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把手中的頭髮放下,道:“皇上,目前我只能推測出這些,要想知道再多的事,只能去宣室殿一行。”
“那麼況先生認爲呢?”曹煜問道。
況離微微一笑,“安姑娘的提議過於麻煩,既然有曾太妃的頭髮在,我們自可尋找她的屍體出來,只要找到了屍體,叫來仵作,她是如何死的,便會查明出來。漪”
曹煣道:“難道況先生可以憑這些頭髮,尋出她的屍體?”
“正是。”
這樣一來,安歌當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況離讓人準備法案。
見曹煜笑着問安歌,“況先生能夠做到的,安姑娘可是真的做不到?”
安歌向曹煜微微一禮,只答,“不好意思,讓皇上見笑了。”
曹煜忽然淡聲道:“若是敬和皇后在世,定會利用此發尋出曾太妃的屍體。固”
安歌心中雖然已經翻起巨浪,表情卻是漠然,答道:“敬和皇妃乃是一代佐君奇女子,自不是安歌能夠相比的。皇上將我與她相比,卻是擡舉安歌了。”
曹煜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出異常,便微微地嘆了道:“可惜敬和皇妃,已然不在朕的身邊了。”
這樣說着的時候,又去觀察曹炟的反應,卻見曹炟的注意力似乎根本不在這上面,而是盯着外面正在佈置的法案道:“安姑娘,你昨日還說,你和況先生是風水師而不是捉鬼師,但是我看現在的情況,倒是覺得況先生很像是捉鬼師呢!”
曹糅替況離分辯,“不管什麼風水師,捉鬼師,能辦事的就是有能力的天師,名號叫得好聽有什麼用?”
曹煜沒有從曹炟的臉上看出異樣,眸光中閃過一抹寒意。
一個搶了他的皇妃的屍體,卻堂而皇之站在他面前,面不改色之人,確實有資格做他的敵人。
這時候,法案也已經擺好,衆人於是出去看況離做法。
曹煣這次故意站到了安歌的身邊,向她道:“安姑娘,我這裡也有些伶兒的頭髮,你說若是我讓況先生用這頭髮尋找伶兒,結果會如何呢?”
“世人都知道,伶兒已經死了,並且被送回大月氏安葬,不必尋找,大家都知道她已經到了大月氏,王爺卻是多此一舉了。”
“是,我是多此一舉,我就是想看看,你對伶兒到底有沒有愧疚?”
“我爲何要對她有所愧疚?”安歌反問道。
“你,你這個沒有心的冷酷女人!是你害死了她你知道嗎?這一生你都得揹負着她的死亡陰影過日子!當然,我也是不會放過你的。”
“被八王爺視爲敵人,安歌榮耀的很,畢竟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當八王爺的敵人的。”
“你——”曹煣發現,每每他的巧舌頭,到了安歌這裡總是不起作用。
好在太后羅氏已經冷冷地道:“好了,你們不要再竊竊私語,打擾到況先生。”
一時間,衆人都安靜了下來。
況離手持桃木劍,一聲輕喝,桌上符紙便飛了起來,如同有生命般在半空形成一個圓形的筒狀物,而曾太妃的那縷頭髮就被圍在正中間飛速旋轉,而況離口中默唸着什麼,動作更是如同天空中因狂風而怒卷的雲,飄逸瀟灑,此刻,說他是仙人,那也是有人承認的,卻一點兒小像江湖術士或者是捉鬼大師。
這樣再做法片刻,衆人便感覺到了異樣,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小風,一股一股的,讓人寒毛都豎了起來,空氣中甚至還有淡淡的腐臭味兒。
安歌自己雖然就是借屍還魂的鬼,可是如今真的有可能見到另外一隻鬼,她還是被嚇得小輕,連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就在這時候,有人握住了她略顯冰涼的手。
她驀然扭頭看雲,卻是曹煜,他笑着對她道:“不用怕,有朕在。朕是真龍天子,邪氣不侵。”
安歌在心裡冷冷地笑了聲,手卻毫不挽留地從他的手裡縮了回來,道:“誰說我害怕了,若是連這點膽色都沒有,還做什麼風水師呀!”
這時候,只見符圈內的那縷頭髮,忽然燃起一股火……
剎那間,符圈散,頭髮被燒成了幾縷灰,淡淡地消失在空氣裡……
況離收了桃木劍,向曹煜和羅氏太后道:“已經好了,在下現在大概已經知道曾太妃的屍體在哪裡了。”
說到這裡,卻又道:“太后娘娘還請回避,畢竟這等……”
“不,哀家要親眼看到她的屍體,要親自安排她的後事。”
這段時間,太后羅氏被曾太妃的“鬼魂”折磨,如果有機會安撫她的靈魂,她怎麼會錯過呢?
既然是這樣,在場所有人就都一起去了。
況離在前面帶路,衆人跟大後面,太后乘坐着轎輦。大約一個時辰後,況離才停了下來。
只見面前是一條窄細的宮牆夾縫,在路的盡頭,有一個斑駁的套門,上書“宣室殿”。
太后羅氏顫聲道:“況先生,難道她的屍體是在宣室殿內嗎?”
況離點點頭,道:“正是。”
太后道:“定是宣室殿的賤人們害的!開門!”
一行人走了進來,驚着了宣室殿先皇的各位妃嬪,她們驚慌失措地從屋子裡衝出來,齊刷刷地跪在太后的面前,“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參見太后萬福金安!”
一番施禮過後,太后羅氏讓她們都平身,面色很是冰冷。
這些妃嬪中,大部分都曾經並不將羅氏看在眼裡,雖然她有曹煜這個兒子,可她畢竟年老色衰,在先皇面前並不得寵,更重要的是,當時所有人都以爲,皇帝會從曹煣和曹炟中間選一個,後來出現了沈婥這號人物,情況扭轉,她們漸漸地對羅氏巴結起來,羅氏卻又並不喜歡理會她們。
事到如今,羅氏高高在上,她們伏首跪拜,心中百般慈味陳雜,這時候都小心翼翼地站在那裡不敢說話。
太后羅氏向況離道:“直接去找她吧。”
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想法,羅氏道:“你們這些人,也都跟着一起來吧。”
宣室殿裡的妃嬪及宮人,也都隨在了這個大隊伍的後面。安歌自進入宣室殿,就開始打量四周環境,只見此宮苑被高牆圍繞,又被綠樹掩映,而宮苑大約已經很多年沒有修繕,處處斑駁,也因爲宮人太少,花園很是蕭條,路上的落葉也都沒有清掃乾淨。
往宮苑深處看去,只見每進院落的門都對齊,形成了一道細長的通道,通道的深處很是幽暗,讓人望之而心生寒意。
若單從風水上來說,此院落寒涼陰深,而且視線所及之處,暗渠處處,應該是整個皇宮的大部分污水出水口就經過此宣室殿,更是穢氣聚積無法散去,人不宜長久居住在這裡,否則,不但人容易生病,憤怒,而且極損氣運,漸漸地就如油至燈枯,再無枯木逢春的機會。
看這樣子,宣室殿明顯就是冷宮,留下來的這些無兒無女的妃嬪,就是住在冷宮裡,並且幽禁起來了。
到最後,能夠自然老死此處,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她已經很自然地開始看此宮苑的生門吉位,最後卻發覺這裡生門居然只有一處,就在每進院子深入的門禁深處,應該是翠羽閣了。
奇怪的是,偏偏是翠羽閣的曾太妃失蹤了呢,這事便透着一些她無法理解的詭異。
須臾,衆人已經行到一處斑駁的八角亭前,況離指着亭前一枯井道:“曾太妃的屍體就在這枯井中。”
曹煜立刻派人搬開井上的石塊,石塊一開,一股濃郁的惡臭馬上飄散出來,衆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出,各位妃嬪更是驚呼起來,並且開始竊竊私語地討論起來,“是曾太妃嗎?好可憐啊?”
“怪不得,看來最近的見鬼傳聞都是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我就真的遇見過……”
……衆人這樣的議論,使太后羅氏很不開心,冷冷地道:“都給哀家住嘴!人死爲大,何況她本就是太妃,不知道高你們幾個位份,如今她屍骨未寒,你們卻在這裡嚼什麼舌頭根兒!”
衆妃嬪立刻都噤了聲。
不一會兒,宮人從井底搬上來一具屍體,因爲天氣已經入冬,井中更是陰寒,因此屍體此時還沒有完全的腐爛,依舊能夠看得清五觀,只是身上的味道夠衆人喝一壺的。
羅氏起先是別開臉不忍心看,忽然聽得一人驚道:“這不是紫宣那個死丫頭嗎?她怎麼,她怎麼死了?”
這一聲忽起,令衆人頗爲意外。
目光都落在說話這人的身上,只見是一個大約二十二三歲的年輕女子,容貌倒是頗爲漂亮,打扮的也格外出衆,一點兒不覺得她是住在宣室殿的人,見衆人都看她,她一點兒不驚慌,反而從人羣中走出來,盈盈拜倒在曹煜面前,“皇上,我是蘇氏敬嬪,此女是紫宣丫頭,原本只是一個九品的采女,沒想到在先皇去世之前,得晉封成貴人,這裡的每個人都認得她。”
她的話說完,衆妃嬪紛紛點頭。
“沒錯,她就是紫宣貴人……”
“是啊是啊,她的衣裳我認得,真的是紫宣貴人……”
從其她妃嬪的議論紛紛中,倒發現她們都稱紫宣爲貴人,只有這敬嬪毫不客氣地稱她爲死丫頭。後來她才知道,原來紫宣當采女的時候,就是常在敬嬪的身邊伺候着,因此在敬嬪的眼中,她只是一個丫頭罷了。
不管怎麼樣,衆人的話都證實,死去的這個人,是紫宣而非曾太妃。
太后羅氏狠狠地看住況離,“況離?這是怎麼回事?”
“這——”況離似乎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解釋。
安歌卻一步上前,道:“太后娘娘,以人之髮膚尋人,的確是可以的,依照法壇指示來此也的確找到了屍體,只能說,那縷頭髮原本就是屬於紫宣貴人的,而不是屬於曾太妃的,至於爲什麼大家都認爲那縷頭髮是屬於曾太妃的,這件事想必收
藏此物的人比我們大家更清楚。”
羅氏冷冷地哼了聲,“就算是這樣,現在沒有找到曾太妃,該怎麼辦?”
況離跪了下去,“請太后娘娘和皇上懲罰微臣!”
曹煜眉頭微蹙道:“好了,現在不是問罪的時候。但是況離,安歌已經算出,曾太妃死去了,而你卻在做法後並沒有尋找到曾太妃的屍體,你如今可是已經輸了安歌半籌。”
“是。但是皇上,微臣還有辦法找出曾太妃。”
“好,起來說話,希望這次你不會再讓朕失望。”
況離起身後,卻又向安歌道:“謝謝你。”
安歌明白他是謝她剛纔替她說話,但是他神色冰冷,顯然他其實並不屑於她對他的幫助。
安歌亦是脣角浸着一抹冷笑,“不用客氣,誰還沒個失手的時候。”
況離不再與她多說,只是他尋人的法子,又得開壇做法,而罈子並不是說開就開的,還需要準備一應事務,因此示意安歌可以開始。可是安歌還沒有想透,爲什麼唯一的生門之內,居然出了死人的事兒?
還是曹煜忽然問道:“這位紫宣貴人,怎麼會死在枯井中?這件事兒,誰出來解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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