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真的?有沒有搞錯?”顧拾月一擡腳,把凳子踹的翻了N個跟頭。
歐陽于慧默不作聲,任由女兒發飆,在房間裡大喊大鬧。
顧拾月看見母親那鎮定的樣子火冒三丈:“他都快死了,還娶我幹什麼?你爲什麼要答應,是不是想我嫁過去就守寡啊?歐陽于慧冷靜的說:“劉老爺身體好的很,一時半會死不了。”
顧拾月冷冷的笑了:“九十九個老婆呢,身體能不好麼,怎麼,娶我過去是爲了湊個整數麼?!”
歐陽于慧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她看着顧拾月一字一頓的說:“我不管你是什麼意思,明天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顧拾月心裡一冷,看來這事是早有預謀的。難怪啊難怪,難怪最近鏢局上下都格外忙碌,難怪小桑見到她也不喊“鏢爺”反而繞着走,難怪鏢局裡莫名其妙多出來那麼多陌生人,原來是她親愛的敬愛的可愛的老媽背地裡把她給賣了!
顧拾月忍住想要快要落下的淚水,抱着最後的希望問:“我沒有別的選擇了麼?”
歐陽于慧當然看出女兒的隱忍,心裡一陣絞痛,嘴上卻絲毫不鬆:“劉家有錢有勢,雖是過去做小,你也不會受苦。”
哼,你還在乎我受不受苦?顧拾月點點頭:“我明白了,你出去吧。”
歐陽于慧猛然轉身,眼淚已經順頰而下。
走出女兒的閨房,等在一旁的管家張媽迎了上來:“夫人,小姐怎麼樣了?”
歐陽于慧苦笑道:“她的脾氣你不知道麼。”
張媽嘆了口氣:“只怕小姐會恨你啊。”
歐陽于慧笑了:“只要她能活下去,恨我又怎麼了。”
張媽搖搖頭,她是隨歐陽于慧嫁到顧家鏢局的,那個時候的顧家鏢局是中原第一鏢,威名遠揚。歐陽于慧嫁過來的時候要多風光有多風光,顧總鏢頭顧長生一表人才又對歐陽寵愛有加,真可以說是隻羨鴛鴦不羨仙。只可惜,顧長生突然不明不白的死了,留下顧家鏢局上上下下幾百口的爛攤子給歐陽,那時顧拾月剛剛三歲,歐陽又要打理顧家鏢局又要照顧孩子,真不知道這十幾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歐陽于慧招手喚來幾個丫頭:“去拿些洗漱的東西過來,備着嫁衣在小姐房門前守着,一定要在明天吉時到之前讓小姐更衣打扮完畢。”
丫鬟們齊聲答道:“是,夫人。”
顧拾月在房門後聽着母親在門口猶如一個揮斥方遒的女將軍,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只是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在腦海盤旋,我不能坐以待斃!我不能坐以待斃!我不能坐以待斃!
嘀嘀嗒嗒的喇叭嗩吶早早響了起來,大戶人家嫁娶最少要請兩個戲班子,一個在夫家歡鬧,一個在孃家長臉。鑼鼓喧天中,大紅燈籠,大紅綢子高高掛了起來,早已備好的嫁妝齊齊的碼在禮堂裡。中華民族五千年的傳統,閨女出嫁嫁妝自然是越多越好。嫁妝中打頭陣的子孫桶必不可少,另外,新房裡的如意碗筷少不了,碗裡必須盛滿米、桂圓、紅棗、花生,寓意幸福美滿,是長輩給新人的誠摯祝福;首尾繫着紅綢的一雙甘蔗,也是寓意着新人生活、事業節節高。裝着金銀首飾的大箱子,還要有嶄新的繡着鴛鴦的棉花被三大牀,劉家老爺雖不是第一次娶,顧家千金卻是第一次嫁,歐陽于慧不想讓女兒寒蟬,該備的東西都備的齊齊的。
而這邊閨房裡,顧拾月被外面喧天的鑼鼓聲吵的心煩意亂,眼看着劉家迎親的人就到了,她還是一身素衣坐在牀沿上。這可急壞了門口的丫頭。
一個機靈點的丫頭把其他人叫道一起,小聲道:“咱們兵分兩頭,一個去找張媽,一個去找小桑,只有這兩個人有辦法讓小姐更衣了。”
衆丫鬟都覺得可行,正要分頭去找,房門卻突然開了。顧拾月走了出來:“現在什麼時辰了?”
機靈的丫頭趕忙回答:“小姐,快到巳時了。”就是說迎親的人快到了。
顧拾月看了她一眼:“幫我更衣吧。婢女們如獲大赦,爭先恐後的往房間裡進,誰知顧拾月一回身,把她們擋在了門外,用手指了指那個答話的丫頭,眼睛滴溜一轉:“我只要她一個人服侍。”
婢女們都不明所以,面面相覷。
那個丫頭趕緊道:“沒事沒事,我自己能搞定。”
如此,丫頭們也都不再說話,乖乖的把手中的東西放在房間裡就都退了出來。
出來之後,婢女們議論紛紛。
一個說:“小姐真可憐,豆蔻年華竟然要嫁給一個黃土埋了半截身子的老頭子。”
另一個說:“你懂什麼,小姐正年輕,去了之後肯定得寵,過個一年半載給劉家生個兒子什麼的,那就飛黃騰達啦,劉家的資產都歸咱們鏢局了!”
“是啊是啊,我就說夫人沒那麼狠心,把唯一的女兒嫁給別人當最最最最小的小妾。”
“瞧你說的什麼話,什麼叫最最最最小?”
正議論着,剛剛進去的婢女用手帕掩着口鼻哭着打開房門。
衆人忙都圍上來,七嘴八舌的問道:“怎麼了蘭兒,哭什麼?”
叫蘭兒的小丫頭抽抽噎噎道:“小姐……小姐……她太可憐了!”說着,哭着跑開了,想想不對,又回過身吩咐道:“先別進去打擾小姐,讓小姐安靜一下。”
“哦……”衆人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蘭兒”遠遠的跑開之後,躲在走廊的柱子後面,偷偷伸頭看了一眼,見衆丫鬟都還在門口守着並沒有進去,這才把掩住口鼻的手帕拿下來。一張帶着十分得意的俏皮的小臉露出來,這不是顧拾月是誰?
顧拾月穿着蘭兒的衣服,得意洋洋的站在大門口顧家鏢局的牌匾下。這些人眼睛都是什麼做的,竟然沒有認出她!把她失落的真想跑到衆人中間大聲喊一句:“不好啦,小姐逃親啦!”不過想歸想,她可沒那麼傻。看着張燈結綵的顧府,顧拾月情不自禁的感嘆道:“嘖嘖嘖,顧家還真是挺有錢的,怎麼之前都沒發現呢?不過你就算再有錢也跟我沒關係了,本小姐要去闖蕩江湖去嘍!”
顧拾月興奮的連眉毛都在顫抖,剛想開路,意外發生了。
“啊!”也許是太興奮了,顧拾月沒看清楚臺階,直接掉了下來,摔了個狗吃屎。
過往的路人驚訝的看着成大字型趴在地上的顧拾月,顧拾月擡起頭,兩串鼻血流了下來,衝看笑話的人尷尬的笑了笑,爬起來一溜煙跑掉了。
正在庭院裡忙得熱火朝天的歐陽彷彿聽見了女兒的聲音,四下看了一下,並不見人影。歐陽有些不放心,把張媽叫了過來。
張媽小跑過來:“夫人。”
歐陽小聲問:“小姐更衣了麼?”
張媽說:“不知道,老奴現在就去看看。”
歐陽擺擺手:“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