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笑道:“好吧,再說一件事。當年你和陳小友第一次想見之時,他欲收你爲女僕,可有此事?”
柳曉山和陳雲生同時臉紅,這件只存於兩人心中的私密之事被他人揭開,如同將兩人**的陳列在衆目睽睽之下,令兩人臉上火燒火燎。
“當年在太白峰,月色撩人,這位陳施主夜半歸來,從後窗看到……”
“大師嘴下留情,陳某感謝。”陳雲生急忙說道。
柳曉山滿面通紅,道:“大和尚居然有偷窺的癖好!”
天元哈哈大笑,道:“我這雙眼,看未來看不清,看過去卻再好沒有。你若不服氣,我在說幾件只有你二人知道的事情,你看如何?”
柳曉山薄怒道:“夠了,信你了。”
陳雲生岔開話題道:“大師手中的地圖是什麼地方?”
天元道:“此地叫做萬星谷,在南蒙大洲。屬於星宮的勢力範圍。”
“您向我們展示地圖恐怕不只是告訴我們你也有一份同樣的地圖吧?”柳曉山說道。
“我有一事相求。”天元誠懇地說道。
柳曉山微露警覺,道:“天元大師手眼通天,有什麼事情是需要我們這種小輩做的,您真的高看我們了。”
天元平靜說道:“這件事情對我而言並不難,對你們而言卻不容易。不過這件事情非你們做不可,至於爲什麼,我不能說。請相信我這雙佛眼不會看錯。”
“如果我們不做呢?”柳曉山站起身來。
天元微微一愣,旋即道:“不做就不做。老衲從不強迫人。”
陳雲生將柳曉山拉回到蒲團上,道:“大師不要誤會。雖然我修爲不高,可自知點水涌泉的道理,您只管開口,雲生自當盡力而爲。”
天元頷首道:“我要你們將這三個地方全部探上一遍,將那黃金骷髏的其餘部分湊齊,然後帶給我。”
“這三個地方一個在黽洲,一個在紫羅,還有一個在南蒙,幾乎將震旦所有大洲都囊括了,僅路程都要我們跑?們跑斷腿,更別說其中的兇險。我們在寂滅海底幾乎喪命,這事情我們做不了。”柳曉山快言快語,當場拒絕了天元。
“大師讓我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難道只是爲了好奇嗎?”陳雲生問道。
天元嘆了口氣,指着窗外天空中那一顆即使在白天也能看清楚的血星,說道:“你們沒有發現那顆血星越來越亮了嗎?”
陳雲生點頭,道:“曾經有不少人對都我說過這件事情,但是都沒有說明白,那三顆血星代表什麼?”
“素聞你熟讀青洲典籍,可知道上古時期,有白極一族降臨本界,他們自稱爲神祇,統御衆生,決斷生死,那段時間是本界最黑暗的時期。”
天元僧雙眼泛起了一層雲霧,其中閃爍着無數螢螢之火,彷彿旋轉着的星雲。
“人們生活在束棒和嚴律之下,拜倒在神祇們的腳下,爲他們創造數不清的偉岸殿宇,高大塑像。人們不能有自由的思想,每日晨曦之時必須背誦單調的法典,日暮之後還需要聆聽來自主神的教誨。他們一生都在重複的勞動,死後和靈魂被神祇們吸納,用來增強自己的力量。”
“這就是所謂震旦的黑暗年代。黑暗年代過於久遠,以至於我們已經無法在這片土地上找到當年的痕跡了。據說當嘯天氏降臨本界,手持長刀和盾牌,將神祇們殺死,喚醒了甘願爲奴的人們。從那一天起,嘯天氏便成了人們崇拜的真神。沒人知道他從何處而來,也沒人知道他爲何來到本界。嘯天氏切斷了本界通向其他星界的紐帶,爲震旦帶來了相當長的一段安寧。”
天元僧悠遠的聲音帶着一絲執着和堅韌,讓兩個在修行者中還算年輕的人心中一片寧靜。彷彿隨着和尚的話語,回到了那個黑暗年代。
“黑暗年代之後,震旦進入了繁榮期。在嘯天氏的教化下,人們學會了修行,學會了當年只有神才能會施展的道術。嘯天氏因爲本界靈氣稀薄,終於死於本界之中。”
“這段故事我聽過,天穹派供奉的古神就是嘯天氏。”陳雲生道。
天元僧點頭道:“沒錯。天穹派是嘯天氏的後人。當年嘯天氏將開化最早的一批人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門派。門派的名字已經被人遺忘了,他們號稱守護者,暗中保護着震旦不會再次被其他星界的修士荼毒。”
“難道天玄門的人都是守護者?”陳雲生心中誕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脫口而出。
“不全是。天玄七子,包括那個死去的天旭老人都是守護者中最核心的力量。至於門派中輩分較輕的人還沒有資格成爲守護者。門派傳了一代又一代,守護者換了一茬又一茬,唯一不變的是守護者當年的誓言和對震旦那份忠誠的信念。”
一個個謎團在陳雲生心中迎刃而解,師父飛雲子不願讓自己過分涉入守護者的事情而對自己隻字不提。天玄門的舊人不願違背飛雲子的意願同樣對自己有所隱瞞。師伯當年去洪古恐怕也未必是遊歷。四師兄趕來助自己取得明月臺一勝之後,匆忙離去也應該和守護者的身份有關。那個瘋癲的師伯鬼神子,偏執的師伯元坤子怪異的行爲恐怕都和守護者的身份有關。
一切,一切彷彿一團雲霧撥開這層,又陷入了另外一層,陳雲生想了半晌,嘆氣道:“他們瞞我好苦啊。”
“十萬年前,白極一族再度臨世,引來震旦的恐慌。可此時震旦遠非當年可比。單憑一兩個白極的族人難以成事,他們便在本界培養了一羣修士,建立了一支力量,叫做星宮。宣揚自己的信條,培育自己的信徒,最終發展壯大。終於引發了震驚本界的一戰。”
“那個時候守護者的力量達到了全勝,雙方勢均力敵,從寂滅海一直殺到青洲的百萬森林。驚天地,泣鬼神,據說當年修士們流淌的鮮血將寂滅海的冰山染紅,將大嶼山脈的樹葉染赤。最後守護者激發了嘯天氏的戰魂,將白極的王者聖皇擊殺。他的雙目圓瞪不閉,怒視震旦所有生命,所以守護者特地派出幾人在掩埋聖皇頭顱的山谷守護。世代如此,一步不離。”
“那個山谷是否叫做斷頭谷?”陳雲生問道。
和尚點頭,道:“就是狻猊族居住的山谷。”
“那我的六師伯鬼神子就是奉命看守聖皇的頭顱的守護者?”
“守護者到了這代力量消隕,只有他一人繼續看守那顆頭顱。不得不說是一種悲涼。”天元聲音中帶着傷感。
百餘年的枯守,這是怎樣的一種力量。
陳雲生不敢想象六師伯所經受的孤獨,對於洛殘陽的敬佩越發深重,恨不得現在就衝到那個骨瘦如柴的師伯面前,好好給他磕幾個頭。
“近十萬神祇再也沒有降臨,是吧?”沉默了半天的柳曉山問道。
天元和尚搖頭道:“三百年前有一人來到本界,他的名字叫做以太陰。可出乎我們意料的是,他並沒有待多久就走了。這讓星宮和一些希望神祇臨世的人失望了好久。”
“爲何神祇被滅殺之後守護者不一鼓作氣,除掉星宮呢?”陳雲生問道。
“談何容易。”天元嘆氣道:“星宮有他們存世的教條。在普通人眼中,他們是正義的化身,扶危助弱,劫富濟貧。星宮有相當一批擁躉。當年守護者除掉聖皇之後,力量衰減到了極點,沒過多久就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了,就在他們休養生息的同時,星宮也慢慢恢復了實力。至此雙方都沒有再繼續戰鬥下去。守護者的信條也不允許他們隨意殺戮本界之人。”
“天上的血星難道是他們臨世的前兆?”柳曉山指着窗外那可若隱若現的星辰說道。
天元僧道:“正是。每次神祇降臨本界,天空中都會亮起一顆血星,只不過這次天空中並非只有一顆,而是三顆。”
“他們的力量強大嗎?”柳曉山問道。
“三百年前我有幸見證了他們的力量。那個時候我突然有了一種感覺,修行這種古老的秘技真的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越發進步嗎?我們真的比那些上古時期的守護者強大嗎?如果真是這樣,爲何我在他們面前不堪一擊?”天元僧聲音中透出濃重的無奈,雖然沒有正面回答,可誰都聽得出其中的絕望。
陳雲生沉默了,良久之後,他問道:“這就是你讓我們去尋找黃金骷髏的目的?這和對抗即將臨世的神祇有什麼關係。”
老和尚道:“黃金骷髏隱藏着一個秘密,可以對抗神祇,這是我可以確定的。”
“爲什麼是我們?如果黃金骷髏隱藏着這麼重要的秘密,你爲什麼不親自去?”柳曉山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
和尚指着自己的雙眸說道:“請相信這雙眼睛。這是從萬千夢幻泡影中看到的唯一真實的景象。你們,只有你們親自前去才能起作用。將金骷髏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