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真沉默了一陣才輕輕以手捶地,躬身伏在地上緩緩地說:“我只不過想製造出完美的生命體,那些屍人雖然智商是零,可他們的身體百毒不侵,生命力極其頑強,也不會得病,不會自然死亡,這樣的生命體,如果再賦予他們常人的智力,豈不是比現在的人類強上很多?”
“世上根本不可能有完美的生命體,你逆天而行,只會害人害己。”崔煙斥責道。
“呵呵……”朱真又苦笑了兩聲,接道:“逆天而行,逆天而行又怎樣?既然天造人存在那麼多缺陷,就由我來彌補這個缺陷,我要開創一個全新的國度,讓人類真正成爲這個世界的主宰!”
“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用錯了手段,你殘害了這麼多良民百姓,就是天理難容,罪不容誅!”崔煙義正詞嚴地說。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我連最得意的殭屍將軍都保不住,既然天要亡我,我又無力迴天,剩下的唯有一死。”朱真萬念俱灰,說完慢慢從地上爬起,失魂落魄地轉過身,緩緩挪移腳步向前走出,一面還喃喃的說着:“完了,一切都完了,數十年的心血……再也沒有完美的生命體,人類將永遠是有着巨大缺陷的生命,永遠避免不了疾病的糾纏,可悲,可嘆啊!”
“他是不是瘋了?”龍石蘭此時緩緩擡起頭,一臉驚愕的看着漸走漸遠的朱真背影,隨口問了一句。
“他想逃,不能就這麼放過他!”葉秋香說着便要追上去。
“他不是想逃,而是想自行了斷。”馬鍾伸手攔住葉秋香,盯着朱真的背影,這樣說。
正如馬鍾所說,朱真數十載的心血付諸東流,這巨大的“喪子之痛”令他萬念俱灰,早萌生了死意,而且此刻的他也是近乎油盡燈枯,死亡對他來說一點也不可怕。
衆人眼看着朱真走沒多遠,最後聽他仰天苦笑數聲,緊接着便是一聲爆響,一時間血肉橫飛,死無全屍。朱真帶着巨大的遺憾就這樣自爆身亡,這種轟烈的死亡方式令在場衆人都望之色變,心中思潮起伏,感觸良多。
隨着朱真的死去,與他關聯的術法也蕩然無存,被瘟疫籠罩的地域漸漸撥雲見日,戾氣散盡,陽光普照大地,萬物復甦,死人長眠,一切恢復了往日的生機,金鱗城內一片歡騰。
“好了,現在瘟疫已除,總算了結了一件大事。”沉默良久之後,崔煙率先說了一句,心裡頓感輕鬆了許多。
大敵雖除,可四周的氣氛還是略顯凝重,除了崔煙,其餘的人都似乎各懷心事,臉色陰沉。
又是一陣沉默,最後聽雪雲衝緩緩開口對龍石蘭說了一句:“龍姑娘,我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聽了不要太難過。”
“什……什麼事?”龍石蘭聞言先是一怔,緊接着又是一驚,心裡似乎想到了什麼,怔怔的望着雪雲衝,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你哥哥,龍兄弟他……死了。”雪雲衝把心一橫,乾脆利索地說出最後兩個字,說完便默默垂下頭
去,不敢直視龍石蘭,似乎不忍心看到她傷心難過的表情。
“你說什麼?”龍石蘭愕然道,“我哥哥他……”
此時,崔煙也淡淡地說了一句:“他的確死了,龍姑娘你節哀順變吧……”
“不會的,你們騙我!”龍石蘭一面搖頭,一面後退,始終不願相信這個事實,“我哥他不會死的!”
“龍姑娘,我很抱歉,沒能救到他。”雪雲衝深感歉意的說,繼而又一本正經的說:“不過他真的是死了,你要勇敢點面對這個事實。”
龍石蘭此時已經不抱任何幻想,她知道雪雲衝不可能騙她,更加不可能用這話開玩笑,身體本來就有些虛弱的她經不起如此大的打擊,頓感一陣昏暈,險些跌倒。
“龍姑娘,你沒事吧?”雪雲衝急忙箭步趕上去,將眼看就要暈倒的龍石蘭抱住。
“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這樣?”龍石蘭輕輕搖頭,“我哥在哪?我要去見他……”
“你哥他……他的屍體還在那閣樓裡,我們還沒來得及處理屍體。”雪雲衝悲情道。
“快……快帶我回去,我要見我哥哥……”龍石蘭苦苦央求着雪雲衝。
“好,我這就帶你回去。”雪雲衝正要啓程,忽然聽崔煙插了一句。
“恐怕龍姑娘見不到他哥哥了。”崔煙這樣說。
“爲什麼?”雪雲衝驚疑地望向崔煙,等候她進一步解析。
“那些屍人都是在術法的維持下存活的,如今術法一破,它們的肉身便會發作塵埃消散殆盡,不復存在了。”崔煙簡單地做了說明。
“真是如此嗎?”雪雲衝聽後大感失望。
“的確如此,你們若不信,可以回去驗證一下。”崔煙道。
“雪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龍姑娘的哥哥會……”馬鍾一直聽得一頭霧水,便上前想要問個明白。
“說來話長,有時間我再慢慢跟你說吧……”雪雲沖淡淡地應了一句,接着又對龍石蘭說:“龍姑娘,你還堅持要回去嗎?”
龍石蘭失魂落魄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好,既然你堅持,我就送你走一趟。”雪雲衝說完,又對其餘衆人說,“諸位,我和龍姑娘先行一步,稍後我們就在金鱗城的谷城主府上會合吧!”
“好,我們也正要往金鱗去,回頭見。”馬鐘錶示同意,向雪雲衝拱手作禮。
雪雲衝點了點頭,隨後便帶着龍石蘭御劍而去,很快消失在蒼穹之中。
薄暮時分,衆人齊聚谷府,晚膳時間已到,唯獨不見雪雲沖和龍石蘭回來,於是一行人便在大廳等候着。
等沒多久,雪雲衝便回來了,身後緊跟着龍石蘭。結果正如崔煙所說,不單止龍鎮石,所有屍人都消失不見,再也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這結果無疑令人沮喪,但對龍石蘭來說,更大的痛苦還是哥哥的死,這已經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你們總算回來了。
”方一第一個向雪雲衝迎了上去。
“回來就好,這次多虧了你們,解救了全城的百姓,我已經準備好慶功宴,請各位快快入席,今晚好好慶祝一番。”谷泰山帶着笑容這樣說。
“你們去吧,我不去了。”龍石蘭木木然地說了一句,眼神也是空空洞洞的,沒一點光彩,顯然還沉浸在巨大的喪親之痛中。
“龍姑娘,我很瞭解你的心情,可你也不能和自己過不去,不吃東西,把自己身體搞垮了可不好。”谷泰山和氣地向龍石蘭勸說道。
“龍姑娘她心情不好,谷城主就不要勉強她了。”雪雲衝對谷泰山手,“我會陪着她的,大人不必替我們擔心,只管招呼其他客人就行了。”
“既然這樣,那好吧,你們什麼時候想吃東西便跟我說,我再去吩咐下人去做。”谷泰山也不再勉強。
“龍姑娘,你要堅強些。”方一走過來,輕輕拍了拍龍石蘭的肩頭,鼓舞她一句便跟隨谷泰山等人離開了。
“龍姑娘,別太難過了。”馬鍾也走過來安撫了龍石蘭一句,然後又對雪雲衝說:“雪兄弟,好好勸勸她……”說完,輕輕拍了拍雪雲衝的肩膀,也步出了大廳。
龍石蘭二話不說,緩緩移開蓮步,往後院去了。雪雲衝輕輕搖頭,無聲嘆息,尾隨了上去。
二人先後來到後院,雪雲衝加快腳步追上了龍石蘭,對她說:“龍兄的死,我也很難過……”
“是我害了他……”龍石蘭道。
“你怎麼會這樣想呢?”雪雲衝道,“這不關你的事!”
“我不該讓他回金鱗的,如果他不回來,就不會去城外拜祭爹爹,就不會遇到那老道士,他就不會死。”龍石蘭深感自責地說,眼眶微微有些溼潤了。
“這只是巧合,你又怎麼可能事先知道這裡會發生瘟疫呢?”雪雲衝道。
“可是我真的好恨我自己。”龍石蘭有些哽咽的說,“好不容易纔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哥哥,我們還沒來得及多說幾句話,他就匆匆的走了,爲什麼會是這樣的結局啊!”
“你不要感到自責,殺你哥哥的是那個道士,現在他已經死了,你哥也應該可以得到安息。”雪雲衝道。
“可是我又孑然一身了,我在這世上再無親人,我覺得好孤單,好害怕。”龍石蘭咬着嘴脣,淚水早模糊了視線,右手不自覺地用力揉捏着一片橫伸出來的樹葉。
“你哥哥的死,我的確感到很遺憾,不過你不會孤單的,更不必感到害怕,因爲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雪雲衝一本真經的說,臉上露出罕有的肅穆表情。
龍石蘭聞言心裡有種莫名的感動,愣了片刻,便默默垂下了頭,一語不發,不知所想。
“蘭妹,請你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會一直陪伴着你,不會讓你感到孤單害怕的。”雪雲衝伸手扶正龍石蘭,垂頭看着她,一本正經的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