩全部被火海圍困,聽到的只有哭泣聲與慘叫聲,父親母親,哥哥姐姐,父老鄉親全部葬生在火海里。而我卻不知道爲何在火海中行走竟毫髮無損,那時的我只是惶恐,視野裡都是火紅色的一片。
“直到師尊前來,將我帶到琴潭,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惹的禍。我是熾炎聖體,不過卻是後天覺醒,但伴隨着覺醒卻會帶來的天降異像,而那邊火流星,就是我所引發的。
“陳辰你是幽寒聖體,天生不懼任何嚴寒,能將外界寒氣融進自己本源靈氣,使得靈氣附加上寒意,妙用無窮。而我卻能掌控天下所有火焰,而自身不會有任何損傷,靈氣也能附加上灼燒之效。就品質與作用上來看,雖同爲聖體,熾炎卻要在幽寒之上。正因爲如此,更由於是後天覺醒,天降神威,威力巨大,我也是後來得知,我們村莊所處的那片山脈直接被移爲平地。
“想到這裡,覺得自己真是不孝,十年內一次都沒有回到那片被移爲平地地方看過,可是就算是去了,墓地又在何方呢……”
在此刻,往日的那位活潑的首席弟子似乎是從來都不存在那般。
陳辰見此一幕,隨手拿起身旁那還未喝完的酒,再次碰杯。
一口酒下肚,陳辰自嘲一笑。
“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十年來雖說從未忘記過仇恨的我,卻從來都是兵不血刃。六歲那年,垂死的叔叔耗盡最後一絲至尊靈氣力爲我洗髓,他說他擔心我的未來。可是他若是知道如今我已是琴潭的首席弟子不知道會作何感想呢!”
“唉,不管是往日的七星宮,還是我幼時生活的小村莊,如今剩下的只是兩個遺孤像醉生夢死的那樣,侃侃而談了。”
……
“唉,你說,我倆明天會受到刑罰堂怎樣的處罰呢?”
“哈哈………”
星辰點綴的夜空,那遮住月光的雲霧飄散而去,這一刻宛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