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隱瞞
謝箏沉沉望着楚昱緲,語調輕柔:“是啊,一首詩。”
她的語氣分明沒有半點強硬痕跡,甚至是放柔了許多,免得楚昱緲緊張,可一提起詩作,楚昱緲的櫻脣抿得緊緊的,目光遊離。
半晌,楚昱緲道:“什麼樣的詩作?”
謝箏沒有去清閒居里看過,只聽松煙說過一句,便道:“是首詠柳詩。”
楚昱緲疊在膝上的雙手驟然收緊,捏着帕子,聲音微微顫着:“是啊,哥哥很喜歡寫這些的,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被人盜竊……”
謝箏幽幽嘆了一口氣,楚昱緲如此動搖,可見她說的並不是實話。
思及牢中楚昱傑對這個問題的迴避態度,謝箏心裡大致有了決斷。
楚家兩兄妹都很清楚詩作落到段立鈞手中的緣由,只是他們都不肯說。
“楚姑娘,”謝箏的手緩緩握住了了楚昱緲交疊的雙手,那雙手微涼,不住輕顫着,她勸解道,“楚公子手上有傷,他承認昨夜與段公子起過爭執,眼下的情況對他很不利,唯有早早尋出真兇才能還他清白,你隱瞞一些內情,對此無益。”
“我……”楚昱緲的話堵在了嗓子眼裡,她咬着脣搖了搖頭,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我是真的不知道。人不是哥哥殺的,你們別冤枉他。”
門又被敲了敲,外頭傳來聲音,道:“陸兄,我是賈禎。”
昨日是過了未正才起風的,在那之前,並沒有要落雨的跡象。
謝箏沒法與松煙解釋,乾脆作罷,只說要緊事。
小二送了水進來,松煙後腳也到了,掏出一個布包交給陸毓衍,眼神卻不住往謝箏身上瞟。
換上?
謝箏起身告辭,出門時又仔細看了那雙布鞋,針線縝密,鞋面上沾了些灰,使它看起來半新不舊的。
賈禎拱手進來,拉了把椅子在陸毓衍邊上坐了,嘆聲道:“陸兄來了,怎麼也不讓人知會我一聲?
不瞞你說,我心裡慌得厲害。
陸毓衍沉沉看着謝箏,桃花眼底猝然有了一絲笑意,越來越深,連脣角都微微上揚着,他漫不經心般點了點頭:“說你機靈,還真是機靈。堂上指出原作實是楚昱傑的監生叫賈禎,是個例監,功課中規中矩,家產殷實,出手大方。”
謝箏叫松煙看得莫名其妙的,剛想問兩句,松煙就催着小二出去,他自個兒也走出了雅間,順便帶上了門。
謝箏端起碗,把水一口一口飲盡。
陸毓衍凝神看着,直到謝箏收拾妥當,穿上了鞋子,他才收回了目光。
真要是他做的也就罷了,可他要是無辜的,我豈不是害了他嗎?”
謝箏衝他搖了搖頭,並沒有在衚衕裡說什麼,一前一後走到了大街上。
“楚家兄妹都不肯說,但這事兒還有一點蹊蹺,”謝箏頓了頓,見陸毓衍示意她說下去,她道,“楚公子說,那首詩是一時興起所寫,就收在家裡,連博士們都沒有看過,誰都不曉得他纔是寫詩的那個人。
松煙背身立在門邊,見門開了,他轉過身來朝謝箏笑了笑。
她在衚衕裡踩進了泥水裡,足衣鞋子都溼透了,這是陸毓衍讓松煙去準備的,也難怪松煙不住瞅她。
好端端的,段兄叫人一刀捅死在河邊,他明明昨夜還跟我一道吃酒的,你說說……
若他在落雨後歸家,鞋子就不止是沾了灰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見謝箏詫異,陸毓衍低聲解釋道:“這茶樓是他賈家的產業,他不去國子監的時候,多在這裡。”
陸毓衍就站在不遠處,松煙卻不見了身影。
既如此,今日大堂上,是哪一位考生報出了楚公子的名字?”
“她和楚公子一樣,都選擇了隱瞞。”謝箏皺着眉頭,又說起了那雙鞋子,“楚公子應當是在落雨前回家的。”
段公子李代桃僵,不會把內情到處張揚,同窗知道他的水平,能猜到詩作並非他所寫,但不至於曉得那詩出自楚公子。
笑容尷尬又透着幾分謹慎。
楚家雖然不富裕,但裡裡外外都收拾得很整潔,看得出來,這兩兄妹都是愛乾淨的人。
陸毓衍望着半啓着的窗,想琢磨案情,耳邊卻是清楚的水聲。
陸毓衍引着謝箏入了一家茶樓,要了一間雅間,吩咐小二打一盆溫水來。
謝箏說到一半,雅間的門被輕輕敲了敲。
就好似三孃的事兒,有了實證,樑夫人才願意開口。
既然楚昱緲不肯說,她也無需再耽擱功夫,等尋到些蛛絲馬跡時,再來問話,遠比現在容易。
楚昱緲關上了大門。
衚衕下雨後難行又泥濘,若楚昱傑是白日裡出門,他穿的應當是布鞋而非木屐,若他是過了未正出門的,他穿的便是木屐。
謝箏把換下來的鞋襪收好,這才起身開門讓松煙進來。
謝箏瞭然。
陸毓衍拍了拍桌上的布包,走到窗邊坐下:“換上吧。”
以他們兄妹愛乾淨的性子,那雙沾了灰的新布鞋,早就已經拍打幹淨了。
“他瞧我做什麼?”謝箏憋不住,轉頭問陸毓衍。
哎!楚昱傑那人吧,我跟他打的交道不多,但博士們都很喜歡他,就因爲我的話,叫他下了大牢。
謝箏疑惑地看了陸毓衍一眼,見他沒有解釋的意思,便把楚家裡頭的狀況與楚昱緲說的話仔細說了一遍。
姑娘家背影纖細,他一眼就看見了那雙被遮掩着只露出了一小截的白玉足跟,連着細細的腳踝,似是他一掌就能握住。
帕子浸了熱水,又絞乾。
正如楚昱緲說的,她昨夜正要出門去拍打鞋子時落雨了,這才把布鞋放在了門邊,一早起來,衙門裡就來人了,以至於她壓根沒有心思再去顧及這些小事。
例監是指捐資入了國子監的學子,靠得就是手中有銀子。
謝箏垂眸,低低道了聲謝,背對着陸毓衍在桌邊坐下,脫了鞋襪,她倒是沒說讓陸毓衍迴避的話,便是她說了,誰知道陸毓衍會不會拿旁的話堵她。
一雙足衣,一雙繡花鞋,都是簇新的。
他還是偏過頭看向謝箏。
謝箏不解,打開了布包,看着裡頭的東西,一下子就通透了。
“你只是實話實說罷了,”陸毓衍的指尖點着窗沿,道,“我有一事不解,你怎麼知道那是楚昱傑的詩?”
“聽說的,”賈禎摸了摸鼻尖,“就昨夜吃酒的時候,我吃多了,半醉不醒的,迷迷糊糊聽見這麼一句,大堂上問起來,我衝口就出了,說完我就慌了呀,從衙門裡回來之後就一直在回想,想到了現在,都記不起來這話是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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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箏:你爲什麼不主動點回避?
陸毓衍:有那個必要?早晚的事兒。
謝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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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二爺除了套路,還有男友力!
感謝書友lanner1228、jojo8129、彤彤1609的平安符,感謝書城書友王晶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