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8章 皇家贅婿

七月流火,

黃淮災情得到了控制,皇帝也把國事重新交給太子和宰相們,陪着皇后又回岐州九成宮去了,

雖說七月開始轉涼,但太極宮確實沒有九成宮住的舒適。

李靖等將校們在皇帝離開前求見,希望繼續對吐谷渾的用兵計劃。

“今年就先不動兵了,”李世民左手挽李靖右手挽柴紹,身後跟着李道宗薛萬徹段志玄等一干大將,“先讓吐蕃上,”

說到這,李世民臉上帶着笑意,讓太子處理諸蕃請婚之事,倒是得了意外之喜,太子的處置非常不錯。

薛延陀使者答應了馬五萬、牛、駝各一萬,羊十萬送到靈州爲娉禮的要求,急匆匆回漠北準備去了。

吐谷渾也答應了同樣的娉禮要求,甚至還帶着幾分從吐蕃手裡搶回公主的得意,帶着對吐蕃人的嘲諷走的。

西域的同俄設走的時候有點步伐沉重,大唐要求割讓六國爲娉禮,要求太高了,同俄設本不肯答應,但誰料到欲谷設卻是一口應下,那六國本都是西突厥的附庸,現在焉耆被欲谷設控制,

他倒是崽賣爺田心不疼,一口應下割讓六國,想着尚大唐公主。

這逼的同俄設沒辦法了,自己不應別人應,人家拿着西突厥的附庸國來求娶公主,這怎麼能行,

只能也答應下來,

大唐皇太子倒也是個講理的人,馬上同意西突厥的請婚,而最終拒絕了欲谷設,但也不沒完全拒絕,因爲皇太子以欲谷設獻焉耆國、獻馬有功爲由,冊封其爲乙毗咄陸小可汗,建庭貪汗山,駐可汗浮圖城,拜北庭都護、庭州刺史。

很髒,但絕對管用。

而天山以南,焉耆、疏勒等六個大的城邦國,兩家一起割讓給大唐,焉耆等六國,以及大唐此時控制的伊吾,則組成安西都護府,依然由郭孝恪擔任安西都護。

可惜後來內訌被吐蕃所趁,

“吐蕃滅了蘇毗以後,早晚是要向北擴張的,首當其衝的就是曾附於蘇毗的多彌國,然後是依附於吐谷渾的白蘭,”

白蘭國勝兵萬人,實力還是不弱的,但在吐谷渾興起後,已經併入吐谷渾,而吐谷渾每當遭遇強敵時,吐谷渾王也總是帶着族人退保白蘭。

畢竟歷史上,吐蕃人在貞觀十二年,可是敢悍然發動鬆州之戰,主動大舉進犯大唐的。

柴紹聽了李道宗這話只是一笑,“吐蕃這次被吐谷渾搶了公主,還被殺了大使,據說那大使還是他們國相的兒子,你說他們恨不恨?”

“據知多彌國現在其實已經是半依附於吐蕃了,而白蘭國,吐谷渾人看的很緊,此地險絕,吐谷渾易受到來自北邊的攻擊,每當危急時,他們就會避走白蘭,然後捲土重來,”

白蘭西南是多彌國,也稱難磨,白蘭、多彌、蘇毗、迷桑、党項等羌同源,當初蘇毗是諸部中實力最強的,擁十萬之衆,有大小女王統領,盛產鹽、馬、硃砂,貿易興旺,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但吐蕃攻吐谷渾,最先倒下的必是白蘭羌,”李靖答道,

白蘭羌,羌之別種,有說他們是丁零與古羌人混合形成的,以白狼羌爲主,又以其所在白蘭山爲名,白蘭山即巴顏喀拉山之音轉,也被稱爲紫山。

李靖聽了都不由的對柴紹這招栽贓嫁禍的本事點贊,

各方打起來,對大唐來說,自然是可坐山觀虎鬥,穩坐釣魚臺了。

在欲谷設和同俄設之上,自然還有泥孰這個西突厥大汗,但誰都知道泥孰命不久矣,他一死,大汗自然是由同俄設這個葉護繼承汗位。

而欲谷設現在高昌國北面建牙,他把焉耆割讓給大唐,那下一步就極可能要對高昌國下手,或是對處月、處蜜部落下手,以壯大實力。

“要是還不夠,那咱們就添把火,在靠近吐谷渾地界,派人僞裝吐谷渾人把吐蕃使團截殺,記得留下幾個回去報信,”

吐蕃在上一任贊普時,趁其北邊的蘇毗國大小女王內訌時,趁機出手,最後把蘇毗滅了,這也讓吐蕃有了鹽、馬之利,同時也打開了他們向北的大門。

“如果吐蕃率羊同,進攻吐谷渾,結果如何?”李道宗問。

同俄設匆匆趕回西域去了,

欲谷設的使者也急着回去稟報,

可想而知,接下來西域不會太平,泥孰一死,同俄設和欲谷設會有一戰,甚至同俄設能不能兄終弟及,也未必就能得到左右兩廂十部突厥的支持,

好戲還在後頭。

又冊封同俄設爲乙毗沙鉢羅葉護,建庭碎葉水,拜南庭都護,與北庭以伊麗河劃界。

現在擋在吐蕃與吐谷渾之間的,只有多彌、白蘭這樣的小國,越過犛牛河,翻過紫山,就進入了黃河上游流域了,

正常情況下,吐蕃現階段還是要對付西邊的羊同國,以及東面的一衆部族,暫時是還不會向北的,可被吐谷渾人這樣騎脖子上拉屎拉尿,那位年輕的贊普肯定忍不了。

“吐蕃真會出兵吐谷渾?”

欲谷設小可汗、北庭都護,同俄設爲葉護,南庭都護,天山以北以伊麗河爲界劃分東西,

“吐谷渾人不會容忍白蘭有失,而吐蕃要想進攻吐谷渾,則白蘭是必經之地,這裡地處黃河上游,西白蘭山,東有積石山,拿下白蘭,沿着黃河便可直趨青海,而且,這也是一條重要的貿易通道,”

李靖認爲,這次吐蕃使者之死,以及搶公主的事,其實都只是給了吐蕃人一個出兵理由而已,

吐蕃人強大後,肯定是要向北進,而白蘭,就是他們必須要先拿下的要點,這次正好給他們一個出兵藉口。

“白蘭僅勝兵萬人,實力遠不及蘇毗,打起來肯定不是吐蕃對手。”

“所以我們要幫一幫吐谷渾,給他們提供一些情報支援,”柴紹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正氣,

可在場的哪個是簡單人,

柴紹這不是要幫白蘭,也不是要幫吐谷渾,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要他們在那裡死磕,絕不讓吐蕃能夠輕易得逞,不讓他們輕鬆吞併多彌和白蘭,

要讓吐谷渾做好準備,調集足夠力量,在黃河上游這裡,兩吐相爭,讓他們吐個夠,把血都給吐幹。

從犛牛河打到黃河,從積石山打到白蘭山,再打到唐古拉山去,

白蘭、多彌、迷桑、蘇毗,讓這片高原地區全部成爲戰場,

打的越激烈越好,

等到他們兩敗俱傷,明年大唐出手,一劍封喉吐谷渾,再順勢收服党項、白蘭、白狗、迷桑、東女諸羌國,到時吐蕃也只能乾瞪眼。絕不能再像歷史上一樣,大唐幹挺了吐谷渾,然後讓吐蕃來撿便宜,得讓吐蕃先下手。

皇帝哈哈大笑,

李世民放心的把長安和朝政又交給了皇太子監國,自己攜皇后返回九成行宮,李靖等老帥大將和元老們隨行,兵部職方司、皇城司、六扇門、百騎司都派了精良幹探前往白蘭等地刺探軍情,

皇帝與老帥們一路上總結情報,推演戰局,

宗室岷州都督李道彥得到皇帝密旨,在邊境僞裝吐谷渾人截殺吐蕃使者,

等李世民到達九成宮,李道彥也派人送來奏報,

吐蕃使團離開唐境後,在經過吐谷渾境內的西頃山下黃河邊,遭到一支兵馬伏擊截殺,吐蕃使團人員幾乎被殺光,僅逃走三人,貨物馬匹也俱被搶,包括大唐皇帝賜給吐蕃贊普的賞賜也被搶了,

幾名倖存者逃回大唐洮州邊境,恰被巡邊唐兵救下,被救的吐蕃倖存者說攻擊他們的是吐谷渾人,主要是党項羌,他們聽到這些人是党項八部中的拓跋部的人。

拓跋部首領拓跋赤辭跟吐谷渾汗伏允關係極好,當年伏允被隋煬帝楊廣打的到處逃竄,就是赤辭收留了他,後來還助他東山再起復國,伏允後來跟赤辭還給了兒女親家。

吐蕃使者咬定就是慕容伏允讓他親家拓跋赤辭襲擊了他們,

而遇襲地點西頃山下的黃河邊,這一帶本就是拓跋部的地盤,吐蕃使者向李道彥哭訴,請求大唐主持正義。

李道彥如實上奏皇帝。

李世民看到奏報,臉上露出笑容,一切如計劃中在推進。

“派左領軍將軍張大師,帶兵護送鴻臚寺行人馮德遐,出使吐蕃,護送吐蕃使團倖存者回國。”

“讓涼州都督樊興派人去青海伏俟城,讓伏允給朕一個交待,竟敢截殺入京朝貢的吐蕃使者,好大的膽子!”

一盆子屎直接扣到吐谷渾頭上,他們根本解釋不清,

可以預見,當大唐使者帶兵護送他們倖存的吐蕃使者回到邏些後,年輕的贊普會是何等的震怒,而這次馮德遐和張大師前往邏些,也是奉了密旨的,到時他們會秘密傳達皇帝支持他們的旨意,

吐蕃絕對不會放過這次出兵良機。

好消息頻傳,

這邊吐蕃使者在西頃山遇襲,那邊又緊接着又傳來喜訊,

欲谷設得到天可汗冊封其爲乙毗咄陸可汗、北庭都護、庭州都督後,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對泥孰或同俄設下手,而是先聯合高昌,一起對他的堂兄阿史那社爾下手了。

社爾原本是東突處羅可汗之子,曾與老欲谷設共同鎮守漠北,後兵敗退往高昌,駐於可汗浮圖城,

之後趁統葉護可汗與莫賀咄可汗相鬥之機,先是假降西突厥,然後趁統葉護兵敗,奪得西突厥大半地盤,然後他自稱都布可汗,一意孤行遠征薛延陀,結果大敗而歸,

現在反被欲谷設給捅了一刀,

社爾自遠征漠北兵敗,一直在可汗浮圖城舔傷口,部下多散,被欲谷設和高昌打了個措手不及,匆忙間只得一路向東逃亡。

社爾率着一部份潰部逃到大唐的伊吾,然後自己又一路跑到了玉門關,向大唐請求內附入朝。

這位先前退到西域,一心還想着恢復突厥汗國,對大唐的招附也只是表面應承,就算得了大唐先後冊封的畢國公、大將軍、郡王等官爵,他也沒真當回事,

後來自封都布可汗,大唐也承認冊封了,他也照樣是沒入過朝,可這次不一樣了,西域已無他立足之地,

也只得自請入朝,否則欲谷設和高昌國會把他們嚼的骨頭渣都不剩一點。

“哈哈哈,社爾還真跟武懷玉跟朕說的一樣,欲谷設第一個下刀子的就是他,”

皇帝大笑,

“姐夫,你輸了,武懷玉預測準了,你輸朕兩匹大食馬,”

李靖看着柴紹無奈的樣子,也只是笑笑,“陛下,如何處置?”

“召社爾入朝,仍授其畢國公、左驍衛大將軍,其部落內遷,安置於會州吧。”

想了想,李世民又道,“朕的皇妹衡陽長公主也到了適婚年紀,就讓社爾尚衡陽長公主,社爾改國姓。”

駙馬柴紹在一旁聽的倒是眉毛一挑,社爾成自己妹夫了,還賜國姓?

不對,這聽着倒更像是阿史那社爾入贅皇家,成了上門女婿,連自己姓都改了。

不過社爾好像也沒別的什麼好選擇了,

他兄弟鬱射設阿史那摸末,原是DTZ南面設,可也早就尚平夷縣主,老老實實的遷到陰山北爲大唐守門戶,得了個懷安郡王、右屯衛大將軍的官爵。

社爾在西域折騰了五六年,雖然也短暫的做過都布可汗,但如今也終究還是隻得率部內附自請入朝。

折騰來折騰去,反倒還不如他兄弟,他兄弟起碼現在雖也尚大唐縣主,做大唐的郡王、大將軍,可人家手裡實打實的還統領着幾萬部衆,遊牧於陰山以北。

可社爾卻是把本錢折騰光了,只能入朝了。

入朝,雖然肯定比頡利被擒來長安要強,但也強不到哪去,沒有自己的部衆人馬,那就只能淪爲朝廷的吉祥物或是個打手了。

“派禮部官員去接社爾來京,客氣禮貌一些。”李世民交待,滿臉的笑容,薛延陀吐谷渾西突厥吐蕃等來求婚公主,李世民各種苛刻條件,而且就算允婚了,也不會真賜婚金枝玉葉皇家公主,頂多是以宗室女賜公主封號和親,

但給社爾卻是跟執失思力一樣,真送了個親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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