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聿望着秦玖脣角嫵媚的笑意,眯眼道:“我怎麼覺得,你纔是黃雀?”
秦玖淡淡一笑,斂眸瞧向茶奴阿羽。阿羽新燙了新的茶盞,倒滿了茶奉到秦玖面前,微微施了一禮。秦玖端起茶盞,微微抿了一口,笑吟吟道:“果然烹的一手好茶,阿羽,你先下去吧!”
阿羽會意,將一壺烹好的茶水放在案上,躬身退了出去。
“蓮兒,你也出去逛逛吧!”有些事情秦玖是瞞着榴蓮的,所以不打算讓他知曉。
榴蓮應聲也退了出去。
秦玖懶懶一笑道:“王爺不必管誰是黃雀,只消知曉,最後得益的是王爺就是了。”
“怎麼會是我?”顏聿懶洋洋問道。
“俗話說,兩虎一斗,必有一傷,王爺坐山觀虎鬥,難道不是得益?”秦玖意味深長地說道,“更何況,康陽王此番失了一個吏部尚書,而安陵王……他雖然看似勝了,但是卻也有失。金吾衛本是京城的守衛,卻在萊縣抓獲了刺殺小玉仙父親的刺客。你說,聖上會怎麼看安陵王?”
顏聿聞言,眉毛揚了揚。
這麼說來,顏夙失去的,或許比顏閔還要多。很顯然,他那位皇帝哥哥,會認爲這些事情都是顏夙安排的套兒,雖然,他對兩個皇子的態度並不明朗,他們之間的明爭暗鬥他也不是不知道。但是,這樣設套一定會讓他那位皇帝哥哥忌憚,從而讓顏夙失去了帝心。那麼,接下來劉慄被免職後,吏部尚書空缺的位子,只怕既不會給顏夙那一派,也不會給顏閔那一派。
顏聿極慢地擡起頭,視線長久地停留在秦玖臉上,他薄脣微揚,露出看似和善的笑意來,“這麼說,本王還要謝謝九爺了。”
秦玖粲然一笑,淡淡說道:“王爺不用謝我,我早就說過,既然合作,我會盡心爲王爺辦事。接下來,王爺只需覓得力剛正的純臣,巧妙地薦給聖上吧。”
所謂純臣,便是不參與黨爭的臣子。無論奪嫡之爭是多麼的激烈,總有一些清流的臣子不會參與到奪嫡之中。因爲奪嫡之爭,實在是一個很冒風險的活計,倘若選錯了新君,後果不堪設想。所以還是有很大一部分的臣子,是選擇做壁上觀的。這樣的臣子並非沒有能力,也不是膽小怕事,或者說他們更是爲國爲民的好官。不通過支持新君那樣的捷徑去獲得日後的升遷,而是僅靠自己的能力在爲朝廷辦事。
顏聿頷首笑了笑,黑眸若有所思地深深凝視着秦玖,目不轉睛。
秦玖被顏聿如此注視,斂了脣角的笑意,略略蹙眉,目光妖嬈地迎視着顏聿研判的視線,聲音憊懶地問道:“王爺如此看我,是不是很後悔方纔拒絕了我?”
顏聿俊美邪逸的臉上漾着一絲淺淺的迷魅的笑意,不動聲色地轉着茶杯,悠悠說道:“九爺別誤會,本王只是覺得九爺生得美,多看一眼就賞心悅目,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秦玖眯眼瞧着顏聿那雙如淵如潭的深邃雙眸,調侃道:“王爺還是千萬不要這麼看一個女子,容易出事!”顏聿那雙漂亮而迷人的鳳眼,那眸中令人迷魅的深情,很容易把一顆少女的芳心給溺斃的。
顏聿淺淺一笑,悠然說道:“九爺真這麼覺得嗎?可本王怎麼覺得,無論本王如何看九爺,九爺恐怕都不會動心的。”那話語幾乎是壓着鼻音發出的,柔軟異常,如情人之間的竊竊私語,溫情且曖昧。
秦玖脣角笑意一僵,凝眉道:“哦?王爺何以如此說?”
顏聿脣角微微上彎,鬢邊的一縷髮絲掠過俊美的眉眼,襯托的他幾分不羈和邪魅,“這還不好猜,九爺心裡不是裝着一個夙兒嗎?”
“再裝一個王爺也不多!”秦玖懶懶說道。
顏聿淡淡一笑,那邪魅的笑意帶給人看似多情實際極其無情的感覺,“九爺當真花心!”
就在這時,枇杷推開房門,快步走了過來。他臉上神色淡淡,看不出任何表情。
秦玖沉聲問道:“怎麼樣?可抓到刺客了?”
枇杷垂首稟告道:“稟九爺,奴才追進去後,並未在那間雅閣內發現刺客的形跡,不過,後窗子是開着的,奴才便追了出去,並未看到可疑的人物。方纔奴才去店小二那問那間雅閣是否有人包,店小二說那間雅閣今日並沒有來客。所以,想必是刺客事先得知王爺在此,所以在那間雅閣藏了起來,只待尋機會下手。”
秦玖黛眉微蹙,凝眸看向顏聿,問道:“王爺這些日子,是否得罪過什麼人?”
顏聿握着茶盞,微微搖了搖頭,他忽然莞爾一笑道:“不是想不起來得罪過誰,實在是太多了,想不出誰會刺殺本王。”
秦玖微微一曬,笑道:“看那個刺客的樣子,似乎只是嚇嚇王爺,否則怎麼只動了一下手,就逃了。不過,這事情也不可大意,王爺日後出門最好還是小心爲妙。”
顏聿展眉笑道:“今日多虧九爺了。如此,本王以茶代酒,敬九爺一杯。”
秦玖淡淡道:“舉手之勞,沒什麼。”說着舉起茶盞,品了幾口茶,漫不經心地問道,“聽說,雲韶國的公主要和我大煜聯姻,王爺既然心儀蘇小姐,想必不會再去湊這個熱鬧了吧?”
顏聿懶懶笑道:“說的也是,本王要是去,若是被雲韶國的三公主看上的,到時候就麻煩了。不過,這事情,只怕也是身不由己了。”
“萬一那位公主看中了王爺可如何是好?”秦玖試探着問道。
顏聿聞言,笑得像一隻奸詐狡猾卻也魅惑迷人的狐狸,“九爺放心好了,本王寧死不從就是了。九爺擔心什麼,難道你也還要去湊熱鬧,九爺還好這口?”
秦玖嗤一聲笑道:“王爺誤會了,我只是替蘇小姐擔心罷了。”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顏聿伸了一個懶腰,慢悠悠道,“本王要回府了,九爺慢用。”
“美人貓兒呢?”黃毛站在秦玖肩頭,在雅閣內尋了好幾圈看不到黑貓白耳,終於插嘴問道。
顏聿一愣,這才醒悟黃毛說的美人貓兒是他養的黑貓白耳,他很快知曉這美人貓兒的來歷八成是由他是美人兒而得來的,臉色忍不住一僵。揚了揚眉,咧嘴一笑,對着黃毛低低說道:“我家白耳既然是美人兒,自然不能夠輕易出門了。”他低低說道,聲音優雅動聽,輕緩若流泉,聽不出喜怒。
黃毛不明白爲什麼是美人兒了就不能出來了,歪頭不解地看着他。
顏聿仰首狂笑而去,身後四大美人兒忙跟了過去。
不過片刻,聆風閣內便恢復了寂靜。
秦玖坐在几案前,脣角勾着的笑意慢慢凝了下來,臉色也微微沉了下來,她端起茶盞,漫不經心地品了一口,蹙眉冷聲道:“枇杷,你去叫慕閣主過來。”
枇杷神色一凝,輕聲道:“九爺,你猜出來了?”
秦玖淡淡瞥了枇杷一眼,道:“以你的功夫,倘若追不上那個人,怎麼也能瞥見他的身影,怎麼會一點線索也沒有?去吧,將他叫過來。”
枇杷應聲出去了,不一會兒玲瓏閣的閣主慕于飛便悄然到了聆風閣內。
秦玖眯眼望着他,輕輕放下茶盞,低聲說道:“宣離,我記得你不是莽撞之人,今日爲何要這麼做?”
慕于飛知曉事情瞞不過秦玖,他斂衣坐在秦玖對面,星眸中閃過一絲擔憂,“大人,屬下不是魯莽,此事是三思後才行的。屬下刺殺嚴王,只是爲了讓大人救他。既然你讓他救了蘇挽香,我想也讓大人救一次他,好讓他知曉你是他的恩人,你是在幫他。這樣,嚴王對你,或許就不會那麼無禮了。”
秦玖嘆息一聲,嬌美的臉上,斂去了嫵媚的笑意,看上去有一股優雅的清冷。
“宣離,這樣的事,日後不要再做了。我可不想把玲瓏閣牽扯進來,幸好顏聿並沒有懷疑。我與他本就是合作,互取所需,沒有什麼真心可言,你也不必爲我難過。這樣的無禮,我早已習慣了忍耐。”
慕于飛聞言,心中一陣陣的絞痛。他點點頭,視線掠過她那雙似水如墨的眼睛,這雙曾經很清澈的丹鳳眼,如今竟是深不見底,讓他無論如何也揣測不出她的心思。
“宣離,你經營這座玲瓏閣也多年了,我不想將你捲到危險的漩渦裡去。倘若再有此類事情發生,宣離,我就會和玲瓏閣撇清關係,你懂嗎?”秦玖眯眼說道,淡若浮雲的聲音,卻讓慕于飛心中一沉,星眸中的水光慢慢黯淡。
“我懂!”慕于飛抿緊了脣角,低聲說道。
他懂!他自然知曉她是在爲了他的安全考慮。可是她卻不懂他,他眼睜睜看着她隻身赴險,心中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牽腸掛肚的滋味。
“好了,宣離,我還離不開你,很多事還是會需要你做的。”秦玖站起身來,拍了拍慕于飛的肩頭,微笑着說道。
慕于飛微笑着擡頭,凝視着秦玖眸間那抹飛揚的神采,似乎又看到了當年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