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搖搖頭，關了門進去，就聽到自稱是“姨媽”的那個人在屋子裡說話。
“……快過年了，家裡沒什麼事，我怎麼不能過來？你也不來看我，我只好自己跑一趟了，咱們姐兩好好敘敘舊，就是這路上把我給冷的……月娥啊，怎麼也不給我倒杯水？”
劉美珍說完，沈月娥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姨媽，你喝茶。”
秦桑進屋的時候，見徐桂英板着一張臉坐在那，旁邊坐的是劉美珍，兩人的氣場似乎不是很合拍，她找了個位置坐下，一聲不響。
“你是沒什麼事，我這可忙着呢。”徐桂英言下之意就是在趕人了。
“我這個沒媳婦的人都清閒着，你這個做婆婆的能忙到哪裡去？”劉美珍喝了口水，又輕輕嘆氣，“我難得來一次，你也別擺着張臭臉，是不是新媳婦惹你生氣了？”
秦桑：“…………”我坐這麼遠也能躺槍？
劉美珍繼續說道，“要說我比你命好，你看你……老公是個短命鬼，兩個兒子都娶老婆了，你還有啥可忙的，就是會瞎操心，說出去人家都不信咱兩的歲數一樣大。”
“家裡人多事情就多，你又不是當婆婆的，自然落得輕鬆。”徐桂英本來臉色就不好，此時正了正嗓子，對秦桑說道，“秦桑，你不是還要教小美功課。”
這是在趕自己走？秦桑看了眼沈月娥，後者給她使了個眼色，她只好帶着小美出去，反正她也不愛跟這人說話。
秦桑出去之後，劉美珍揶揄地看着徐桂英，“結婚那天我就看這娘子長得漂亮，紀巖就忍心把人這麼扔着，不出二年，肯定熬不住。”
她說着伸出兩根手指，見對方不爲所動，才撿起桌上的瓜子吃了起來。
“熬不熬得住，不是你說了算的。”這事本來就是徐桂英的心頭大忌，現在劉美珍又拿出來說，她的臉色登時就不好看了，大過年的，也不知道挑些好話說。
劉美珍說出來的話跟磕瓜子的聲音一樣刺耳，“大姐，我好心提醒你的，你又不是沒吃過這個虧。”
“你今天要是來這裡添堵的，還是回去吧。”徐桂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裡在難受什麼，原本就不喜歡她，現在更加看不順眼了。
“好好好，你不喜歡聽我就不提了啊。”劉美珍心說不會是被自己給說中了吧，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副小牌來，“大姐，來幾把？”
“我不玩。”徐桂英看了眼她手裡的東西，表現出些許厭惡。
“過年過節的不就是打打牌嘛，我們家都湊不齊一桌……就來幾把，打完我就回去。”劉美珍說完，正好看到紀振鬆進來，連忙跟他說道，“大外甥，來的正好，快把桌子收拾出來，咱們打馬吊。”
這些天秦桑已經將26個字母的發音都教過一遍，今天就是帶着她複習一下，看差不多該吃午飯了，到廚房一看，買回來東西都還沒動，她走進屋子才發現家裡人都坐在一起打牌了，看不出來徐桂英還好這口呢。
“媽，中午不吃飯了？”怎麼連沈月娥也坐在上面？這場景看着真不習慣。
“你別吵吵，我馬上就贏了……”劉美珍說着，在手裡數了幾張牌放下，“看看，沒有吧？”
說完，果然見其他人都沒動靜，她又把剩下的幾張放到桌子上，哈哈一笑，將壓在面前的幾角錢收入囊中，“今兒個手氣好，承讓了。”
“姨媽，我腦子笨，還是先去做飯吧。”沈月娥說着就要起來，卻被人按回去。
劉美珍拿紙包了些菸絲，點在手裡吸了一口，“秦桑不會做啊，你走了還怎麼玩？……沒見過新媳婦叫人做飯的。”
要不是這幾天都是沈月娥他們在做飯，秦桑也不用來問這一遭，她深吸了一口氣，剛要說話，就聽到徐桂英開口了。
“我有些累了，月娥，你跟秦桑做飯去吧。”說完她從位置上起來，又瞪了一眼劉美珍，“家裡有孩子，你少在這裡抽這些東西。”
“就剩一口了。”劉美珍說着，拿着剩下的紙菸猛吸了兩下，才扔到地上踩了踩。
接着她摸着自己的頭髮，似乎想起什麼一樣，“大姐，我這個頭髮好看吧？花了不少錢呢……你看看你一天天穿的是什麼，過年了也不知道去理個頭髮，沒了男人你也不能自暴自棄啊。”
“我平時還得下地，穿什麼都一樣。”徐桂英冷着臉說了一句，她向來就不在意這些東西，劉美珍這話每年都一樣，說多了就不好使了。
“你要是捨不得，我哪裡還有些穿過的衣服，下回帶過來一些，總比你身上的好。”劉美珍說着，眼裡有些得意。
“姨媽，不知道你是從哪裡看出來我婆婆的品位和你一樣了？”秦桑忍不住開口反駁了一句，哪來的那麼大優越感，徐桂英居然還慣着她。
“小丫頭，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劉美珍兩眼一瞪，新媳婦這麼沒教養，打斷她說話。
徐桂英道，“行了，你要吵別在我家吵，我們還要吃飯，你也趕緊回去吧。”不是說打完牌就走的嘛。
“哎呀，今天我家裡沒人做飯，就在你這吃了，晚點我們再玩幾把。”劉美珍就喜歡在這兒玩牌，這幾個沒人贏得過她，雖然就幾個小錢，但是贏起來心裡高興。
說完她才瞥到旁邊的桌子上蓋着個紅布，也不知道里頭放着什麼東西，直接走過去把布掀開，才發現是電話機，這個東西他們家都沒有，徐桂英上哪弄來的？吳美珍扁扁嘴，覺得剛纔說要送舊衣服事情有些丟人。
電話機都買的起，還買不起幾件衣服嗎？她佯裝出吃驚的樣子，“咦？這是電話？你們家怎麼有錢裝這個東西了？”
徐桂英奪過她手裡的紅布，重新蓋上去，“這是跟我兒子聯繫用的。”
“嚯，大姐，你可是把家底都交代出去了。”劉美珍掃了一眼屋子，非但沒少東西，似乎還添了不少新的哩，那個收音機是秦桑陪嫁過來的吧？她的眉頭蹙起來——紀傢什麼時候這麼富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