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之青撕開一整塊半生不熟的羊腿,猩紅的肉中夾雜着一絲血腥,他將肉絲放在口中,使勁地咀嚼着,想要和惡狼谷的狼妖們沒有隔閡,做到這點是必須的。
身旁一個粗鄙的狼妖一口咬掉一大塊羊腿肉,大肆地嚼着,他們和白虎不同,在獸族中的地位低下,基本沒有什麼禮儀,故而顯得粗野不堪。
陳雲生挑開木門上掛着的灰布門簾,走了進來,絲毫不爲屋內的血腥場面所震懾,挑了一個靠火的位置坐下。
羅之青淡淡說道:“你來做什麼?我這裡沒有好酒。”
陳雲生搖頭道:“我不來飲酒。只想同你說幾句話。”
三隻狼妖識趣地退了下去,就算他們的禮數再缺乏,可尊卑之道卻極其嚴格,羅之青是狼族的少主,具有極大的權威,少主和客人議事,他們不得不避。
羅之青說道:“想說什麼,如果是勸我不要上臺,還是免開尊口。”
陳雲生擠出一個笑容,對於羅之青的執着很感動,他說道:“不是,我知道你做的決定旁人無法改變。我只想提供我能提供的,讓你這三天的狀態調整到最好。”
羅之青眼中閃過一抹光暈,說道:“我狀態歷來好,不需要你提供什麼。”
“你有多久沒有出劍了?”陳雲生問道。
羅之青一愣,旋即說道:“大約三個月,三個月之前我在惡狼谷外殺了一個聽風谷的探子,一共用了十一劍。”
“三個月?有些久了。”
“無妨,殺人的劍只有在殺人的時候才需要出鞘。”羅之青驕傲地說道。
“你知道馮聖所擅長的嗎?”陳雲生換了一個話題,他知道羅之青其人,也知道他的驕傲,故而不再浪費時間。
“他木行的法術應該是擅長的,我看到他不掐訣就能用風刃切開靈石。”
“馮聖曾經殺死一個元嬰下品的狻猊族長老,妖族的實力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以那個長老的實力恐怕足矣對付一個元嬰中品的人族修士。”陳雲生提醒道。
“那又如何?”羅之青聳了聳肩,又將一大塊羊腿塞入口中,努力地嚼着。
陳雲生笑道:“我要是你,就把羊肉烤的更熟一些,一則味道要更好,二則不用費那麼大的力氣。”
羅之青也笑了笑,將剩下的羊腿重新放回火上,羊油被火逼出,落在柴堆上,發出“刺刺啦啦”的響聲。
陳雲生伸開腿,更靠近火源,愜意道:“說實話,我還不知道你的實力,有些擔心你下一場,輸贏還好,關鍵是生死。”
羅之青眼光落在對方的臉上,過了很長時間,他才說道:“你剛纔的話犯了一個錯誤,你可是我的手下敗將,而且我的修爲此時也比你高很多。”
陳雲生坦然道:“我除了修爲以外,其他都很厲害。”
羅之青重重哼了一聲,“好,既然你三番五次挑起話頭想要做我的陪練,我也不能辜負你的好意,我們走兩趟?”
“走起。”陳雲生笑道。
……
這個夜裡馮聖失失眠了,一個人沿着大嶼關碩大的石頭路,走向前方無邊無際的森林,這麼多年,每當他失眠的時候總會這麼做。
月光雖然皎潔,卻無法穿透黑壓壓的森林,一股cháo溼的水汽伴着**落葉的氣息侵襲而至,令他臉上露出一絲不快,他不喜歡cháo溼和**。
馮聖一個人走在厚厚的枯枝之上,發出沙沙的響動,穿過一片不大的森林,前方霍然開朗。沒有樹,沒有草,只是一片乾燥的黃土地,看起來經常有人來這裡打理,否則大嶼山脈生命力旺盛的野草早就把這片黃土覆蓋了。
黃土地的中心整齊的排列着一片青sè的墓碑,石碑和地面成一個銳角鑲嵌在土中,這樣人站着很容易看清楚上面的文字。
馮聖拂去第一塊石碑上的塵土,低聲唸叨着:“莊羽,秦奇,兄弟們,好久不見,你們還好嗎?”
他緩慢地坐下,從納虛戒中拿出一個粗瓷的海碗,滿滿倒上一盞烈酒,酒液一出壇口便化作濃重的酒氣,充盈在四周的空氣之中。
馮聖把罈子放在墓碑前,端起海碗,輕輕碰了一下墓碑,說道:“今天晚上來看看你們,別的不說了,喝酒。”
他抿了一口烈酒,強烈的酒氣令他口舌和喉嚨火辣辣的,心口砰砰跳的厲害。
“你們知道嗎?今天的擂臺之上,虞無境和尚無心傷的很重,差點就能來這裡陪你們了,不過在擂臺上丟了xing命最屈,咱們兄弟們歷來死在疆場之上。”
馮聖喝了一口酒,接着說道:“你們也別怪季將軍,若不是黃沙豹死的慘,他纔不會蹚這混水,讓別人看笑話。”
說到這裡,他苦笑一聲,喝乾淨了酒盞中的烈酒,“三天之後我就要上陣了,並不是爲了那個銀沙的紈絝公子,而是爲了黃沙豹討一個公道。”
他將酒盞摔在酒罈之上,讓烈酒全部浸入黃土之中,而後站起身來,眼中露出一道寒光,輕輕走向西邊的樹林。五十丈開外,亦如他神識所探知的,樹林中有人。
“什麼人?給我滾出來!”馮聖喝道。
樹後的人看到躲避失敗,一個華服公子模樣的人跳了出來,手中握着一柄長劍,沒說話之前先在馮聖面前晃動了幾下,一則恫嚇,二則壯膽。
華服公子看到只有一個瘦弱的年輕人,膽子大了一些,紈絝之氣上來了,冷聲說道:“趕緊滾,別壞了爺爺好事。”
馮聖眼光一寒,手中多了一柄長劍,劍尖到護手盤亙着一條青龍,活靈活現,彷彿真的一般。
“說,要不死!”
馮聖手中的長劍放出一絲寒光,對面的華服公子看起來也是一個修士,只不過修爲不深,看起來只有築基中期,從衣着上看,應該是金沙的世家子弟。馮聖有意隱藏了自己的修爲,否則讓那公子看到,還不當場嚇尿了。
看到對方亮出劍,劍光中大嶼關的鎧甲徽標顯得格外耀眼,華服公子知道這個年輕人是大嶼關的戰修,看起來不好惹,當即軟了下來,“兄弟,我也是金沙的百姓,本想去明月臺觀戰,不過路上耽擱了時間,這不,剛剛行路至此就碰上你了。剛纔多有得罪,擔待,擔待。”
馮聖冷冷說道:“樹林中還有一位,趕緊出來,你要待到什麼時候。”
樹林中傳來一聲冷笑,一個老者跳了出來,看樣子有六十歲上下,穿着講究,佩玉懸刀,也是世家中人。
老人一出來便笑道:“這不是大嶼關的戰修老爺嗎?怎麼,我等金沙子民難道連在夜間走動的權力都沒有了嗎?”
馮聖冷笑道:“若是你們兩人,走到天邊我都不管,不過爲何夤夜之時帶着十一個女子出行?”
華服公子臉上露出猙獰,嘶吼道:“一不小心讓你發現了,識趣的讓開,兄弟ri後必然承情。”
馮聖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胸前鎧甲上的大嶼關徽標,示意自己是大嶼關的戰修,不能做徇私的事情。
老人老邁地笑道:“這位兄弟還年輕,對於大嶼關那些條條框框看的太重,也不是件壞事。不過實話對你說,我認識不少大嶼關的戰修,他們可比你靈活多了。”
馮聖臉上露出好奇,“哦?你這話我有些聽不明白,大嶼關的戰修不都是我這樣嗎?”
老人笑的越發詭秘,說道:“說你年輕還真是不假,我問你在那個軍門麾下做事呢?”
馮聖想也不想地說道:“天鵬營甲隊,你問這些幹什麼?”
老人覺得自己面前這個年輕修士不僅年輕沒有經驗,腦子也不怎麼好使,居然對自己的問題有問必答,當即輕笑道:“沒什麼,天鵬營甲隊的隊長叫做木欽思,他和我是老相識了,這次的事情你可以彙報給他,就說九曜的王家請他擔待一下,說ri後必有重謝,至於老弟你,我們自然也不會虧待。”
馮聖木然道:“我有什麼好處呢?”
老人從納虛戒中翻出一塊拳頭大小的靈石,想了想,又拿出一塊,一共兩塊成sè上佳的上品靈石,足足兩萬塊下品靈石,是大嶼山戰修四個月的軍餉。
他滿臉堆笑道:“小夥子,若你當做這一切沒有發生,這兩塊靈石你可拿去,我王家在九曜城中也有些勢力,今天我們就算交下朋友,誰能保證沒有個馬高鐙短的時候呢?”
馮聖看了一下老者手中的靈石,輕輕地搖了搖頭,手中的劍沒有放下,以此表示自己的態度。
旁邊的華服公子有些不耐煩了,不客氣地說道:“叔父,和何必同這個蒸不熟,煮不爛的傻子一般見識,不如我們……”
老者伸出手掌,打斷紈絝公子的話,沉聲說道:“小夥子,不若這般,我們這趟出來的確物sè了幾名稍有姿sè的女子,可分你兩名,你看如何?”
華服公子十分不悅道:“叔父,不用這般討好……”
“別放屁,給我閉嘴。去把那十一個妞給軍爺趕來,讓他挑上兩名。”老者威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