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確定，少奶奶和威廉真的一點事情都沒有？”諸葛疑惑地看着他。
“是”龍秉戟擡頭對上他的眸子，“不過，如果再不採取相應措施，她可能會被捲進去。”
“什麼意思？”
“她現在是我的弱點，而針對我的人，必定都從這個弱點下手。我必須讓她在我身邊才能夠放心，萬一我也沒有能力保全她，大不了就陪她一起。”
“三爺，你這是什麼意思？她若是死了，你也不活了？”小林不由得一驚。
“是。”淡淡的聲音從他口中傳來，在黑暗裡的空氣中蔓延至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不過是平淡而簡單的一個字，中間有着多少的篤定和堅持，誰知道。
但是這一個字，卻實實在在地凜了諸葛和小林的心。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誰都不敢再出聲。
還能說什麼呢。他爲這一個女人，甚至願意搭上自己的性命。其實，他們一早就瞭解，不是麼。
清晨的陽光，很淡。殷小桃眨了眨眼醒來，看見的是她和龍秉戟一起睡過了多少個日夜的房間，還有溢滿了一室的熹微晨光。
頭部傳來悶悶的疼痛，帶着眩暈的感覺。昨晚發生了什麼？
她動了動，想要坐起身來，一擡頭，便看見自己的牀邊伏着一個身影，熟悉的，一連幾天滿腦子都是的那個俊美身影。他的睫毛輕輕地闔着，陰掩着那或深邃或銳利的雙眸，輪廓美好安靜。
微微愣住，想起了昨晚的一些畫面。想起了她倒在了雨中冰冷的地上，想起了突然將她抱起的那個溫暖懷抱，想起了她苦苦地哀求他不要去醫院，帶她回家……
瞬間明白了過來。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她的身上穿着那一件自己平時喜歡的粉紅色趴趴兔睡衣，頓時紅了臉。
昨天，是他幫她換的衣服？想着自己的身體裸--露在他的面前，又想起了從前種種的畫面，殷小桃只覺得臉上一片燥熱，心跳的速度又增加了些。
忍不住看了看牀邊那個安靜的男人，他的輪廓此時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冷漠，似乎像是個熟睡的孩子一樣。
心中一陣溫暖，卻又忽然想到了穆婉那天所說的話，溫暖瞬時變成了痛楚。
男人似乎察覺到了有人在注視着他，睫毛一抖，睜開了眼睛，殷小桃的偷窺被逮了個正着。
“醒了？”男人的聲音溫柔，臉上是淡淡的笑容。
偷窺不成功，殷小桃忙別開了臉去，輕輕“嗯”了一聲。
龍秉戟起身坐在了牀側，伸手去探她的額頭，一邊探上去一邊柔聲問道：“感覺怎樣？好些了嗎？”
然後殷小桃的話讓男人徹底無語，她懵懂地看了看面前溫柔的男人，呆呆地問：“什麼好些？我生病了麼？”
死丫頭，你沒病死倒是真的。龍秉戟無奈地笑了笑：“你發燒了。”
殷小桃聽罷，還伸手自己摸了摸額頭，龍秉戟再次輕輕地笑道：“已經退了。想吃點什麼？我去弄給你。”
“不用了。”殷小桃淡淡拒絕，又忽然想起什麼，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然後弱弱地問道：“我的衣服……？”
“洗了。”龍秉戟淡淡道。
“洗了？！”殷小桃一扶額頭，完了。前不久家裡的洗衣機才壞掉了，他若是洗，那必定是手洗的。她的內衣，底褲……
完了完了，這下徹底沒臉見人了。
想起自己與穆婉的約定，殷小桃又換上了一張從他那裡學來的冷漠的臉，淡淡道：“龍三爺，謝謝你照顧我。現在我感覺好多了，我要走了。”
她這個從來不願意多得罪人的爛好人能夠說出來這樣沒人性的話，實在是耗費了她很大的勇氣，說完，便立刻低下了眸子，再也不敢看他。翻身便要下牀。
龍秉戟眸色一沉，將她扯了回來。長指捏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着他，聲音裡帶着似笑非笑的魅惑：“我將你從外面抱回來，又照顧了你一晚，你就這樣說句謝謝就要走？殷小姐這樣，是不是有點太不厚道了？”
他的魅惑聲音彷彿是一種蠱，鑽進殷小桃的心臟裡，震懾得她連靈魂都要出竅了。
“那你想怎麼樣？你妻子若是知道，會不好。”殷小桃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一些，但是眼裡還是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了些許悲傷。
龍秉戟眸色漸深，妻子？
他微微皺了眉，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那又怎樣？”龍秉戟的聲音微冷。
殷小桃心中沉沉地一痛……他沒有否認。他並沒有否認他有妻子一說，那妻子，也必定是穆婉了。
殷小桃用力地掙脫了他手指的束縛，忍不住，眼中已經噙了淚水。
“龍三爺，你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但是請你尊重一下別人，我還有我的生活，我不想要做一個插足別人感情，引發婚外情的小三。”
龍秉戟皺了皺眉，看來她的誤會還真不淺。原本想要解釋清楚，但是她冷漠的說辭卻惱怒了他。心中氣她的傻，僅憑穆婉的一面之詞便能真的相信了。再次捏上她的下巴，冷聲道：“即使那個人是我，也不願意麼？”
他的聲音低啞，深沉，像是一頭受了傷的野獸。殷小桃微微一愣，巨大的悲傷沉在心頭。
其實，只要那個人是他，她做不做第三者又怎麼樣呢？只要能夠和他在一起，只要她愛他，他愛她，即使是卑賤的小三，她也情願做。不管他有沒有結婚，只要他一句，他愛她，他要她，她便會把自己的所有都給他。
但是，穆婉說得對，她是一個世界上最笨最蠢的女人，除了給他帶來麻煩，製造麻煩，加重麻煩之外，什麼都不能夠爲他做。而他是一個完美的人，將自己耗在她這樣的女人身上，會毀了他，毀了他的完美。
所以，她不可以自私地佔有，只能假裝一次高尚和偉大，離開他。
殷小桃努力將自己眸裡的悲傷盡數掩去，換上了冷漠的憎惡，聲音輕蔑地從口中溢出：“龍秉戟，你也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吧。你把我當做什麼人了？我殷小桃雖然普通平庸，但也不是那種低三下四的女人，你既然已經是個有婦之夫，我又怎麼可能還去死死地糾纏着你不放？爲了你，卑微了自己，我殷小桃沒有那麼偉大，你還是去找別的女人來滿足你的獸心吧。”
說完這些，殷小桃覺得自己胸腔裡的那顆小小的東西，幾乎疼得讓她喘不過
氣來，她迅速地別開了臉，生怕被他發現了自己的心痛和眼裡濃的化不開的悲傷。
龍秉戟的眸子愈發地冷了，死死地盯着她良久，心中似乎亦有一種痛，雖不是那樣劇烈，卻是蔓遍了每一個角落。
龍秉戟，放下驕傲吧。眼前這個女人，已經被你傷得夠多了，也夠深了。爲了你的驕傲，你甚至不惜讓她心痛麼？
告訴她，把一切都告訴她。不要再讓你的驕傲傷人傷己了。
龍秉戟深深地看着殷小桃，喉結動了動，開口，聲音嘶啞，卻是放柔了許多。
“如果，我和她分手呢？”依舊是放不下所有的驕傲告訴她一切，卻只是試探一般地問了句。
殷小桃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瞪圓了眸子，眼睛裡是慢慢的震驚，似乎還有着些許的失望。
“啪！”一聲清脆響亮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溫馨的小屋。
接着，是兩雙不敢置信的眸子，愣愣地在那裡對望着，殷小桃震驚地看着自己的手，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捨得下手去打她最愛最愛的男人。
卻很快地，調整好了情緒，殷小桃換上了一雙憤怒的眸子，顫抖着聲音道：“分手？是離婚吧。龍三爺，你的那些事我已經全都知道了。我不怪你瞞着我結婚，你有你的生活，你結了婚也沒有必要告訴我。你讓我不明不白地做了一次糊塗的小三，我也不怪你，誰讓我自己賤呢，管不住自己巴巴地往你身上去貼，即使是鬧得滿城風雨了也還全然不知，這些我都不怪你，也怪不着你。但是沒有想到你竟然能夠說出這種話來，龍三爺，你真的讓我太失望了！”
龍秉戟面色冷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任憑她口中說出的一字一句像是利劍一般刺進他的心裡。
“龍三爺，從前我以爲你是一個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沒有想到現在你竟連自己的家庭也可以拋棄！一個連對自己家庭都不負責的男人，還能指望他怎麼樣？如果說你今天因爲我拋棄了你的妻子，以後必定還會爲了別的女人丟棄我。龍三爺，我不過就是個一般人，也勞你龍三爺，這麼耍我？”
龍秉戟冷冷地看着她，一句話也不說，半晌，沉默着起身，開門，轉身走了出去。
聽着客廳內沉穩的腳步聲隨着一聲“砰”的關門聲戛然而止，殷小桃終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雙手掩上了臉，失聲哭泣。
原來，她也可以把戲演得這般揮灑自如，連一向聰慧的他也可以相信。
她將自己在所有的惡俗電視劇中看過的情節都想了一遍，最終將這樣的臺詞搬了出來。
沒有想到，還真的是很奏效。她知道，龍秉戟其實是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她一直都知道。只是，要真正地傷到一個男人，就一定要毫無顧忌地說出他最聽不得的話，纔會來得更加徹底一些。
這一次，她一定是真的傷到了這個男人吧。這一次，他一定是真的離開了她，徹底走出了她的世界，再也不會與她，有任何的瓜葛了吧。
淚水，忽然如決了堤的潮汐一般洶涌而下，她小小的手掌，盛不下。晶瑩的淚從她的指縫間溢出，伴着她嚶嚶的哭泣聲，在清晨的陽光裡湊成了一分悲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