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浩蕩,一路向金州城開拔。
秦王帶着兒子在中軍,一路上給他介紹着軍中的構架。
“中軍便是一軍的魂魄,而主將大旗便是魂魄的根。大旗一倒,就代表着主將出事兒了。主將出事,一軍的魂魄便沒了。如此,便會潰敗。”
“他們不能自己廝殺嗎?”阿樑問道。
秦王笑道:“很難。我北疆軍能堅持一會兒,更多的軍隊會隨即潰散。”
“那北疆軍爲何能堅持一會兒呢?”
“只因他們知曉爲何而戰。”
“爲何?”
“爲了家園!”
“那……那南周軍隊呢?”
“再以五千騎從南方接近金州城,牽制北疆軍!”
“可韓相是七萬大軍!”常興揉揉眼角,“他這是不屑!”
消息傳到金州城下的秦王那裡,他訝然,“韓壁竟有這等勇氣?”
“那麼,他這是想作甚?”韓紀撫須思忖。
裴儉問道。
北疆軍的遊騎和斥候保持着距離,韓壁吩咐道:“驅逐他們!”
韓壁的果敢……不,是冒險精神令秦王也爲之愕然,然後莞爾。
帝王啊!
想到大唐除去開國帝王之外,大多都被困在深宮中,秦王就暗自提醒自己。
對面的裴儉大手一揮。
常興撫須微笑:“韓相果然是飛將軍!”
“陛下令咱來告知韓相,朕在汴京,韓卿放心!”
他看了一眼阿樑,嘴角微微翹起。
“秦王出招了。”韓壁難得露出微笑,“他這是告訴老夫,若是老夫再不出手,金州就沒了。”
“我軍必須得提防守軍出城夾擊,故而要留人馬圍住金州城。如此,人馬倒是相當了,不,我軍還要少一些!”裴儉很快就分析了關鍵地方。
“領命!”
“老夫領軍過了穎水後,便有一種……要麼力挽狂瀾於既倒,重振大周,要麼就把這條老命留在穎水之前的念頭。”
現在且樂着吧!
以後啊!
有你的樂子!
城頭,見北疆軍開始大規模調動,守軍激動了。
淒厲的喊聲中,常興蹲下,手握盾牌頂在頭頂上,背靠城垛罵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一萬騎兵順着這道縫隙快速消失在北方。
“他沒這個膽略!”秦王淡淡的道:“南周承平已久,上次膽兒肥了,來了個北征。方崇那個蠢貨無能,以至於大敗。這便是南周軍的歷練。而孤的麾下卻是百戰勇士,這樣的軍隊,豈是韓壁敢直視的?孤斷定,他必然志不在此!查!”
韓壁連續下達軍令,將領們大聲應諾,一時間,氣氛肅殺。
“可要停下?”
“是!”
大軍在浩蕩前行。
當韓壁主力逼近前鋒時,就得了個壞消息。
五萬餘大軍集結,隨即向金州攻擊前進。
“可不是,若此次援軍是那些人統領,老子便降了秦王!”
“相公令前鋒揚威。”
這等蔑視的姿態,令守軍士氣大跌。
“是!”
但,南周有!
所以,不管從那個角度來說,秦王都必須要滅了南周。
最後,韓壁說道:“大軍集結,準備進攻!”
正是擁有這樣的精神力量,那個中原才能把燦爛的文化傳承數千年而不滅,堪稱是奇蹟。
一隊斥候疾馳而來。
“殿下,韓壁大軍在逼近!”
韓壁冷冷的道:“秦王這是想一邊攻打金州城,一邊與老夫對壘。前鋒何在?”
黃彰面色難看,“秦王這是準備以五萬大軍去應戰。”
守軍歡呼了起來。
“就是屠裳的五千騎,此人學乖了,此次離咱們遠了些。”
“這是韓相的大軍來了吧!”
他丟下關中南下,便是想一鼓作氣滅掉南周,爲大唐南方清除隱患。
“告知前鋒,揚威!”
這個構架中,秦王很是看重低階將領,每每去軍中都會召見他們,噓寒問暖,鼓勵一番。
黃彰給麾下打氣,“韓相的大軍就在左近,無須擔心!”
“多少人馬?”韓壁問道。
“相公,前鋒距離咱們十里開外。”
……
消息不斷。
黃彰說道:“秦王覺着,能兩頭兼顧!”
這份自信他還是有的。
“死便死,此刻不死,也不知還能活幾日,耶耶怕個屁!”
常興:“……”
秦王的大旗被大軍簇擁着漸漸離開了陣列。
“四萬餘!”
韓壁面色微冷,“以一萬騎繞過金州,從側後迂迴,突襲北疆軍!”
前鋒大軍傾巢出動。
“繼續圍攻金州城!”
“秦王的大旗動了!”
韓壁感激零涕的送走了使者,回頭卻淡淡的道:“定然是彭靖等人在弄小動作。”
但隨即他就搖頭,“除非手上有十萬大軍,否則韓壁不敢與孤決戰!”
守軍:“……”
“安心,老夫都準備好了!”
“在北疆軍中,南賀彷彿是不存在,可卻又無處不在。他對爲父忠心耿耿,默默的在維繫着北疆軍的構架不出亂子。有他在,爲父才能放心出征,而不擔心後路起火。”
“江存中領三萬人繼續攻打金州城。孤帶着四萬餘大軍,去會會韓壁!看看這位飛將軍,可敢直面孤的大軍!”
大軍漸漸逼近金州城。
而是南賀!
那必須是大唐的!
要想出海,必須有強大的造船業,以及數量龐大的水師。
“攻城!”
幕僚擡頭。“王朝末年。”
“韓相,北疆軍開始攻城了。”
赫連榮說道:“一觸即走牽制?”
秦王搖頭,“若是此刻停下,便給了守軍喘息之機。孤希望能儘快滅了南周。畢竟,關中才是根本!”
“領命!”江存中行禮。
“韓相英明!”常興讚道。
在外界看來,北疆軍的頭面人物是裴儉等人,可在裴儉等人看來,秦王之下的軍中第一人不是裴儉,更不是江存中。
但凡是男兒,誰不想統軍出征呢?
“他這是要來尋死嗎?那孤成全他!”
大軍遠去。
“那羣小人!”幕僚罵道:“都什麼時候了,還顧着互相拆臺。”
否則,一旦拖延下去,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
黃彰:“……”
另一個世界裡,這樣的例子在中原比比皆是。
“定然是!”
“韓相英明!”
——別聽那些文官的忽悠!
小子!
黃彰指着北疆軍中軍笑道:“好!好啊!”
兩邊也不玩什麼虛的,就這麼硬碰硬。
韓壁在馬背上看着行進中的大軍,說道:“可有偏師?”
“秦王好急!”幕僚面露異色。
韓壁在軍中威望頗高,故而守軍很快就安定了下來。
幕僚不知該如何說,正好斥候來了,稟告道:“相公,北疆軍出動了。”
“金州不好守。”韓壁說道:“汴京在招兵買馬,在調集錢糧,陛下需要時日。而咱們要做的事,便是拖住北疆軍。”
秦王看了一眼城頭,北疆悍卒們已經佔據了上風。
“相公。”幕僚說道:“秦王手握八萬大軍,咱們才七萬,大舉進攻自然不妥。突襲?”
“我兒聰明。”秦王很是歡喜的摸摸兒子的頭頂,“越往後,距離汴京越近,南周軍隊的抵抗意志便會越強烈。而這個意志便是爲了家園。”
“知州知兵,假以時日,定然能成韓相第二!”黃彰投桃報李,小小的拍了常興一記彩虹屁。
他還有一個夢想。
“防箭!”
整個北疆軍的構架從李玄開始,下面是裴儉、江存中等人。再下面是各級將領,最後是軍士。
看看那些鄉野孩子,小時候最愛玩的便是出征的遊戲,孩童無知,卻暴露了人的秉性。
“相公,可北疆軍遊騎和斥候遮蔽了這一線,想不被他們發現,難!”幕僚苦笑。
江存中留守,一聲令下,北疆軍悍卒們帶着木梯小跑而來。
大隊騎兵就像是一羣羣獵犬撲了過去,把北疆軍的遊騎斥候趕走。
斥候和遊騎出擊,撕開了一條縫隙。
一邊攻打金州城,一邊和韓壁決戰。
常興算是文官中的一股清流,雖說對武人居高臨下,可好歹不羞辱他們。
生死存亡之際,那些男兒會迸發出令人震驚的力量來。
黃彰也鬆了一口氣,“城頭有些破損,等北疆軍撤離,就該招募民夫修葺。用糯米,一定要修葺的格外堅固。”
“說這話作死呢!”
……
斥候四出。
“可還記得史書上出現這等情況時,是何等時候?”
“老夫當年領軍號稱飛將軍,千里奔襲令敵寇喪膽。秦王也是突襲的好手,如此,倒也相宜。”
使者趕到時,前鋒已經和北疆軍的前鋒對上了。
“韓相,北疆軍抵達金州城下。”
“多謝陛下!”
“韓相,前鋒不敵!”
城頭的守軍開始緊張起來。
從未有人光臨過的肥沃土地,無盡的金銀,無盡的草原……
汴京的使者到了。
“韓相可不是方相那等蠢貨。”
幕僚輕嘶一聲,“秦王帶來了八萬人馬,霍城與葉州之戰損失不大,但留了些人馬戍守。如此還有七萬餘大軍。來了四萬餘,那麼,那三萬人馬在作甚?”
“領命!”
大唐沒有。
在卷軸裡,秦王看過那些大航海的片子,大海之上,浩蕩的船隊隨風而行,不斷髮現新大陸……
“韓相以文官之身領軍,威名赫赫,老夫哪裡能及?”常興嘴裡謙虛,可眼中卻多了期冀之色。
前鋒在苦苦支撐。
韓壁冷冷道:“大軍壓上!”
嗚嗚嗚!
遠方出現了北疆軍的騎兵。
“是秦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