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日方遊在一衆凡人敬若神明般的擁簇之下繼續上路，他不禁想，當年的青宗明大概便是沉醉此道。
距離那築黎城還有兩日路程，以凡人的行進速度，這距離大概也便二三百里地。
而此刻距離方遊萬里之遙，他時常思念的妹妹方芸，也與啓霄啓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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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雅緻、竹林幽密、鳥語花香、靜怡安然。
呆了這麼些時日這便要離開了，方芸還頗有些不捨。
這大半年來，是方芸最安穩的一段時光，雖然與這男子終日在一個屋檐下，方芸卻並有太多的不適。
只因這總是掛着笑意，頭頂光光的啓霄，讓方芸有莫名的安穩之感，甚至讓她恍惚回到了過去，那段有哥哥陪伴的無憂時光。
但總要返回塵世，等待她抉擇的事還有很多，不僅是找尋她的道，還有給師尊的交代，此刻那彷彿消失的大山，又重新壓在了她的心間。
“前輩，不挑扁擔了麼？”方芸發現啓霄沒有帶上扁擔和大桶的模樣。
不僅如此，那洗的發白的粗布衫也被褪了下來，而是換上了一身頗爲不凡的長袍，整個人竟是仙氣十足，再不似凡人。
“不帶走了，便放在此地吧，放下了。”啓霄答道，這個放下了，方芸不知是放下了扁擔和大桶，還是放下了什麼別的牽絆。
啓霄二人不疾不徐走出這竹製庭院，將那院門關好，恍若關閉了一個世界。
“怎麼，才半年多，有些不捨麼？”啓霄輕聲笑道。
“自是沒有。”方芸哼了一聲，這前輩很是討厭，似乎總是能看穿她的心事。
“我在此處已是數百年，自是有些倦了。”
啓霄當先向竹林外走去，方芸在後相隨，此刻腰間卻掛着一物，隨身輕擺，頗爲靈動，正是啓霄相送的那人形竹雕。
“前輩，數百年化凡均是在此處，寸步不離麼？”方芸在後面小聲問。
若知這庭院再大，竹林再大，也不過方圓百里，幾百年在這一隅之地，方芸實是難以想象。
“偶然行走吧，不然如何遇到你和你那兄長，況且，還有個老傢伙耐不住寂寞。”啓霄笑道。
“老傢伙？”方芸不解。
“你也見過，粗糙的漢子，頗討人厭煩。”
方芸自是想不起來，若是方遊在此，倒是應有一二印象，但若知曉那挑水漢子竟然是啓霄一具飛天境分身，估計要瞠目結舌，驚掉大牙。
此刻這青年和少女邊走邊聊，也頗爲愜意，數萬里路，難道這啓霄要一路步行而去？那得走到何年何月，方芸不知，也沒敢問。
雖然啓霄和善，但若方芸一想到那跟師尊一般的驚天修爲，小女兒家的小脾氣往往是收斂無蹤。
“前輩，爲何要化凡？還要數百年時間？”方芸問道，金丹修爲之上，她不知之事實是甚多。
“哈哈，若說這化凡，還不是被你那師尊所逼麼。”啓霄爽朗一笑，彷彿在談論別人的事情。
此事方芸知曉，五百年前，啓霄與茯音同爲元嬰高階大圓滿的修爲，啓霄驚豔絕倫，欲破那聖天宗對荒境的掌管，當時驚天一戰，二人勢均力敵，互無奈何。
但是荒境之上的天境使者卻是突然出現，重傷啓霄，此後啓霄遁避無蹤，數百年來無人得見，經此之事，荒境平和五百年，那茯音自是繼續替天境掌管着荒境。
啓霄五百年間也偶爾塵世遊走，但不知爲何卻變了相貌，幾乎無人識得，據說五百年前，至少啓霄並不是頭頂光滑之修。
“前輩，師尊真的是荒境修士口中的妖女麼？”方芸問的聲音很低。
“莫要前輩前輩的叫，明明不老，也被姑娘你叫老了。”啓霄笑笑。
“是.....”方芸輕聲答應，這前輩之稱，方芸叫了快一年，其間啓霄數次糾正，稱呼霄大哥便可，但是方芸彆扭吶，飛天境界的大哥，她確實不太敢叫。
不過啓霄確實並非可怕之人，甚至這快一年的時間，雖然不過四季一個輪迴，但方芸隱隱間對啓霄頗爲信任，此刻稱謂這件看似小事，她還是決定努力改改。
“芸姑娘吶，修真界中，並無好壞之分，只有道心不同。”
啓霄頓了頓，又耐心解釋道：“至於化凡，元嬰境界之後，道心難圓，是無法突破那飛天桎梏的，所以我對你說過，要找尋自己的道。”
“明白了，霄....大哥，也就是說，化凡也不是突破飛天修爲的唯一途徑。”方芸說道，又燃起了希望，若是讓她化凡數百年跟凡人一樣，此刻想來可是頗爲不適。
“你說對了，每個人的修行方式均不同，你是天資卓絕的玄體靈根，我相信你會走出完全不同的修行之路來。”啓霄肯定道。
“謝謝，霄大哥....”方芸暗想，其實叫兩次倒也挺習慣的，彷彿兩人距離也被拉近了頗多。
“霄大哥，那幾百年前，在這竹林之前，你在哪裡呢？”方芸問道，其實她想問被天境使者重傷後的啓霄去了哪裡，但她可不敢這麼問。
“你說我重傷之後的所在啊，哈哈。”啓霄毫不避諱此事，又看透了方芸的心思。
“在一個洞穴裡，呆了二百年。”
“洞穴？”方芸一驚，實在沒想到，竟然是洞穴，還呆了二百年，自己就算閉關，也絕難想象龜縮一處如此之久，可見這啓霄實爲大毅力之人。
“沒錯，對於將死之人，那洞穴卻是個好地方，不過修養百年，竟是身未死，修爲還精進了一些。”
啓霄彷彿在回憶什麼，會心一笑：“那時一高興，就在洞穴裡留了點見面禮。”
“見面禮？霄大哥是留給誰的？”方芸來了興致。
“嗯.....當時我還不知那人的名諱，甚至不知道會是誰，但當時我知今後若此人出現，我啓霄也會臣服，認其爲主。”啓霄正色道。
聽到這句話，方芸大驚，飛天境界的大能修士，要認主？要成爲僕從？那這飛天境修士的主人，該是如何恐怖的存在，方芸實在是難以想象。
最關鍵的是，這啓霄，當年並不知道那人會是誰！
“那霄大哥，如今知道那人是誰了嗎？”雖然方芸心中諸多疑問，不過大能修士接觸之事，如今絕非自己可以揣摩一二的。
“哈哈，如今，自是知道了。”啓霄笑的頗爲開心，但也沒有多言。
青山綠水，生意盎然，雖然荒境靈氣枯竭，但是這塵世風光，依然秀美萬千。
這兩個修真之人，便這麼如凡人般，踏遍山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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