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概三年多以前,有兩個月的時間,易烊千璽都守在那幢兩層小樓下,聽樓上的女孩子唱《晴朗的一天》。

她的聲音並沒有那麼高亢,反而活潑輕快,另有一番細膩深情,每個音符都墜進他心裡。

易烊千璽在音樂的薰陶下長大,耳朵挑剔慣了,可那歌聲像初春鳥鳴,如盛夏清泉,讓他過耳難忘。

漸漸地,他對那個唱歌的女生有了朦朦朧朧的喜歡。本來是一次無意間的路過,慢慢變成了定期的守候。

易烊千璽每天都去聽歌,聽了一個星期,有一天在她唱到結尾處時不自覺揚聲跟着唱起來,過了一會兒,女孩子打開窗戶,探出頭來看他。

伊水月眼神清透,笑得很好看:“你唱得真難聽。”

易烊千璽沒想到她這麼不客氣,仰着頭不知道怎麼回答。

“逗你呢!”伊水月拍着窗臺大笑道,“我就愛說反話。”

“我們見過嗎?”易烊千璽微微眯眼仔細看她,總覺得她眉目間有淡淡的熟悉。

“大哥,現在這種搭訕太老套了,回家多讀點書吧!”說完,伊水月“啪”的一聲關上了窗戶。

古靈精怪的伊水月、動人的歌聲,一直記在他心裡。從那以後,易烊千璽再也沒聽過那麼動人的歌聲。

後來,易烊千璽打聽到她是周懷山老師的關門弟子,終於想起來他們曾經是有過一面之緣的。

那時他只有八九歲,他到爺爺家過暑假。天氣炎熱,他整天東奔西跑,被曬得黝黑,像只精瘦的小猴子。爲了清爽些,易爺爺乾脆給他剃了個光頭。

易烊千璽特別生氣,頂着光溜溜的腦袋躲在家裡不願意出門。伊水月那時正跟家住附近的周懷山老師學聲樂,來易家借錄音機,被易爺爺央着說兩句話安慰一下怒氣難消的易烊千璽。

伊水月看井壁上開着石荷葉,跑過去揪了一朵,眼明手快地別到易烊千璽耳後,然後得意地說:“光頭配花,多好看!”

九歲的易烊千璽彷彿受到奇恥大辱,放聲大哭。

“喂,喂……”伊水月六神無主,晃了一下他的肩膀,“別哭啊!大不了我也剪短頭髮陪你好了。”

第二天,伊水月果然剪了一個寸頭。她故意挺着胸膛在易家門前的石板路上踢正步,像個男孩子似的,居然有一點英姿颯爽的感覺。

易烊千璽心裡的陰霾頓時煙消雲散。

匆匆一面,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易烊千璽就被父母接走了。

幾年後聽到她唱歌,季南朗第一次相信命中註定。

可那次交談之後,易烊千璽沒有再見過她。直到三年後在高鐵站遇到伊水月,他特別欣喜,心想終於有個機會可以接近她。儘管她喜歡別人,可沒關係,他只要默默守候她就好了。

“嗓子怎麼了?不能唱爲什麼不告訴我?”伊水月焦急地問。

“有這麼好的機會可以經常和蘇遠樹一起,我當然要抓住。”她黝黑的眼睛注視着易烊千璽,似笑非笑道,“再說,我爲什麼要告訴你?你是我什麼人?”

病房裡陷入長久的沉默。

“是啊,我是你什麼人?”他自嘲一笑,“我不過是個一廂情願的傻瓜而已。”

“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易烊千璽轉過身,在即將要走出病房的那一刻,聽到伊水月冷淡的聲音,“你不要再等了。”

易烊千璽閉上雙眼,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