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以爲再相見一定是故事的圓滿結局, 但是生活永遠都不會結局,也從來都不會有點到結束,讓你我心滿意足。
楓樹下的何笙蓮沒有神色, 淡淡地定定地看着不遠處的步雲喬。
良久, 步雲喬才走上前, 破冰道:“我們回去吧。”。
“師兄, ”何笙蓮喃喃細語, “你還記得‘青山已晚暮已歇,潺溪不知史不提’嗎?”。
步雲喬記得,是那年鼐川山下大雪, 他和何笙蓮收服九嬰返回師門,瞧見這皚皚雪山頭的徐徐落日——橘色的光線織成綢緞, 輕輕覆蓋在雪白的雪地上。
他爲眼前景緻所震撼, 忽而來了興致, 心潮澎湃的拉着何笙蓮的手作了一首《空史》——
雪峰日晚舊年離,山桃漸紅故人辭。
古史空載舊□□, 人世動盪幾何知。
不羨神仙君王帝,不求子孫延綿世。
青山已晚暮已歇,潺溪不知史不提。
何笙蓮起初並不懂爲何要說“不羨神仙”,他們在鼐天派難道不是爲了修仙麼?
他更不明瞭爲何師兄會說“不求子孫”,人世滄桑鉅變, 但是成家立業, 娶妻生子亙古恆久, 也本該是酸甜苦辣的一生不可或缺的錦緞啊。
步雲喬只是對他說:“山水的事何必交給人。”。
亙古不變那是山水的事, 我們在一起關外人什麼干係。
“記得”步雲喬看着他, 眼皮翕動,回答到。
“那你還記得琉璃山的火災?”何笙蓮直視他。
“記得”
“你知道我爲什麼被剔仙骨剝仙身麼?!”
“……”
“這一切都是因爲你!”何笙蓮語氣冰冷, 一步一步朝步雲喬迫近,咄咄逼人的架勢,“若不是當年爲了救你,我現在還是天族神子!若不是爲了你,我和白彥君也不會分開!你知道嗎,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
步雲喬怔在原地,乜着眼看何笙蓮想去判斷這裡面的真僞。
“你不過是我輪迴劫裡的一筆債,我從來不欠你,也不需要你還我什麼情,”何笙蓮譏笑着看他,“從今以後我們就當沒見過!”。
三生三世步生蓮,不過是東海的一筆浩浩湯湯虐債。我和你這永生劫,起於紅塵就該止於紅塵。
一步一步,朵朵蓮花,終究還是史記空空,無人知曉。
何笙蓮就是這樣笑着,想着,走着。把步雲喬一個人留在了原地。
時空如何逆轉,他還是會進入那囚閣。只是過程變了,情況變了,但結局別無二致。
地魔之淵內灼熱的高溫,使人胸悶。
灼華只是看着桃夭,不斷地搖頭。
他當時正在天宮排布更時,忽然覺得眉心錐痛,料到桃夭遭遇不測,便毫不猶豫地放下手中的更時薄用探知術探尋桃夭的氣息,又隨着那氣微弱的氣息,趕到了這裡。
但是他得到的卻是桃夭對別人的呼喚。
這些年來,難道他還不曾意識到,每一次他出事第一個趕到他身邊的是自己嗎?
灼華想不明白,難過地皺起了眉頭,卻欲哭無淚。
饕餮笨重的身體在地上一轉,竟然已十分敏捷的姿勢從新站立起來。
它每在地上踏一步,都像是桃夭緊促的心跳。
桃夭拖着昆炎芔屮的身子,艱難的邁着步子想擺脫身後的饕餮。
灼華騰身一躍,飛到了桃夭和饕餮之間。他掏出乾坤袋,想將那饕餮收進袋子,卻在還沒反應過來被饕餮噴出來的火焰所灼傷。
桃夭過回過頭,看見灼華站在山道的邊銜上。他知道灼華想以身試險,將饕餮引入岩漿之中。
“不要啊,華哥哥,不要!”桃夭聲嘶力竭。
灼華突然笑了,他轉過頭,問:“你是覺得我對你有恩,還是覺得我是你‘華哥哥’?”。
他頓了頓,終於放下面子:“小桃夭,你有沒有愛過我?”。
他沒等桃夭回答,在饕餮躍向自己的時候跳進了岩漿中。
“不要啊!”桃夭看着落進岩漿中的灼華和饕餮。他用法術將昆炎芔屮送回了天宮,也跟着躍了進去。
熾熱劃過皮膚,意識開始恍惚,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手被人拉住,可是岩漿流動洶涌,他回不了頭。
只覺得麻痹的右手傳來了錐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