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應當要南下了。”
值房裡，琴聲終止，寧雅韻有些唏噓的道：“離開長安多年，突然能回去了，老夫竟有些忐忑。”
“大軍南下，必然勢如破竹。”安紫雨也有些不捨北疆山門，“長安啊！國子監不知是否依舊。”
一個弟子出現在門外，“掌教，司業。”
“何事？”寧雅韻問道。
弟子說道：“節度使府中傳出號令，大軍準備集結南下。”
“這一日，終於要來了。”寧雅韻起身。
“討逆啊！”安紫雨有些憧憬。
“不是討逆。”
“那是什麼？”安紫雨不解。
“我很快就能恢復。”李玄說道。
“殿下，人心，永不知足。”怡娘隱晦的告誡道：“臣子和帝王的心思是不同的。”
怡娘去尋周寧，“殿下心中大概有些鬱郁。”
“何爲天下？百姓！”
包冬出班，“殿下，百姓們皆說殿下大義，長安僞帝蠅營狗苟。”
大堂上，李玄高坐。
楊老二進來就咆哮，“阿兄不理我。”
“孤準備起兵南下，你等以爲如何？”
這個狗東西，老夫忘記囑咐他了……劉擎瞪大眼睛。
楊玄把案頭上的公事處置完畢，叫來姜鶴兒，“交給劉公他們。”
“殿下自稱秦王乃是應有之意，可一切從簡，卻不妥。”劉擎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知曉。”
“是。”
姜鶴兒拿起那些文書，問道：“國公，先前韓先生和江存中爭執了許久。”
這一日，北疆青壯踊躍投軍。
“好香！”
楊玄進了書房，直至下午。
“殿下說了，地不分南北，皆是他的天下。人不分老幼，皆是他的親人。”
韓紀目光微動。
羣臣進來行禮。
……
姜鶴兒相對單純，若是被拖進去，赫連燕不敢想那個後果。
楊玄捉住他的手，不許他揪自己的頭髮，“回頭咱們去山上狩獵。”
李玄看着這一條條，突然想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劉邦。
“殿下如今在她們的眼中便是一塊肥肉。”怡娘悄然出現在楊玄身側。
周寧嘆息放下書，“你阿兄要讀書。”
“江存中跋扈！”
周氏內部也有這等事，周寧嘆息一聲，“我去看看。”
“不可在殿下之前笑鬧。”
……
“阿耶！”
“羅公。”
院子裡，富貴懶洋洋的在溜達。
羅纔出班，“北地文武，聽聞殿下欲起兵南下平叛，皆雀躍不已。”
“結黨？”姜鶴兒捂着臀兒，忘記了呵斥赫連燕。
“子泰？”
劉擎看着這一幕，很是愜意滿足。
“子泰想的是天下，你想着的只是玄學，這便是區別。”寧雅韻指指太陽穴，“那是王者!”
“嗯!”
“子泰。”
老夫來！
他剛想出聲，就見李玄接過肉乾，放進嘴裡大嚼。
“不讀。”楊老二開始撒潑，楊玄頭痛閃人，把矛盾交給妻子。
有人笑着問道：“那你可還去長安？”
“那時候我喜歡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可惜不能。後來我走出了元州，我希望身邊人能和和氣氣的，就如同一家人。”
宋震去尋到了羅才。
怡娘說道：“如今殿下的格局大了，臣子們的心思也野了。”
楊玄淡淡的道。
李玄的嘴角微微翹起，周寧莞爾，“老二還在家中蹭飯。”
羅才：“……”
“他們對你好，那是因爲伱在殿下身邊做事。”赫連燕拍拍她的臀兒，“記住，在殿下身邊，莫要和人……結黨！”
一個武將渾身一鬆，笑道：“這天真冷啊!”
楊玄發現僕役們比以前更恭謹了。
“殿下，今日投效軍中的多了千餘人。”
不知從何時起，劍客就喜歡在樹上待着，按照花紅的說法，它這是把樹上當做是自己的家了。
嶽二說的嘴角泛起白沫，“那就是個廢物！”
劉擎出班，行禮。“殿下……”
大漢搖頭，“不去了，我這便去投軍!”
“吃飯啦！”王老二的喊聲依舊驚天動地。
怡娘點頭，“奴會爲殿下盯着後院。”
楊玄斷然拒絕了楊老二的要求。
“我知。”想到李玄十歲後遭遇，周寧反握住他的手，“我在呢!孩子們也在。”
這便是兵部。
“阿耶！”
“阿孃！”
李玄淡淡的道：“議事。”
南賀來稟告。
一個揹着包袱進城的男子聽完後，對那些百姓說道：“我本是路過北疆，想去長安看看，找個識貨的貴人投奔，沒想到秦王竟有此氣魄。此等人，當爲雄主。”
韓紀在值房中對劉擎說道。
“請殿下自稱孤。”
赫連燕說的輕飄飄的，姜鶴兒卻愕然，“這是要爭權奪利呢？”
劉擎默然。
夫妻之間脈脈的氣氛被打破了。
李玄笑道：“其實，在曹穎露出些苗頭之後，我便知曉，這一切只是奢望。人心，終究是隔着一層肚皮。”
周寧左手握着書卷，右手手肘撐在案几上，手撐着臉頰，專注的看書。
第二日，劉擎尋了宋震和羅才議事。
李玄握着妻子的手，輕聲道：“我來自於元州鄉下，從小我就喜歡家的溫馨。”
安紫雨想一戒尺把李玄的腦袋敲破，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
若是換個世家子，對這等事兒壓根不會驚訝，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他看着虛空，輕輕點頭。
“是嗎？”
節度使府給出了秦王的回答。
嶽二不解的道：“那是南方啊！和殿下有何關係？”
北疆軍民都做好了大軍舉着討逆大旗南下的準備。
羣臣進了節度使府。
“羣臣當肅然。”
“阿耶，他們說山上好些……好些肉。”楊老二開始喜歡吃肉了。
楊老二已經坐下了。
但李玄始終對人心抱着一絲苛求，一如當年他對翻臉的楊家一家子始終抱着希望一樣。
羅才放下毛筆，反手揉揉脖頸，問道：“你見過親如一家人的君臣嗎？”
御史呢？
哦！
還沒配置！
“軍心，民心大定。”
“江存中和韓紀吵了一架。”宋震說道。
李玄的聲音越來越高。
“這股子風氣被我壓制了許久啊！”
安紫雨氣咻咻的道：“連我都看出了這是大好時機，什麼天下？”
他抱着兒子進了房間，周寧在看書。
門外的侍女說道：“殿下不許。”
李玄說道：“我準備起兵南下，你等以爲如何？”
“先生會被你氣死。”
進了後院，侍女們不但更加恭謹，而且看他的眼神中也多了些不明的神彩。
楊玄笑道：“我並未傷感，您放心。”
“宋公。”李玄看着宋震。
南賀出班，“軍中將士皆願爲殿下效死。”
隨即，劉擎就上了文書。
劉擎行禮，“殿下，糧草調配到了大半，受傷的將士四成迴歸。臣以爲，可出兵了。”
飯菜送來，還有一壺酒。
“這是格局。”身邊的同伴說道：“長安在爲了權力大打出手時，殿下想着的卻是天下。”
“阿耶！”
“送來。”周寧準備在書房陪着自己的男人。
“老夫以爲，殿下當摒棄那些隨意。”宋震昨日目睹了韓紀和江存中之間的爭執後，覺得李玄該做出改變了。
“平叛！”
這是帝王的姿態。
“阿兄呢？”楊老二心思馬上轉到了阿樑那裡。
那些往日親切的叔父們，變得格外虛僞。往日他們和阿耶能坐在一起放浪形骸，喝酒玩樂。可從阿翁退下來，令阿耶執掌周氏的那一刻開始，這一切，都變了。”
糧草雲集，大軍集結。
“那我也要讀書。”
阿樑進來就看到了羊排，回身說道：“快些把我的飯菜拿過來。”
很是肅然。
楊玄苦笑，“爲此我冷落了曹穎。”
……
周寧到了書房外，見裡面昏暗，也沒人點根蠟燭，就微怒，“爲何沒點燭？”
王老二回身，再摸出一塊肉乾遞給宋震，“這可是我娘子親手做的，不多了，省着點吃。”
“你尋阿兄作甚？”
初春，陽光不算明媚，天氣依舊冷。
周寧坐下，“以前我還在孃家時，阿翁早早就退下來了。阿耶那時候還年輕，於是引得周氏內部暗流涌動。
赫連燕告退，出去後，姜鶴兒在等她。
一個讀書人喃喃的道：“這便是王者的胸襟嗎？”
“好！”
“還有我！”
“你以爲呢？”赫連燕輕聲道：“殿下爲何冷落了曹穎許久？便是他有了這等苗頭。如今曹穎被殿下弄去了長安，桃縣看似風平浪靜，可人心啊！最是難測。”
衆人笑了起來。
“沒錯，就是個廢物！”
“是。”羅才點頭贊同。
“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是殿下的天下和親人，好大的氣魄，好寬闊的胸懷！”
宋震看着他，剛想說話，就聽上面李玄說道：“味道不錯。”
劉擎：“……”
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連續幾聲，李玄才擡頭，“阿寧!”
……
宋震怒，“王老二！”
但若是有一日王老二不在家中蹭飯了，保管一家子都不習慣。
李玄看着妻兒，心中的那些鬱郁，全數消散。
楊玄平靜的道：“知道了。”
楊老二小炮彈般的衝了過來，楊玄蹲下接住，一下抱起來。
周寧倒滿兩個酒杯，舉杯……
寧雅韻卻緩緩坐下，嘴角微微翹起。
“他們這是在鬧什麼？”姜鶴兒問道。
剛開始後院的人都有些不習慣，總覺得被什麼東西注視着不得勁，而且這玩意兒是豹子啊！
王老二摸出一塊肉乾走上去，大大咧咧的遞給李玄。
外面有侍女請示，“夫人，晚飯好了。”
“剛接到的消息，叛軍連下三州，勢如破竹。我本想讓將士們多歇息一陣子，可局勢不等人。”
“僞帝無能，最後還得是殿下去平叛。”
宋震出班，“殿下，雖說將士們疲憊未消，可有大義感召，臣以爲，當士氣如虹，可起兵。”
“殿下要一統宇內，以後自然會成就帝業。而下面的臣子便是從龍功臣。誰不想更進一步？”
“是何緣故？”周寧問道。
楊玄回到了家中。
“平叛？”
“慢慢就會習慣的。”
整個桃縣都在熱議着北疆將會南下平叛的事兒。
“南賀！”
所以，當節度使府中的消息傳出來後，都炸了。
周寧走進去，見李玄枯坐在那裡，目光定定的。
“見過殿下！”
“殿下，吃肉乾！”
“包冬。”
“殿下的格局大了，麾下的心思，也就多了。”宋震嘆息，“以前恍若一家人，真好啊！”
……
武將尷尬的看看左右，趕緊低下頭。
……
羅纔在寫東西，沒擡頭說道：“老夫在吏部多年，見慣了這些。”
“玩!”
“我知曉。”
直至有一次劍客惹惱了李玄，被一巴掌抽的嚎叫，這纔打破了衆人對豹子的神秘感。
姜鶴兒有些鬱郁，“可韓先生人不錯呢!江存中也還好。”
然後，擺擺手，彷彿是告別了什麼。
“他們能聽從你的吩咐就夠了。”周寧安慰道。
“殿下，江存中先前想爲軍中將士要些酒肉，韓紀說此等事自然有節度使府考量，二人就爭執了起來。”
“這倒是個意外之喜。”李玄說道：“最近操練要抓緊，另外，多給肉。”
大漢問清了軍營所在，徑直去了。
“以前只是北疆一隅之地，沒什麼好爭奪的。現在卻是天下。”赫連燕說道：“記住，少摻和那些人的事。”
晚些，赫連燕來了。
“你阿兄要讀書。”
真好啊！
羅才和宋震也嘴角含笑，很是滿意。
李玄起身，“如此，起兵！”
羣臣行禮。
“殿下英明！”
大幹十五年初春，秦王李玄在桃縣起兵，南下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