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馨的眼中露出深思的神色來，過來好半天，才堅定地說道：“我不管這幕後到底是哪股勢力在謀求什麼利益，就算是碳基文明的皇族……總之，冰月絕對不能夠出事。”
“現在纔想起她了？如果當時不是你投靠硅基文明，冰月也不一定會落到今天的地步。”看在在綠楊身邊一臉怯怯表情望着這邊的柳冰月，秦風也是一臉的陰沉。不管怎麼說，柳冰月一直以來都是將他當成可以依靠和信賴的朋友，甚至是戀人。
雖然自己因爲心中只有楚茜的緣故，不可能承諾柳冰月什麼，僅僅是將對方當成一個異性朋友，一個需要照顧的小妹妹，可正因爲已經將對方視爲身邊需要保護的人，當這樣一個女孩子出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要站在她的角度，爲她考慮。
“秦風，不管你對我們的理念是否認同，不管你是認爲我是人類的叛徒還是根本就是個瘋子，但在冰月這件事情上，我希望你站在我一邊，幫我一把……就算將來有一天我們需要敵對，但是，這和冰月無關！”
“我明白。本來，我已經不相信任何曾經敵對的人，但是爲了冰月，這一次，我姑且再傻上一回，相信你一次。冰月的情況是從五六年前開始出現的？也就是說，是我昏迷後不久？”
“不錯，嚴格地說，是接近五年前，大概是你昏迷後的一年之後。當時這個以技術作爲信仰的宗教團體，終於走出了原本的懵懂時期，開始建立起來。我聯絡了當時全世界大多數最優秀的科學家，原本是想要找出磁歐石和硅基文明之間的關係，但是當時的冰月也在進行虛擬幻境上的研究，你應該清楚，她的年紀雖然小，但卻是個十足的天才，雖然不過是十多歲，可是在學識上，並不比任何一個科研人員遜色。當時我就感覺有些奇怪，因爲冰月的本體並不比一般人的智商強上太多，絕對沒有她那樣的對科學的天賦。可是，由於這個科技教派的建立，本身也需要一些實實在在的人物作爲信仰的寄託，於是我選擇了冰月……”
“依然是想要利用這種對科技的天賦吧？以硅基文明的研究成果，這種天賦，的確可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們發現她的精神波長，能夠和磁歐石引起共鳴。亞特蘭蒂斯是硅基文明的神靈之一回溯出來的，當時雖然神靈已經決定將這塊大陸讓你接手，可是關於這塊大陸的核心機密，實際上早就被三個硅基生命體帶走。甚至，連大陸上最重要的能源科技核心磁歐石，也有九成九被挖掘一空，只剩下九牛一毛還留在原地勉強維持着大路上的設備的運轉。”
“我就說怎麼這麼大方，居然送我一塊大陸，就算是神靈，這樣的大手筆也可以說是驚人了。原來那不過是一個空殼而已，不僅上面沒有任何原始的亞特蘭蒂斯人類，甚至連最基本的資料，也十分缺乏。”
“磁歐石不僅僅是光能文明的象徵，在宇宙中，這也是最常見的能源供給和存儲裝置。甚至可以這麼說，大部分四到七級的硅基文明，整整四個文明的等級跨度，都離不開磁歐石這種半天然半人工的特殊礦產。就算是對於留在地球上的三個硅基生命體來說，數量如此巨大的磁歐石，也是一筆極爲驚人的財富。如果說一塊普通的磁歐石能夠供給地球上的人類半個月的能源消耗的話，那麼當時三個硅基生命體從亞特蘭蒂斯大陸上運走的磁歐石，甚至足夠人類以目前的能源消耗速度，維持數萬年的能源浪費生活！當時，不管是我還是三個硅基生命體，都以爲亞特蘭蒂斯的磁歐石，不過是提供能源的工具，一種特殊的礦石經過某些工藝超高難度的加工而成的晶石，但是當時的冰月接觸到磁歐石，並以此作爲虛擬幻境的驅動裝置的時候，我們才發現，這種晶石的神秘程度，遠在我們瞭解之上！”
“你說的虛擬幻境，難度就是我們目前所處的這片小森林？”秦風看了看四周，可以說，如果不動用精神感知線仔細地感知的話，光是眼耳口鼻的身體觸感，他絕對會被這片幻境所迷惑，以爲自己身處真實的世界。
其實在人類中也早就有虛擬現實的技術，只是之前一直不太成熟而已，在得到硅基科技和光之平衡者的技術之後，這方面的技術也飛速發展起來，尤其是在各個大城市，因爲居住空間的限制，現在的人們已經不可能像六年前一樣四處旅遊，所有的旅行，幾乎都只能通過虛擬技術來實現，至於軍隊的訓練，甚至是日常娛樂的遊戲，虛擬現實技術更是無孔不入，以虛擬技術爲代表的虛太網，已經全面取代了二級文明時代的英特網，成爲新時代信息技術的標誌。
但是，不管是秦風在容城三體集團中接觸的正在運用的虛擬技術，還是在亞特蘭蒂斯以太硅基實驗室接觸的次世代虛擬技術，和53區的這種虛擬幻境技術比起來，都是小巫見大巫了。
這是連精神感知線在疏忽的狀態下，也可能被矇蔽的超級技術，而這種技術，最初居然是柳冰月在參與研究？並且，還和磁歐石有着某種關係？
“磁歐石在這種研究中，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
“幻境的核心技術，就是通過對磁歐石的全新研究才得出的成果。磁歐石能夠扭曲磁場、光線、甚至引力和強弱力場，你應該明白，這到底意味着什麼。”
“這意味着，磁歐石能影響的，是這個宇宙空間的四大基本力！”不等秦風回答，一個亞洲人模樣的中年教授已經忍不住說道。
柳馨看了他一眼，沒有反駁，秦風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四大基本力，已經是支撐這個宇宙最原始的力量，和支撐宇宙的物質基礎質子、中子、和電子一樣，是能量層面的基石。甚至，連比質子更小的夸克，也不過是這中基本力作用下的半物質半能量的特殊形態而已。磁歐石的存在，既融合了顯物質位面的物質，同時又兼具密度極高的能量，本身就是極爲特殊的存在，而對四大基本力的影響，能夠造成我們對事物本質的判斷的偏移或錯誤，這就是幻境的由來。你應該知道，人類的感知，其實也不過是一種電磁脈衝吧？”
秦風點點頭，人的思維，其實說到底，就是神經之間的電子脈衝傳遞，甚至，我們能夠思考，說話，能夠看、聽、聞，都不過是這種電子脈衝的不同反應而已。人類社會中現在普遍使用的虛擬技術，必須要穿戴相應的設備，截取神經脈衝反應，然後加入一定頻率的新脈衝，就像是電視最初的成像原理，用電子槍在掃射屏幕一樣，在人的大腦中形成不停變換的場景形象，並且欺騙人的感知，讓人以爲自己是處在如同真實的環境中，而實際上，這不過是一種神經脈衝的僞裝。
想明白了這一點，秦風也大致猜到了這種基於磁歐石的虛擬幻境技術的原理，頓時感覺到深深的恐懼和忌憚。這種技術甚至是和虛擬三體系統和現實結合的技術有着某種異曲同工之妙，都是能以虛幻來影響現實，是實現超脫之道的另一條路。
磁歐石能夠影響宇宙中的四大基本力，這就意味着，這個虛擬的世界，實際上是通過磁場、引力場、力場的扭曲，而真實呈現出來。
當幻境和現實無法區別，那麼這個幻境，就是真實的。
在一些哲學流派中，都有着我心既天心的說法，世界因我而存在，我睜開眼，看着這世界，這世界便是真實的，存在的。但只要閉上眼，看不到這世界，這世界自然就不存在。
至於爲什麼我閉上眼這個世界在別人眼裡依然有，是因爲那個人，同樣和我一樣，會因爲他的“看”到這世界而讓這個世界有存在的基礎。當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無法看，無法想，這個由我們大家的集體意想造就的世界，也就自然而然地完全沉寂，不再存在。
這是經常被批判的唯心主義的說法，可是在物理學發展到今天的量子力學中，有一種說法就是觀察即干擾。即在物質的微觀層面，一個個微觀的粒子總是呈現量子態的，位於存在或不存在之間。可是我們的觀察，本身就會對這些粒子的狀態施加影響，從而造成一種結果，那就是隻要我們觀察了，就永遠無法知道這個粒子的存在狀態的真實數據。
現在的狀況，只要磁歐石真的能夠影響到四大基本力，那麼造就的虛擬幻境就並非是什麼太深奧的哲學命題，而是實實在在可能存在的量子態的狀況——從物理學的定義上來說，秦風看見的樹木、小溪、河流、木屋，甚至是坐在輪椅上的綠楊，都應該是真實存在的。
甚至，他突然想到某種可能，所謂的硅基神靈將亞特蘭蒂斯從時間的長河中回溯出來，是否也是用的這種方法，而在某個時空，或者平行的點中，亞特蘭蒂斯的確已經徹徹底底的消亡，自己和所有人感覺到的這塊大陸的存在感，也只是一種更加高明百倍的幻境而已。
“其實在後期，這個項目的研究基本已經由我接手，當時的柳冰月的智商和情商都開始了急劇退化，她似乎也意識這一點，所以將一些研究心得，還有想說的一些話，記錄進一塊芯片。芯片的密碼並不是簡單的數字或字母的組合，也不是基因密碼或者精神力綁定，而是根據你和她的一些經歷，設置的場景重現。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上，只有你能夠打開那塊芯片中記錄的一切。”那個中年人繼續說道，秦風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敏銳地感覺到了其中的言外之意：“原來你們要我來，是要我打開那枚芯片，看看其中到底記錄了什麼東西？”
“這只是一個目的，畢竟，現在的冰月思維完全就停留在十一二歲的樣子，但不知道爲什麼，她對於你，居然還是一直念念不忘。只是當年對你的情意，現在似乎完全轉變成了一種小女孩式的依戀。”柳馨冷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